57.初次爭執

57.初次爭執

荀彧驅狼吞虎之計奏效,呂布奪徐州逐劉備,劉備帶著家小與親兵倉促來投曹操,曹操很是開心,設宴款待,並上表劉備為豫州牧。

這時,任知節才終於見到了傳說中「樂善好施」、「寬厚仁義」的劉備,三十來歲的年紀,大約是正逢新敗,寄人籬下,所以眉間總有幾分愁緒,但氣質溫文爾雅,總的來說確實是與一眼便能瞪得新兵蛋子尿褲子的曹操大為不同。

任知節對於這樣的宴會並不感興趣,時不時會有人上前與自己交談,酒喝得不盡興。待丞相府中的舞姬步伐輕盈地從珠簾后躍出,隨著樂音緩緩起舞時,她已經有了幾分微醺。她打了個呵欠,扭頭朝另一邊望去,見郭嘉荀彧等人都在相互攀談,便慢慢起座,準備出門去找個妓館再好好喝上一頓。

如今曹操的府邸可不是當年濮陽的太守府所能比擬的,當年那院中只有一株孤零零的梅樹,襯著黑色的瓦片顯得格外清寂。而如今這滿園的奼紫嫣紅與輝煌燈火卻讓她有些迷茫,她在園中竄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是迷了路。

她一手扶著樹榦,嘆了口氣,明公真是一點都不節約。

她索性靠著樹榦慢慢坐了下來,一手搭在膝蓋上,轉頭望向自己來時的方向,還能透過交錯的縫隙看見映成一片的燈火,絲竹之音尚能隱隱聽見,她微微閉了閉眼睛,突然有些後悔。

一點都不節約的明公府上的舞姬們跳得還是很美的。看美人跳舞總是好過在花園裡迷路。

傳出去還是有些丟人的。

她正這麼想著,一陣腳步聲連同著模糊不清的談話聲從對面樹林中傳來,她扭過頭,便看見對面樹林中慢慢走來兩人,當先一人黑色武者打扮,身材高大,雙手背在身後,雖還年少,卻頗有氣勢,任知節還沒看見他面貌,便笑著抬手揮了揮手,道:「喲,徒弟!」

來人正是曹丕,他似乎之前並沒有發現任知節就坐在樹下,眼見任知節笑著朝他揮了揮手,便愣了愣,步子也停了下來。他身後那人似乎是覺得奇怪,便往前走了幾步,正好與任知節對視。

曹丕身後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文士,一身紫衫,五官極為英俊,他眉頭壓得有些低,卻不似曹丕一般陰沉,嘴角帶笑,一看便是個聰明過頭的傢伙。

任知節見有陌生人在場,便從地上站起身來,正要跟這人打個招呼,那人卻已經微微躬下腰,笑著道:「這便是大名鼎鼎的任知節任將軍吧?果真是英姿颯爽,氣度非凡,在下河內司馬仲達。」

任知節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草屑,也不覺得到底是哪裡英姿颯爽,氣度非凡了。

她再看向司馬懿,便笑道:「司馬仲達之名知節早有耳聞。」

司馬懿臉上笑容不變:「在下並未出仕,將軍卻已耳聞在下之名,真是在下的福分。」

任知節擺了擺手:「會做驢肉火燒那就更好了。」

司馬懿:「……」

兩人正客套間,曹丕忽然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任知節乾咳兩聲,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不過……」

她話還未說話,曹丕卻已經走到了她身邊,那雙陰沉沉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將她的話堵到喉嚨口,她扯了扯嘴角,正要繼續說自己是在欣賞丞相府的夜景時,曹丕又說:「跟我走。」說完,便往任知節身後走去。

任知節僵硬地扭過頭去:「啊?」

曹丕回頭又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迷路了嗎?」

任知節:「……」

司馬懿看她木獃獃的樣子,便笑著說:「只是迷路而已,將軍也不必驚惶,在下初來此之時,也在這園中迷路過呢。」他頓了頓,又道,「二公子也是。」

任知節:「……」

曹丕看向司馬懿,沉聲道:「仲達!」

司馬懿故作驚訝道:「哎呀,不小心說出來了,瞧我這張嘴。」雖然這麼說,但司馬懿的眼中還是帶著笑,配著壓低的眉頭更顯不懷好意。

任知節默默地看著司馬懿,再看向曹丕,又想到了郭嘉和荀彧,只覺得大概文士都是這樣的,身含劇毒,碰之即死。

任知節默默隨著曹丕出了丞相府,此時已過了掌燈時分,白晝時極為喧鬧的許都街頭已然沉寂下來,沿街屋檐下一盞盞燈籠發出模糊而微弱的光,就這微弱的黃色亮光,與這條長街平行,讓任知節在這頭,都能看見隔了老遠的另一頭。

他們經過那日任知節摔杯的酒肆樓下,曹丕忽然問道:「過段時日父親去攻打宛城,你要一同去嗎?」

他忽然出聲,倒讓任知節愣了一愣,她想了想:「會去。」

如今袁術逃至淮南將要稱帝,孫策脫離袁術而席捲江東,呂布佔據徐州,張綉駐紮宛城,向南連接荊州劉表,成為曹操肘腋之患。北方袁紹與公孫瓚激戰正酣,正是曹操南征的好時機,而首當其衝的,便是宛城張綉。

任知節之前與趙雲切磋,兩人槍術各有千秋,心中也都起了欣賞之意。之後任知節便請趙雲喝酒,說到各自槍術師承,任知節只說自己學的是梅花槍法,且在征戰之中多有改進。而趙雲道自己在童淵門下學了百鳥朝鳳槍,任知節喝了點酒,便笑道:「與子龍兄一戰,讓我對這位傳說中的童師父更加好奇了呢。」

趙雲也笑著說:「家師年邁,可擔不起知節這樣折騰呢。不過門中倒還有好幾位師兄,個個都比我厲害,張綉師兄更是有『北地槍王』之名。」

曹操決定攻打宛城的時候,任知節一聽宛城守將便是這位北地槍王張綉,便第一個舉了手。

不過曹操還沒決定隨軍將士人選,一切尚有變數。

曹丕聽任知節如此回答,眉頭壓得更低,道:「你別去了。」

任知節看了他一眼,道:「為什麼?」

她多年來隨軍征討四方,雖然曹丕小時候就別彆扭扭地表達了不希望她參戰的想法,但隨著他慢慢長大,以及她名聲越來越盛,倒再也沒有說過這一類的話,只是每次在城門口送她出征時,眼中陰沉之色更濃,一身煞氣比起那些即將開赴戰場的將士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任知節還以為曹丕仍像小時候一般固執地認為女將不如男將,便笑著說:「雖然我並未封將,但為師實力如何,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曹丕的眼神在夜色中顯得模糊不清,他只隨著任知節點點頭,道:「我很清楚。」

任知節隨表兄郭嘉前來濮陽投靠曹操,那時她不過是一個十分稚嫩的二八少女,手掌柔軟,笑容明麗,那時,誰也不會想到她居然會披甲上陣,威名赫赫,戰功彪炳。

曹丕輕輕嘆了口氣,他極少會有嘆氣的時候,到讓任知節覺得好奇,她正想問他怎麼了,卻忽然感受到一團溫熱籠在了她的右手手背上。這突如其來的溫度讓她手抖了抖,她抬頭望向曹丕,曹丕低著頭,雙手捧著她的右手,借著酒肆屋檐下的燈光看她手掌上厚厚的繭子,用指腹摩挲著她手背上細微的划痕。

任知節反射性地將手從曹丕手掌間縮回,一時間這條街道除了風吹得燈籠輕輕搖晃,便只剩下了幾乎將人淹沒的沉默。

任知節乾咳幾聲,正要開口,曹丕已經不動聲色地將自己尷尬地舉在半空的手收回,背在身後,然後道:「不為什麼,別去。」

他這麼一說,任知節才想起來之前他們討論的話題。

她深吸一口氣,道:「二公子,我是主公麾下武將,若主公需要,我無論如何也會披甲上陣。若你還如同當初一般認為女將毫無用處,那這麼多年我也算是白教你了。我任知節自認絕不比任何一人差,而且……」她頓了頓,看向曹丕,曹丕正直直地看著她,眼中並沒有平時那般陰沉,但期間微妙感情卻讓人有些不寒而慄,她扭過頭去,說,「身為將士,絕不避戰。」

說完,她不等曹丕回話,便扭過頭往前走去。

她未著戰甲,在女子之中算得上修長的身形在男子身邊卻也顯得嬌小,曹丕看著她走得越來越遠,直到她轉過街道,只看得見她留在燈籠下越來越小越來越淡的影子,那眼中的陰沉之色又逐漸濃郁起來,背在身後的手攥成了拳。

待任知節的影子消失在街角,跟在曹丕身後的司馬懿才出了聲:「若知節將軍此番真的隨軍攻打宛城,那麼……」

曹丕的拳頭鬆了松,隨即沉聲說道:「不變。」

司馬懿微微躬下腰,雙手合掌在前,用長長的衣袖遮住了鼻樑以下部分,他垂著眼,聲音之中已沒有了之前的笑意,冷得猶如數九寒天的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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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劍三]一騎當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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