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第一章 楔子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小樓一夜聽風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一陣低沉悲涼的吟聲打破死氣沉沉的寂靜,飄蕩在煙雨蒙蒙的江面上,給蕭瑟的江水覆上了一份濃濃的沉重。吟聲來自江上一尾輕舟之中,裊裊水霧起落,依稀可見船頭那迎風傲立的白色身影。此刻,白衣人微微低首,俯視著深邃難測的幽幽江水,似乎依舊沉浸在那首意境幽遠,筆調暗淡的詩詞之中。

白衣人所吟的詩,乃是宋朝大詩人陸遊於宋孝宗淳熙十三年所作的「臨安春雨初霽」,寫的是陸遊於淳熙七年末被免官之後,閑居京城郊野五年。終於在朋友舉薦之下,得到皇帝接見,並被授予了一個小官職,雖然幾經波折終被起用,但因與自己積極備戰的志向不符,陸遊倍感失望,閑來無事,只能借寫草書、品茶來排遣悠悠時光。大好年華無端荒廢,故而期望早日返家的複雜心情。全詩雖只寥寥數字,卻將陸遊鬱郁不得志情思描繪的淋漓盡致,妙至毫巔,卻也令人痛到極致。

此刻,句句詩詞自白衣人口中吟出,卻多一絲無奈與蒼涼,更洋溢著少許飄逸不凡,再輔以明月高懸之景,讓人疑似畫圖中,不覺有飄飄仙境之感。

「陸遊啊陸遊,你是才華橫溢,卻苦無施展空間!可我沒什麼能耐,上天偏偏要給我偌大舞台。當真是造物弄人呀!哎!」一聲長嘆,仿若嘆遍世間苦......

「修行一千一百餘年,我卻依舊悟不透這生死輪迴、國盛國衰,以至修為停滯不前。何時才可渡此心魔,放下執念,得道成仙......還記得掌門師兄曾說的話『師弟呀!你的功力已達大乘,可境界卻依舊停留在渡劫期,皆是心魔作祟!只要你能放下對黎民蒼生的那份憐憫,不理世事,專心修鍊,以你遠勝於我的資質,不出幾年,境界自然便能跟上!』可是修真界乃至仙界眾人,也俱是從世俗界經過千年苦修得道的,他們的根依舊是世俗界呀!看著朝代更迭,代代卻都在犯著同樣的錯誤,而受苦的依舊是天下百姓,我又怎能漠然不顧啊!放下!放下!又怎放心的下呀......再有三年就是我渡劫之期,可以我現在修為,要渡此劫,當真是......難呀!」

白衣人緩緩抬頭,仰望天際輕輕嘆道。

如果此時有誰聽到這些話語,必會以為此人是妖魔鬼怪亦或是患有心疾。開什麼玩笑,一千一百年,常人最多活一百一十年,偶爾一個奇人能活個一百五十年,已實屬稀奇。再觀此人身著長袍,氣度沉穩,星眉入鬢,長發烏黑如墨,瀑布般垂至腰際,隱隱有道道乳白色光暈流轉,雖然眼瞼低垂,但卻掩不住神光閃爍,怎麼看也不過四十歲年紀。如果真要找出一些證據的話,便只有那滿面風霜痕迹,彷彿人間疾苦被他一人嘗遍,眼角絲絲皺紋更是為他平添許多滄桑。

無奈的又發幾聲嘆息,白衣仙士轉身慢慢踱進了船艙。湖面重又歸於沉寂,唯有陣陣漣漪悠悠然向遠方盪去!

時當明熹宗年間,逆奄魏忠賢禍國殃民,殺害忠良,天下元氣打傷,兼之連年水旱災難,流寇四起......

「小雜種,這麼小就敢偷東西,我今天就要替你老子教教你做人的道理」短暫的辱罵過後,便聽得「啪!啪......」之聲不絕於耳。

走近一看,一個腦滿腸肥的殺豬小販正拿著一根粗如兒臂的擀麵杖,死命的朝倒在地上的一個小叫花抽去。

那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叫花子,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他已餓了一整天,恰好在經過這家店面時,看到殺豬小販將一個僅咬了一口的燒餅扔在了腳下。若是在過去,這種小把戲,他自然能一眼看穿,可不知為何......也許是真的太餓了,他竟毫不猶豫的撿了起來,沒想到被小販抓個正著。小叫花此時哪還能不明白,自己被人家耍了,可這殺豬的身材魁梧,體壯如牛,他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了,只有苦苦忍耐。

只是眨眼之間,小叫花的背上已腫的好高,因為衣服破損而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此時早已呈現青一塊、紫一塊,有些地方甚至滲出了滴滴血水,讓人看著不覺陣陣揪心。圍觀者將這本就不甚寬闊的街道堵了個水泄不通,可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卻沒有一個去攔住那囂張小販,將小叫花救下,更讓人心疼的是,有些人甚至還高聲叫喊著「打!死勁打!看他以後還敢偷!」似乎小叫花也「偷」了他們東西似的。

確實,在這兵荒馬亂,處處橫屍的亂世,村民那一點淳樸與善良,早已被今日不知明日是死是活的恐懼消磨殆盡,每日迷茫、荒謬的生活,讓村民的心理也變得極度扭曲,這種行屍走肉般的日子,造就了——麻木!

聽到圍觀者的叫喊,小販更似吃了大補丸般狠命的掄著棍子......

令人奇怪的是,躺倒在地的小叫花好像沒有絲毫抵擋的意思,一聲不吭的忍受著任何人都無法忍受的疼痛,唯有那雙瘦弱污穢的下手死死的護住了脆弱的胸膛,似乎懷抱中的東西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其實他也確實沒有抵擋的必要,因為身材瘦小的他和不停毆打他的小販實在不在一個層次,擋有何用!殊不知,他這種無聲的抵抗,卻讓小販感到自己尊嚴正在被挑釁,最後換來的也只能是小販更狠的抽打。只聽小販近乎狂暴的吼道:「媽的!老子打你半天,你小子竟一聲不吭,好!好!今天老子就要看看是你小子的骨頭硬,還是老子手中的棍子強?」

說著,小販抖手扔掉已沾滿血跡的擀麵杖,走進了店鋪內。

少時,便執一根不知從何處找來的黝黑鐵棍走了出來,正準備趁小販進店鋪的空擋逃走的小叫花看到這一幕,也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不及細想,小叫花大喊一聲「讓開!」轉身便欲奔出重圍。

小叫花這一逃,不要緊,一下子惹怒了兩邊人馬,小販氣的是臉紅脖子粗,心裡怒思,老子打你是給你臉,在老子眼皮底下竟然還敢逃,看老子不打斷你的狗腿。

圍觀者也怒了,戲還沒看夠呢,你就想跑?小叫花絕望的看著聽到他的話,不僅沒有鬆散,反而越聚越緊的包圍圈。無奈的搖了搖頭,似乎在為這些感到悲哀。

值此生死關頭,小叫花卻出奇的冷靜,看著一步步向自己逼來的小販,他的雙手緩緩撫向了胸口,眼神再不去看小販,反而一臉溫柔的看向了西方天際那遙遠的霞光和片片紫色祥雲!

隱約聽他自言自語的喚道:「妹妹!哥哥好想再見你一面!爺爺,羽兒對不起你!」

轉瞬間,小販已掄著鐵棍兜頭向小叫花砸下,感受著棍子帶起的勁風,小叫花再也無法抗拒那陣陣飢餓和疼痛的感覺,緩緩的倒了下去。自然,他也不可能看到是他命運發生轉折的一幕。沉重的眼皮和疲累的心靈迫使他進入了昏迷。

就在小販的鐵棍將要觸到小叫花腦袋的那一瞬,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小販手中的鐵棍劃過一個奇妙的角度狠狠的雜在了小販碩大的腦袋上,頓時,鮮血迸射,清晰的骨裂聲傳入了在場每一位圍觀者耳中,震顫著每個人的心臟。然而,這一切並未結束,小販似乎不受控制般不斷的死命將鐵棍朝自己頭上掄去,彷彿不是砸在自己頭上一般。這一幕立時讓所有人心驚肉跳,人們想要轉身逃離這讓他們無法接受的場景,可似乎脫離了身體的雙腳,卻讓他們無法完成這平日再簡單不過的一個動作。

接著,讓他們終生難忘的一幕再次震撼了他們的眼球,只見一道乳白色的光芒劃過遙遠的天際投射在小叫花身上,眨眼間白光再次射向遙遠的西方,再看地上時哪裡還有小叫花的身影......

「我死了嗎?這是在哪?」迷茫的睜開雙眼,浮現在小叫花眼前的是一片雪白的世界,天空飄灑著大片大片晶瑩的雪花,將整個大地覆蓋的不露寸土,令他驚訝的是輕舞飛揚的雪片飄落在肩上卻毫不停留的從他身體里穿過。這一刻,他突然醒悟「我已經死了嗎?現在我應該是用靈魂在看這個世界吧!」念及此,一股淡淡的哀傷緩緩蔓延開來,為這冰雪的世界平添一份蒼涼。

回顧起自己短暫而又漫長的一生,小叫花禁不住一陣唏噓……

他叫段天羽,今年十歲。打從生下來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是村莊一位段姓老人將他撫養長大的。老爺爺是秀才出身,或許從小耳濡目染的緣故,天羽從小便有神童之稱。詩、書、禮、易樣樣精通。

八歲那年爺爺終因年事已高,積勞成疾離開了人世。而那年正逢天啟七年禍亂開始,村裡的人逃得逃,死得死。眨眼之間一個世外桃源化作了一片虛無。天羽無奈的選擇了沿街乞討。

直到兩天前,他千篇一律的生活才有了轉變。他有了一個——妹妹!想到妹妹,他冷峻的面孔融化成了一縷溫柔,絲絲笑意突兀的浮現在他的臉上。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剛才還是一幅白雪皚皚的景色,現在卻已不見影跡。展現在眼前的赫然是處處鶯啼,一望無際的草原,鳥兒在天空自由翱翔,魚兒在水中盡情游弋,一派和氣景象。可惜沉浸在回憶里的天羽現在還未意識到這一切。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凄洌的冷風如刀,將城東一座破敗廟宇的四根支柱吹的咯吱作響,有誰能夠想象得到這樣一座絕對可以列入危房行列前三甲的建築里竟會著者人呢,而且一住就是兩年。

不錯這裡就是天羽的「家」!如果可以選擇天羽絕對不會住在這個隨時有生命危險的破廟裡,可是城南、城北、城西的所有廢棄建築都已被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丐幫霸佔。城東雖然也有很多地方,卻也被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蛇幫佔領了。

本來,以天羽的聰明才智,雖然年齡太小限制了他不可能爬到太高的位子,但只要加入這兩個幫會任何一個,現在應該小有成就,最少手底下已有兩三個小弟了。可自幼習慣了不被約束的天羽放棄了這個待遇,獨自住在了這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又因為危險係數太大而沒有被佔領的破廟裡。

這一日,天羽像往常一樣睜開朦朧的雙眼,穿過窗戶(牆上破洞)照射進來的陽光,夾雜著冬日特有的絲絲寒意,毫不保留的潑灑在裹著一條破棉被的天羽身上,禁不住的打了個寒顫,天羽下意識的伸出雙手想將被子緊一緊,正在這時入手的一團柔軟硬生生的攔下了天羽的動作,捏一捏,嗯!好柔軟!如果不是涼冰冰的話就更有手感了!

啊?不對!昨晚討的饅頭早就吃完了,就算沒吃完,那硬的都能用來當磚頭的饅頭也不會有這麼細膩柔軟的手感呀!難道是我身上的某個部位,可一個月沒洗過澡的自己,又有那一塊能有這般滑潤。

一個個想法在天羽的大腦中閃現,又一個個被排除,最後都快把腦袋想炸的他,無奈的掀開了那破爛不堪的被子。雖然早就做足了心裡準備,可當看到被褥下那一幕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張大了嘴巴。一貫冷靜的內心,頓時泛起滔天巨浪,即使面對洪其滔(丐幫幫主)也依舊古井不波的面龐再也無法維持。

笑話!清晨起床,看到被窩裡躺著個沒見過的女孩,換誰,也不能表現的比天羽更好吧?

眼前的女孩約六七歲年齡,粉嫩的小臉上因寒冷多出了兩片殷紅,櫻桃小口紅的似要滴出血來,唯有兩片小小唇瓣上絲絲紫色好像在對天羽掀開那層遮風棉被的行為發表抗議。

而天羽那隻髒的實在讓人不敢恭維的手,此刻正無巧不巧的摸著小女孩那僅被一層貼身薄紗遮住的小翹臀上。顯然,看到這不能稱作香艷卻又極其香艷的一幕,我們的主人公腦子還沒轉過來。否則,他絕對不會做出下面的動作,因為這個動作不得不讓我們懷疑天羽的人品了。

只見天羽那隻依舊放在不該是它呆的位置上的手,輕輕捏了捏小女孩的香臀,似乎還覺得不過癮似得,又揉了幾下,然後才老神在在的說道,「嗯!確實是人!不是做夢!」小女孩此刻或是感覺到了什麼,眉頭輕皺,伸出兩隻粉嫩的小手,抓住了還沒反應過來的天羽,將身體向他身上考去。

可憐,我們的主角此刻竟遲鈍的連小女孩的一抓都躲不過。終於,小女孩找到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又慢慢的去延續剛才的美夢。這一動不要緊,可苦了我們的天羽,是起也不是,躺也不是。沒有辦法,他只好保持著單手撐地的姿勢,默默的忍受著涼風的「輕撫」。

忽然,一陣冷風夾雜著片片冰雪灑在正神遊物外的天羽臉上。一個激靈過後,天羽終於意識的眼前這件事的嚴重性。不用細想,單看這神態天真,雙頰暈紅的小女孩脖頸上掛的那塊毫無瑕疵,還時不時閃過一道淡紫色光芒的龍形玉佩,就已經讓天羽大吃一驚,別人或許不識得這塊玉佩,他又怎會不認得!要知道,撫養他長大的爺爺可有一門獨特的手藝——鑒寶。任何物事,一經爺爺法眼,立知產於哪個年代,用途為何。天羽自幼跟隨爺爺左右,就是傻子他也會知曉一二,更何況聰明伶俐他,早已深得爺爺真傳!

此刻這女孩脖子上掛的赫然是只可能出現在皇家貴胄身上的——神龍佩!據傳,此佩乃上古流傳下的寶物。

史料記載,神魔大戰後,龍神的龍體受到重創,龍族用盡本族密法,卻依舊無法挽救一族最強大的存在。最終,合全族之力,將龍神的靈識封印在了一塊通靈寶玉之中,也就是這個女孩身上的神龍玉佩。

傳說,得此寶玉,並能順利打破封印,即可得到龍識。到那時,位列仙班都不是不可能!為了爭奪這塊寶玉不知有多少江湖名士長眠地下。最後,甚至連仙人都成了冬天的蘿蔔——動了心,他們偷偷穿越仙界之門,尋遍修真界未果,又擅入世俗界搜索!還記得爺爺曾經說過,最後似乎還真有一位仙人得到了這塊玉佩,可用盡了仙法秘術,卻最終未能打開那道封印,仙人一怒之下便欲毀掉這塊玉佩,可誰知,寶玉驀地大放金光,然後便消失不見,和寶玉一塊消失的,還有那位——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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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帝天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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