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六十八

江小柒被求婚是一件大事，尤其是那場現場直播之後。

江家大房那邊很快就給江韶光打來了電話，沒說什麼，就是打着哈哈又拐彎抹角地詢問江小柒什麼時候結婚，卻閉口不提恭喜。

江韶光和江家大房的關係，怎麼說呢，至從他大伯死後，關係也沒有好到什麼地方去。

他那個大哥，說是他的大哥，實際上比他爸爸沒小几歲。

正因為不是那麼的親昵，也正因為什麼都沒說，才表示了態度問題。榮耀不是不好，只是像他們這種家庭會有很多的選擇，而榮耀並不是最好的那一個，甚至都不能算上好。

江韶光沒管那邊的潛台詞有多少，只是第一時間給自己的父親撥了通電話。

越洋的電話才一接通，說好了不環遊完世界絕不回頭的江老爺子道：「別說了，返程的機票已經買好了。」

江老爺子到達上秋後的第一件事，連家都沒回，就帶着自個兒的媳婦兒去了輝星俱樂部。

將好，趕上輝星俱樂部趕場，得前往風遠市同風遠隊對戰。

球員們大都穿着運動服，很隨意地拎着行李袋，三三兩兩地往集合地走。

江爺爺就站在大巴車旁，好不容易看見球員們陸陸續續地走向大巴車，終於找到了個頭兒最高的那個，招了招手道：「你，對就是你，大個子，你過來。」

此時，江小柒還沒有從理療室里出來。

榮耀被點名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老爺子是誰，只是覺得他有點兒面熟，但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老爺子的穿着考究，還戴了頂黑色的紳士帽，一隻手示意他過來，一隻手拄着手杖，氣勢是不容忽視的。

榮耀倒是聽話，走過去，還低下了頭，問他：「爺爺，你有什麼事？」

「你怎麼知道我是你爺爺？」

榮耀眨了眨眼睛：「……」心裏頭真以為碰見了誰家走失的老人，還是老年痴獃的那種。

最有意思的事情發生了。

江老爺子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又勾了勾手，示意他再低頭。

很好說話的榮耀又將頭低下了一點。

江老爺子不耐煩地道：「彎腰。」

可不是不耐煩，人家的頭一低再低了，他踮起腳尖還是夠不著，雖說他這幾年越長越矮了，但好歹年輕的時候也有185的身高。

185矮嗎？想當年，他可是他的小夥伴里長的最高噠。

也就是這幾年生活好了，這些孩子們啊，一個個跟打了激素一樣，竄的那麼高。

榮耀聽話的時候，就像一隻迷糊的大貓，他挺無奈地彎下了腰。措不及防，一頂帽子按在了他的頭上。

緊接着，他的手裏好多了一包西班牙的藍莓干。

榮耀可不認識西班牙語，還是那個爺爺把藍莓干塞給他的時候，特彆強調了一句「西班牙帶回來的。」

榮耀很是莫名奇妙。

江老爺子走的很快，走的時候，還很瀟灑，沒回頭就擺了擺手。

不快不行啊，回來的太着急，包里沒有人民幣，他把媳婦兒壓在了計程車上。

大巴車都快要開動了，江小柒才背着行李袋又一次姍姍來遲。

要忙的事情太多，以「耀」為品牌的系列產品正在運作當中，用不了多久就會投入市場。

要不是這一場比賽利司道要上場熱下身，她可能就不會跟着去了。

她一上了大巴車，就直接走向了最後頭。

最後頭一般都沒人坐，以前，榮耀會坐在最後面等她。起初還會被人起鬨，後來最後面就成了她和榮耀固定的位子。

有一次，郜青雲還開玩笑說：「後面的位子是輝星的情侶座。」

江小柒向後走去的時候，腦子裏一直在想事情，只是不經意地掃了下榮耀，下意識覺得他有點兒怪，但是沒能在第一時間看出來怪在哪裏。

她坐下后很久，才反應了過來，拿了他放在腿上的帽子，又拿了下隨意放在座位上的藍莓干，問他：「誰給你的？」

帽子不會是榮耀的東西，藍莓干一看就是外國貨。

榮耀覺得江小柒很神奇，瞪大了眼睛。

只聽她又問：「難道……是個老頭兒？」

不會吧！！！江小柒的內心是崩潰的。

其實不用榮耀回答，從他持續瞪大的眼睛，她已經得到了答案。

江小柒撕開了藍莓乾的袋子，倒了幾個扔在嘴裏，還踢了榮耀一腳，道：「笨蛋，你在我家見過他的照片。」

榮耀終於想起來了，江小柒家的正屋裏，掛着一副超大的照片，裏頭有一個白頭髮的老頭兒，看起來精神特別的好……可是「今天的老頭兒，頭髮不白啊！」他懊惱地道。

江小柒給了他一記「你是笨蛋，我不想和你說話」的眼神，一面吃着藍莓干，一面想事情。

他們家的老頭兒，「失蹤」了快一年，這次回來……唉，她可不想這麼快就結婚，根本就沒做好嫁人的思想準備呢。

江小柒曾經是個不婚主義者，真的有認真想過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結婚。

要說原因，還真離不開她的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

爺爺愛奶奶，爸爸愛媽媽，按理說，這樣的家庭氛圍是很好的。

可是，時不時就能看見一老一少兩對秀恩愛的夫妻，求孩子心裏的陰影面積？

這是從小做燈泡的節奏。

燈泡做的多了，就不願意生個小燈泡，太可憐了有木有。

江小柒偏頭看了下榮耀，還特意讓他看了一下她的右耳，昨天晚上，她就把他給她的耳釘替換了上去。

給她打耳洞的店員交代過她，讓她一星期之後再替換上其他的耳釘，但是她等不及。

榮耀不會說，她一上來的那一刻，他就看見了。

心情很好，特別的好，要不是礙著人多，他指不定會幹出什麼事情。

而現在，他只能悄悄地去拉她的手。

江小柒很是順從地讓他牽着，卻在氣氛很好的當下，很突兀地和他來了一句：「榮耀，我們可以先訂婚，然後五年之後結婚。二十八歲結婚，三十歲有孩子，這是我計劃好的人生。」

但榮耀的計劃可不是這樣的。

如果放在青春期，榮耀和江小柒之間的思想差距，大概是「我情竇已開，你還傻啦吧唧地以為娃娃是從腳心裏塞進去」。

榮耀比江小柒大了四歲，話說三歲一代溝，他和江小柒的代溝就是到底什麼時候組建一個小家庭。

——

飛機飛行了三個小時之後，到達了風遠市。

風遠市的氣候很好，一年四季溫暖如春。儘管如今才剛立春，但是風遠的春天比之其他城市要來的更早一些。

一下了飛機就有感覺，這裏到處都是盛開的鮮花，走到哪兒都能聞到甜蜜的花香。

春天是個談戀愛的好季節，要不小動物們也不會集體選擇在春天發|情了。

正處在戀愛中的榮耀心情卻不是太美妙。好不了啊，一個是江小柒的那句「五年之後結婚」讓他耿耿於懷，另外的一個原因大概是因着近鄉情怯。

從風遠坐上一天的汽車，再坐上兩個小時的馬車，就會到達生他養他的地方。

聽趙豆豆說，他們那個地方也修好了路，去鎮子上再也不是泥濘的爛泥地。

他已經快十年沒有回去過了，即使他姑姑發生了意外，他也因為打球沒能趕回去。

上一個賽季，輝星的第一場比賽就是客場對戰風遠，再加上他的腰傷，可想而知，當時他的心情有多糟糕。

那一場比賽，郜青雲對他寄予的期望很大，也是那一場比賽令許許多多的人對他失望。

他一共上場了十分鐘，因為不在狀態，三投三不中。

榮耀一到了賓館，就將自己關在了房間里。

江小柒不是不知情。

知情又怎麼樣呢！有些問題是需要他一個人面對的，而有些事情是無法妥協的。

說句實在話，那場求婚如果不是萬眾矚目，她不一定會答應。

人是對的，只是時間稍微有些不對而已。

再一個，江小柒也沒有精力照顧他的心情，她連自己都沒有照顧好，眼淚、鼻涕、噴嚏，就沒停過。

柳絮過敏，最討厭春天了。

臨走之前，她明明提醒自己要帶抗過敏葯。

結果，因為其他的事情忘記了。

江小柒也將自己關進了房間里，沒辦法啊，一出門就打噴嚏。

到了吃午飯的時刻，歐玉樹先是去叫榮耀，得到的答案是讓他帶飯，轉而又去叫江小柒，答案是一樣的。

他覺出了不對勁，和韋林說：「這不是才剛求過婚？怎麼就吵架了？」

韋林沉吟了片刻，笑：「你懂個屁啊！你什麼都不懂，剛求過婚，還沒過那個熱乎勁，當然得爭分奪秒……黏在一起。」

歐玉樹恍然大悟狀，心裏想着，果然是結過婚的過來人，污的渾然天成，無人能比。

下午五點，江小柒得跟隨球員們到體育館，她是帶着口罩出門的。

效果還行，除了臉稍微有些癢以外，已經沒有其他的不適了。

一上了車，習慣性地坐到了最後頭，靠着窗不發一語。

榮耀最後一個上車，猶豫了一下，坐在了了第三排，歐玉樹的身邊。

歐玉樹一驚，下意識扭頭看了看江小柒。

礙於榮耀的黑臉，他欲言又止。

輝星作為本賽季的黑馬，甚至被很多人當作了奪冠熱門，受到的待遇是極高的。

比賽還有將近兩個小時才會開始，體院館門前，已經圍了很多輝星的球迷。

他們拉着橫幅，揮舞著輝星隊的隊旗。

很多人都在高呼榮耀的名字，在看見最後下車的江小柒時，愉快地喊著「榮太，榮太」，比剛才的聲音更大了。

但凡是榮耀的球迷，都很喜歡江小柒。

大概是因為前些時候，孔曉玲寫的一篇報道。

她報道了江小柒給利司道做復健的情形，並且提到江小柒當初就是這麼給榮耀做復健的。

以至於，網絡上又有了這樣的言論，說江小柒是榮耀的救星。

「什麼玩意啊？」江小柒聽的不是很清。

歐玉樹的反應很快：「榮耀的太太。」

江小柒微愣一下。

這是強行被冠上夫姓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