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男友力max

3.男友力max

任知節這一世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將她團團圍住的一群成年人,有身着紅甲的將士,也有風姿翩然的文士,其中有男有女,男的摸著鬍子一臉好奇,女的摸著下巴一臉慈祥,自己就像是被摁在砧板上一條活剝亂跳的魚,她被這個場景弄得有點呆,便往後挪了挪,這才發現自己嬰兒般短胖猶如白藕的手臂,比手臂長不到哪兒去的肉腿,以及身上穿着綉著大牡丹的紅肚兜。

……那瞬間任知節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時,一個身披鎧甲的老頭子丟出一柄銀槍在她面前,她坐着的桌子被那重量震得微微一抖,她坐得不穩,一下子往後仰倒,而這時她身後傳來另一個老頭子「哼」的一聲,屁/股底下的桌子又震了一震,她扭頭往後看去,一個身穿白色頭戴黑冠看上去文質彬彬的老頭丟了一把琴在她身後。

任知節當時一頭霧水,而那群圍着她的將士則一臉激動地喊道:「抓槍!知節,抓槍啊!」

另一邊白衣文士打扮的成年們一臉不爽地看了將士們一眼,然後又看向她,臉上的表情瞬間替換成了激動:「知節!抓琴!抓琴!」

……一醒來就面對人生的重大抉擇,任知節表示壓力有點大。

兩邊人馬越喊越激動,有的甚至擄起了袖子看樣子隨時可以出門去干一架,任知節在這火藥味濃重的氣氛下,嘆了一口氣,選擇了自己慣用的武器,銀槍。肥嘟嘟的小爪子剛碰上銀槍冰涼堅硬的槍柄,她就被那個披着鎧甲的老頭子抱了起來,那老頭子一張老臉笑得幾乎皺成了菊花:「知節選槍啦!從此以後知節便是天策府弟子,長大必能承我衣缽,平叛亂、滅番邦,成為揚名天下的女將!」

而另一邊那頭戴黑冠的老頭子哼了一聲,道:「皇甫惟明,雖說知節在抓周禮上抓了槍,可你別忘了她姓任,是我任棟的孫女兒,若她長大了些對長歌門的武藝有興趣,我必定會將她從天策府接到長歌門悉心教導,教她詩書禮儀,八音之理。」

任知節一聽他後面說的所謂長歌門的技藝,便嚇得把手中的槍抱得更緊了,一直到她長大了些,握得住槍了,更是拚命向祖父皇甫惟明表達自己對於槍術真的是愛到骨子裏去了,連睡覺都捧著槍,生怕那個長歌門的祖父把她接到長歌門去教自己詩書禮儀,八音之理。

想想自己端坐一方撫琴吟詩的畫面,她就覺得渾身發寒。

而對於她的教育產生重大分歧的外祖父皇甫惟明以及祖父任棟,更是逢見必掐。她小時候任棟常常來天策府看她,而所謂的探望孫女,往往會演變成倆親家對自家門派的武學演示,導致她一聽見古琴聲從天策府練武場那兒傳來,就忍不住掩面淚奔。

這回祖父任棟要將她接去長歌門小住,想到到時候無論是睡覺還是吃飯還是如廁,耳邊都是啥《高山流水》啊《陽春白雪》啊混雜在一起的古琴聲,她就忍不住冰天雪地掩面淚奔。

任知節隨着小兵哥沿着鄯州城的主幹道走了不多久,便走到了節度使府門口。隴右節度使乃隴右道最高軍政長官,府邸自然壯觀大氣,任知節還未走至門口時,便能看見門口站着數位身披重甲的兵士持槊而立,那肅穆的氣勢讓任知節眨了眨眼。

任知節走上前去,想看看這幾位重甲兵士中有沒有當年在天策府時認識的師兄,結果剛走到門口,一個身量修長的年輕人便從府中踏出,他輕袍緩帶,一身白綠相間的衣衫,光看着顏色任知節便知道他出自何門,只是他步履有些匆忙,踏步而出時被門檻絆到,腦後一隻長長的馬尾辮高高飛起,臉朝地向下栽去。

任知節想也不想地伸手攬住這年輕人,只是隨着慣性兩人在半空中騰了個圈兒,那瞬間彷彿時間就此定格,兩人維持着華爾茲常見的結束動作幾秒鐘,周圍似乎漂浮起了各色花瓣與綵帶。那年輕人幾乎整個人陷在了任知節懷抱里,白皙的娃娃臉上滿是驚訝,任知節面無表情與他對視,心中則在唾棄著自己這隨時不過腦的男友力max的行為。

……只是還好對方是一個可愛的男孩子。

……如果是女孩子,估計……任知節扶額,她又得發一張好人卡。

那年輕人得任知節一扶,算是避免了臉着地的悲劇,只是被一個女孩子所救,讓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他從任知節懷中鑽出來,紅著臉看着身量只及他肩膀處的任知節,咳了幾聲,然後拱了拱手:「多謝姑娘相救。」

任知節也尷尬,擺了擺手:「不謝。」

這時年輕人也看見了任知節背負在後的比她還高的銀槍,再看一身她身上幾乎看不清原色的鎧甲和戰袍,皺了皺眉,試探著說:「這位姑娘……莫不是……任知節師妹?」

任知節看着這個長歌門打扮的小夥子,心中奇怪,她從未踏足過長歌門,更沒有拜過長歌門的師父,那她怎麼會蹦出一個來自長歌門的師兄。

年輕人看她沒有否認,娃娃臉上露出了笑容,眼睛都眯了起來:「知節師妹,我是周宋啊,之前跟你通過信的。」

哦,周宋啊。

任知節正想回句不認識,話卻突然哽在喉嚨上,她猛地抬頭打量這個小夥子,長歌門打扮,一頭黑髮,額前留着細碎的劉海,腦後扎了一個長長的馬尾,一張白皙的娃娃臉,與一般看上去文靜儒雅的長歌門弟子不同,他看上去性格外放活潑,眼中的光亮幾乎蓋過鄯州城上空的烈日。

他是周宋。

是的,都是姓周,他就是那個滿身金元寶性格不著調的陽天君周墨的獨子。

當初任知節剛拜入周墨的門下,就得知周墨唯一的兒子周宋跟他前一個徒弟楊逸飛跑到了長歌門去,當時她看着周墨的眼神都是帶着憐憫的,收了個天資聰穎的徒弟吧,徒弟是要去繼承長歌門的,沒了徒弟還有個兒子吧,兒子居然跟着徒弟跑了。

所以儘管初期任知節覺得自己被周墨坑得很慘,但還是忍住了揍他一頓的衝動,兢兢業業地當着他的打手保姆順便兼職個徒弟。沒辦法,關愛空巢老人,人人有責。

那時候周宋是聽說自己父親又收了個徒弟,還是皇甫惟明的外孫女,出身天策府,雖還年幼,一套梅花槍法卻已經舞得出神入化,不少成年人都在她槍下都走不過幾回合,於是便寫了一封信,從千島湖長歌門寄出,過了大半年,正在龜茲安西節度使府上做客的任知節收到書信,那從東到西跨越了大唐及大半個西域的信上只寫了四個字:

別打我爹!

於是任知節便知道了,不著調的周墨,有個不著調的兒子,而且這個兒子也深知自己父親的不著調。

任知節覺得有點心累。

任知節與周宋還是第一次見面,任知節與一般天策府女將並無不同,只是她年幼便成名,於是許多人竟不知道隨周墨遊歷西域數載的她,竟不過只是十六七的年紀,面孔稚嫩得很。

而任知節本以為,周宋作為不著調的周墨的不著調兒子,雖然衣服上沒有金元寶,但至少開元通寶應該是得有的。沒想到這人居然是一個一身長歌門人打扮的清秀俊朗少年。

任知節將一切歸功於周墨娶了一個相貌與審美皆在上乘的老婆。

估計是想到第一次見面就出了個丑,周宋有些不好意思,他眼神有些飄忽,然後望了望任知節身後,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淡了下來,他望向任知節,問道:「知節師妹,你當是與我爹一同從吐蕃歸來,怎麼我沒見着我爹。」

任知節想到那突然變身泥鰍溜得無比迅速的周墨,有些胃疼:「師父他……一進城就跑了……」

確切來說,是一聽見有長歌門人來到鄯州,就跑了。

看來兒子的叛逆確實傷透了周墨的心啊。

周宋聽見任知節說周墨在剛進城便離開了,那張娃娃臉上帶着明顯的失落,他嘆了口氣,正要開口說什麼,節度使府內忽地衝出一個身披鎧甲的大將,那大將並未戴頭盔,鬚髮皆白,周身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雖手中並無任何兵器,卻比門口那些持槊而立的重甲將士更加令人心生敬畏。

任知節看他一衝出來,表情就愣了愣。

她張了張口,還未說話,那老將看見她,眼睛卻已經濕潤了,他急促上前幾步,握住任知節的肩膀上下打量,在看見她因為長時間練習槍法而在手掌及虎口間磨出的繭子之後,更是重重點了點頭:「知節!我的乖孫女!」

此人正是現任隴右節度使,大將皇甫惟明。

任知節看他熱淚盈眶的樣子,心中也有些觸動,她將臉埋在皇甫惟明冰冷的胸甲前,悶悶地叫了聲:「外公。」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皇甫惟明摟着長大了不少的外孫女,笑着說,他忽然一側頭,看見了站在旁邊的周宋,臉上表情一邊,重重地「哼」了一聲。

周宋無辜地摸了摸鼻子,這姿勢像足了周墨,皇甫惟明臉上又是一黑。

當爹的帶他寶貝外孫女遊歷西域,一去就是三四年,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了,當兒子的又要把外孫女帶去千島湖長歌門。

這姓周的父子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正在摸鼻子的周宋忽地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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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劍三]一騎當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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