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六十三

「孔曉玲，就是那個記者，她問我你的持久力怎麼樣？我說，就和你打快攻一樣……三秒，就能搞定！」

如果可以吐血的話，榮耀會一口老血噴在牆上，噴出一朵立體的玫瑰花，還是帶著淚珠的。

「是不是三秒，你終有一天會知道。」榮耀是咬牙切齒說話的。

江小柒翻了翻眼睛：「切！」

風水這個東西是輪流轉的，總有一天，他會因為求|歡不成，而欲|求不滿。

江小柒決定做一個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她不再故意靠近榮耀，甚至刻意疏離。

像抱抱、親親，這樣的親密舉動，呵呵，以後只會存在在夢裡。

和百冕比賽結束的當晚，江小柒拒絕了孔曉玲約飯的要求，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回家早一點，表現的乖一點，看看能不能少挨點兒批。

榮耀和她道別，說的還是他說的最多的那句話：「開車小心！」

按照前幾天的慣例，不說吻別了，至少要擁抱一下，算是標準的告別式。

但是這一次，江小柒只揮了揮手，就上車了。

榮耀總覺得少辦了件事，躺到床上以後翻來覆去。

他起初以為是CBA聯賽要休戰了，精神一放鬆下來，就找不到南北。

後來他打開了一部日本電影，當然，並不是小電影。

很正常的荒誕電影一肉不露，也有關於那種情節的隱喻。

鏡頭先是掃過一男一女，緊接著是柜子晃動的畫面和聲音，而柜子上面有兩個玩偶，一立一跪，很有節奏地擺動著。

這還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鏡頭裡曾經出現過的女人，很快就翻身下床，走到了洗手間，拿出了一個錄音機，對著錄音機說「三秒」。

我去！榮耀的腦子一熱，關了電影，將手機扔到了一邊去。

男人這一輩子有兩樣事情最悲哀，一是事業不成功，二是那方面不行。

榮耀覺得自己明明是還算成功的。

原來有一個很污的女朋友，心情是這樣的。

——

CBA的休戰期一共是十天，年後的初七開始打比賽。

因此，輝星俱樂部也要放假了，從臘月二十八，放到大年初二。

初二的晚上六點必須全員歸隊，不能耽誤了第二天一早的集訓。

於是，臘月二十八的一大早，往常還算安靜的輝星球員宿舍，人聲鼎沸。

有凌晨四點趕高鐵的，有早上七點坐飛機的，還有開著小車自個兒回家的。

榮耀是早上八點起的床，這時候，整個宿舍就剩下三個人。

另外的兩個，一個是家就在上秋市周邊的歐玉樹，還有一個是還得再做一次推拿的利司道。

三個人在樓道里碰了面。

榮耀問小歐：「你怎麼還沒回家？」

「哦，我剛睡醒。」迷迷糊糊的小歐道。

利司道問榮耀：「你怎麼過？」

「和平常一樣過。」

利司道點了點頭，三個人又各回各屋去了。

利司道的推拿大約十點鐘做完了，十一點多的時候，榮耀想叫他一起去吃午飯，發現他已經閃人了。

而江小柒，從昨晚分別至今，榮耀還沒見著她的身影。

還是小歐最好，和榮耀一起吃了午飯，還在他的房間打了會兒遊戲。

下午四點多鐘，小歐接了個電話，然後和榮耀說：「我媽打電話催了，我要回家了。」

好了，一整棟宿舍樓，終於只剩下榮耀自己。

去年是怎麼過的，榮耀已經想不起來了。

而今年該怎麼過，他還沒有想好。

想想，昨天晚上的這個時候，他的身邊有幾萬人在呼嘯，如今只有他自己。

這種熱鬧與寂靜的對比，一時之間，還真是不太好適應。

他有些焦躁地想，也不知道江小柒在幹什麼呢？

就是這個時候，他收到了江小柒發來的微信。

[一個小時之後，出來。]

嗯，今年和去年不一樣的地方——他有女朋友。

很光榮的事情。

發微信的同時，江小柒正在收拾衣服。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帶一套換洗衣服就行。

畢竟短途游，也就離開兩天，真沒什麼好帶的。

簡單收拾完畢，她掂著旅行包往外走。

老江同志站在長廊下，對著她道：「開幾個房間？」

「一個。」江小柒沒準備騙他，如實道：「山莊里房間緊俏，就只剩下一個套房。」

老江同志用鼻子「哼」了一聲，也不知道相不相信她的解釋，只是拉著臉道：「我還沒有打算當外公。」

江小柒：「放心吧，估計你都當爺爺了，也當不了外公。」

江小柒比江小壩大了四歲，嚴格意義上來講，江小壩也就剛剛成年，現在還是十八歲，過了年才十九。

江小柒走後，老江同志衝進了江小壩的房間，對著正在練拳擊的他道：「江小壩，你二十五歲以後才能生孩子。」

江小壩停止了動作，立在沙包的後頭，弱弱地道：「爸爸，我現在還沒有女朋友。」

「我管你有沒有女朋友，反正，你給我記住了，二十五歲以後才能生孩子。」

他從江小壩的房間出來之後，還自言自語地道：「孩子生早了不好！」不是說女性的最佳育齡是25—30歲，那他的女兒29歲生孩子就好。

老江同志的擔心還真是多餘的，江小柒可是打定了主意要做行動上的矮子。

同房怎麼了，誰說同房就得同床了。

就算同床了……中間也得擱碗水。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先忍不住先碰誰。

江小柒的時間掐的很准，到達輝星俱樂部門口的時候，正好是晚上七點半。

榮耀穿的是蘇女士給做的那件大衣，手裡捧著兩杯熱咖啡，他的口袋裡還裝著錢包和手機，除此之外，身無一物了。

江小柒把駕駛座讓出來的同時，給榮耀調好了導航，目的地是柏山山莊，離上秋市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柏山山莊是輝星這兩年新近開發的產業，山莊就建在柏山山下，住宿、餐飲一條龍，有酒店似的房間也有單獨成棟的套房。

另外還有高爾夫球場和馬場，季節好的時候，還可以上山打獵。

榮耀看了看後座上放著的旅行包，又懵逼了。

「我什麼都沒帶。」主要是內褲、襪子，這些必備用品。

「用我的。」江小柒淡定地道。

榮耀默默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發動了汽車。

心裡還想著，沒有內褲怎麼辦？

能怎麼辦，到地方了買唄。

榮耀開車很穩，開車的時候，還喜歡不發一語。

江小柒也不多話，只是時不時地說一句臨時想起來的事情。

譬如五分鐘之前，她告訴他，他們要在柏山山莊住兩天，過年當天迴轉。

榮耀說「好」。

緊接著，三分鐘之前，又告訴他，她是去做考察的，算是微服私巡吧。

榮耀還是說「好」。

而剛剛，她咬著吸管對他說：「沒找關係，就只訂到了一個套房。」

榮耀被咖啡嗆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沒出聲音。

汽車很快就出了市區，緊跟著上了高速。

江小柒睡著了。

沒辦法，大概是因為要睡一間房的原因，榮耀緊張的再沒說過一句話。

夜幕又早就降臨，左邊的窗戶外面是烏漆麻黑的夜景，右邊的窗戶也是一樣哩。

耳邊又放著令人舒緩的音樂，身邊的也是令人舒緩的男人，叫誰誰都會睡著的。

江小柒是被榮耀叫醒的，等她一睜開眼睛，發現已經到了柏山山莊。

甚至，榮耀都將車停到了停車場，這才將她叫醒。

她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是九點多鐘。

山莊里依舊燈火通明，無論是小徑邊、大樹上，還是高大的建築物外牆，都有各式各樣的彩燈亮起。

江小柒揉了揉眼睛，拿起一旁涼透的咖啡，準備喝一口，清醒清醒。

榮耀的手快，她也就是剛剛舉起咖啡，便被他握住了手，「那邊有便利店，你等一下，我去給你買熱的。」

他下車，關上車門之前問她：「你還需要其他的東西嗎？」

還有些迷糊的江小柒，「嗯」了很長時間，實在是想不起來有想要的東西，便道：「你看著買吧！」

榮耀點了點頭，很快就走到了便利店照射到的亮光里。

榮耀給自己買了一盒襪子和一盒內褲。

襪子沒什麼挑頭，只要是黑色棉質的就行。

他習慣穿平角內褲，但是這裡的便利店賣的全部是三角的，他在換還是不換之間猶豫了片刻，果斷拿了最大號的。

然後又買了咖啡、薯片等等小零食。

結賬的時候，他在收銀台上面的貨架拿了盒口香糖，發現了放在另一邊貨架上的傑士邦和杜蕾斯。

他猶豫了一下，又快速地掃了一眼，拿了一盒，放在了購物籃里。

榮耀很快就回來了，江小柒也下了車，他跟在她的後頭，一手拎著購物袋，一手拿著她的旅行包，往山莊的大廳走去。

江小柒訂的房間是山莊最大的單獨套房，在竹林的後頭，是用木頭搭建的特色小樓。

上下有兩層，有超大的廚房和浴缸，但是卧房只有一個，在二樓。

榮耀一放下旅行包，就上了二樓，很快就和還在一樓的江小柒道：「這個設計也太不合理了。」

「怎麼不合理了？」

江小柒也上了二樓。

卧房也很大，但是整個房間只有一張大床，一個床頭櫃和一台壁掛電視。

卧房裡也有一間小小的浴室，門是玻璃的，玻璃是透明的。

看起來夠整潔也夠乾淨，最主要舒適度也很好。

江小柒是滿意的。

榮耀正站在卧室外面的露台上，聽見她的腳步聲，扭頭道：「露台和卧房一樣大，太浪費了。」

江小柒：「今晚，你睡露台，我睡床。」

「不是吧！」榮耀趕緊從露台回來，還緊緊地關上了玻璃推拉門，又拉好了厚厚的窗帘，才道：「很冷的。」

臘月的天氣，尤其還在山裡，睡在露台上可是要凍死人的。

「你不是說不結婚就不能睡一起！」江小柒涼涼地道。

榮耀很尷尬地笑了一下，下意識摸了一下口袋裡的方形小盒子。

江小柒假裝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別過了臉，自己暗爽。

呵呵，話說的太滿，反正後悔的不會是她。

榮耀是真心後悔了，如果時間倒回去十幾分鐘，他一定不會買……

其實買了也不一定要用，是吧！

他也就只能這樣說服自己了。

江小柒很少有吃宵夜的習慣，但是榮耀有。

榮耀去廚房給自己煮了包速食麵，才關掉火，將速食麵倒在了碗里，擺到餐桌上，說是洗澡的江小柒便從一樓的浴室出來了。

榮耀做的方向，剛好側對著浴室的門，他是聽見門響之後抬的頭，只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

他看的不是很真切，卻依舊看見了江小柒裸|露在睡衣外面的長長的腿和細細的胳膊，還有她雪白的脖子和再下面一點，似隱似現的溝。

速食麵不見得是個好吃的東西，但那個味道是很誘人的。

江小柒捧著濕漉漉的頭髮，走到了餐桌旁，還彎下了腰，「給我吃一口。」

榮耀乖乖地把筷子遞給了她，眼睛直直地盯著速食麵，不敢移動半下。

江小柒拿筷子戳了戳麵條，撇撇嘴道：「煮的太厲害了，不好吃。」

於是，又將筷子還給了他，施施然上樓去了。

榮耀盯著樓梯口看了很久，彷彿還有那兩條又細又長又白的腿在他眼前晃悠。

煮好的面，榮耀也只吃了一口，吃了整整三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