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躲避

第9章 躲避

她知道這人是誰,心裡羞憤難堪,抵住他的肩膀拚命掙扎,奈何他的力氣太大,她的掙扎之於他來說只是蜉蚍撼樹。向楠不敢鬧了大動靜出來,怕被簡和梅嫂見了這般場景,可嘴唇被咬破了皮,她嗚咽兩聲,委屈地哭了出來。

天花板在眼前不停地旋轉,逐漸扭曲。她眩暈了一陣,喉嚨處湧出一股嘔意,於是愈發用力地捶打著他的肩:「程慕北,我是向楠,向楠……」

那人充耳不聞,擒住她的手,又去咬她的唇。想起剛才在樓上看到的那一幕,一瞬間心如火燒,原本很小的火苗燒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原野。

最後向楠絕望地叫他「哥」。他霎時清醒,起伏的胸膛逐漸平穩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鬆開對她的桎梏。

向楠推開他,莫大的恐慌和羞恥感如潮水般襲來。程慕北的神色諱莫如深,好半天才艱難地開口:「對不起,我喝醉了。把你當成季瑤了……」

她心如刀割,只覺得有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了,一瞬間被判了死刑。

如掉進冰窖般,向楠冷得牙齒直打顫。剛才被他觸碰過的地方紅了一片,火辣辣地,昭示著不久前經歷的一場無聲酷刑。屋裡沒開燈,她將自己裹在被子里,嘴唇因過於激動而變得蒼白。

幾分鐘前的一幕幕斷斷續續地衝擊著她的神經,像淬了毒的藤蔓,纏得她呼吸不暢。向楠從未想過這樣荒誕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曾經在這方面如白紙一張,如不是高中時候撞見過成昊和女伴的親熱,甚至連人類最基本的繁衍本能都不會去深究。她從小被傳統而古典的英國老太太帶大,在這方面保守而古板,雖說不是一點不懂,但卻絲毫不開放。此刻的她,像是被剝了殼的蝸牛,暴露在陽光下,快要□□涸給帶向死亡。

她想起了周延寧,卻悲哀地發現根本不能藉由他來轉移此刻的情緒。然後她又想起了爺爺、成昊、簡、梅嫂和祝思敏,可惜大腦太混亂,最後她抓住了腦海深處那個穿著白襯衫的清秀少年。她從悲憤中抬頭,看見了坐在床前,頭髮凌亂、雙眼詭紅的程慕北。他也朝她看過來,英俊的臉上染著薄紅,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結。

向楠抱緊被子,平復了情緒,嗓音沙啞道:「你出去吧。今天的事情,我只當你喝醉了。」

「對不起。」他按著太陽穴,緩步走向門口,最後輕輕將門帶上。室內又恢復了一片黑暗。

沒過多久,向楠收到了周延寧的簡訊。他在簡訊里說他已經到家,還說今晚十分愉快,希望她有個好夢。

她看著看著,忽然失了全身力氣,趴在枕頭上嚎啕大哭。後來向楠想了想,幸虧這房子隔音好,剛才的種種沒傳到兩位老人耳中,否則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她們。

期間她哭得急了,將臉貼在枕套上,恍惚中嗅到一絲青草味道。可她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去細究這是怎麼一回事,哭到最後沒有力氣后渾渾噩噩地睡著。幸好第二天是周末,向楠睡到了中午才起來。

梅嫂叫她起床吃午飯時,見眼睛腫著,忙問她怎麼了。她搖搖頭,只說自己昨晚和男友鬧了點矛盾,不過已經和好。簡在一旁說:「年輕人,有點脾氣是好事。男孩兒也不要總慣著,我偏女權主義。」

向楠見到老太太,一時間覺得委屈,挽了她的胳膊將臉埋進去。老太太撫著她的頭髮,意味深長地說:「孩子長大了。」

「簡……」

「怎麼了,孩子?」

「我有點困惑。」她吸了吸鼻子,「我想放棄一個人,可是怎麼都辦不到。」

「他對你好嗎?」

向楠點點頭,又搖頭。

簡澄澈的藍眼睛如湖水般平靜,「如果他對你好,你就把他記在心上。如果他傷害了你,你就該審視一下你為什麼喜歡他,你到底喜歡他什麼,他值得你喜歡嗎。」

向楠從老太太的臂彎中抬起頭來,發現那雙藍眼睛其實把一切都看得很通透。簡拍拍她的腦袋,繼續用英語說:「事情不總是糟糕的。當我十八歲從倫敦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我的先生帶我去吃了我在中國的第一餐,後來我才知道,我之前在英國吃的都是……上帝,後來我就離不開這個國家了。你看,如果我不留在這裡,我怎麼會遇見你這樣的天使?我的女孩兒,你總有一天會遇見讓你覺得死心塌地的人,一個讓你留在異國他鄉也不會感到寂寞的人。」

「可是我有點害怕。」向楠答。

「那你就用心去看看……」老太太點了點她心臟的位置,「這裡總是不會騙人的。」

——

那晚之後程慕北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出現在向楠眼前。他用大量的工作麻痹自己,不和任何一個親近的人聯繫。加上那段時間股市跌宕,他在公司關了四天後,結果病來如山倒,被送去醫院輸液勉強退了燒,人卻一直精神不起來。

季瑤剛下飛機便奔去醫院。見到程慕北時,他的憔悴令她有些好笑。

她放下手上的行李,說:「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像街頭的流浪漢。」

程慕北看著窗外,點滴液在不停地往手背上流。他慶幸自己還有心情開玩笑:「那也一定是最帥的流浪漢。」

「你知道嗎?我這次出差,遇見了一個極有風度的男性,他比你體貼多了。」她握住他的另一隻手,貼在臉上,「慕北,這麼久了,我都不知道你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

「我沒變。」

她笑了笑:「你自己看不清。」

程慕北轉過頭來看她:「你還想結婚嗎?」

季瑤放開他的手,「說實話,我有點猶豫。」

「是嗎?」他自嘲地笑笑,「我也有點。」

她無奈地搖搖頭,然後看著他,說:「跟你說一個實話,其實我在國外這七年裡,交過三個男朋友。嗯……那種開放的環境,我也已經……」

「你以為我會在意這個?」

頓了頓,季瑤開口:「我們沒聯繫這幾年,你的消息都是我從別人那裡打聽到的。他們總是跟我說你沒交女朋友,好像一直在等我,可沒人比我更加了解你。慕北,你從來都不會等人。」

「我的確沒等你。」

「但你的確在等。」

他將空閑的那隻手枕於腦後,側耳細聽。

「你在等她,或許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不肯交女朋友,讓她照顧你,你習慣了她的一切,但你裝得無動於衷。我都看得明明白白,你卻總是看不清。」季瑤起身將他過矮的枕頭調整了下,繼續說,「你的目光總是貼在她身上。看見的時候會情不自禁去看,沒看見的時候……」她笑得通透,「你敢說,你不會想她嗎?」

「男女朋友甚至快要結婚的戀人不是我們這樣的,慕北你比誰都清楚。你同我有結婚的打算,只不過是想欺騙自己的內心。你不允許規劃好的人生有一點偏差,所以……趁我還沒有和別的男人私奔之前,你最好仔細想想,我們是否有結婚的必要。」

程慕北沉默半響,最後也笑了:「我從來不知道你將我的人生看得這麼明白。」

「當初我出國,就是因為將你看得太明白。」

「那你為什麼要回來?」他問她。

季瑤說:「國外的月亮再圓,也比不上家鄉的月亮美好。我回來,一是工作的緣故,二是一直聽別人說你沒交女朋友,以為自己是言情小說的女主角,回來后能配得上你的深情,最後促成一段佳話。結果,我好像自作多情了。」

他深情淡淡:「你是趁我生病,醞釀了很久才說出悔婚這種話的嗎?」

季瑤挑眉:「我以為你也是同意的。」

程慕北笑而不語。

她繼續說:「幸好我們還沒拍婚紗照,你還沒送鑽戒,否則,是不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如果我們結婚,我肯定會出軌,給你戴綠帽,想想,還是不結婚的好。」

季瑤離開醫院后,祝思敏趕來醫院。見兒子這番憔悴,她忍不住說:「上次是小楠,這次是你,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年輕人不好好顧著身體,以後出了岔子怎麼辦?」

程慕北聽著母親的嘮叨,腦袋昏昏沉沉,很快又陷入了睡眠中。他夢見了年少時候的向楠,她穿著短袖短褲,在盛夏的季節里,滿頭大汗地站在客廳里;後來她拿了糖果給他,他因為不喜好吃糖而轉贈給了來家裡做客的季瑤。從那個時候開始,向楠便開始有意疏遠他。後來,她長大成人,像影子般每天出現在他的視線里。天黑之前,夢裡的向楠坐上了一輛火車,她系著鵝黃色的絲巾,任憑他怎麼叫喊都沒有回頭。最後那輛火車載著她去了遠方。

程慕北很快便驚醒過來。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細想著夢裡的內容,生出了一股后怕來。

幾天後,程慕北大病初癒,便急著去了b市。b市的名牌大學邀請他去做一個講座,他抽了兩天的時間,匆匆趕去那個城市。助理見他身體剛好,本說要推遲幾天,可他拒絕了,說是想去那邊散散心。

這邊的天很藍,尤其是初春時刻,溫度剛剛好。程慕北一身筆挺的西裝,修長結實的雙腿隨意搭著,坐在車裡翻看著演講稿。他雖然平時口才了得,卻不善這種激勵人的演講。因為之於他來說,社會是殘酷而現實的,而要灌輸給這些大學生的東西,萬萬不能按那個套路來。於是他不得不翻看,直至司機提醒他到了。

程慕北作為新一代的企業家,知名度尤為高,加上他本身的魅力,當日的演講廳擠滿了學生。

坐在角落處的向楠垂著頭,找了個理由要出去,奈何大廳里的學生太多,她連挪步的空間都沒有,最後只得坐下來,拿頭髮遮住臉。可這樣未免此地無銀三百兩,況且從他那個角度,應該看不到這邊。再者,那晚過分的人是他,她這麼躲藏反倒顯得心虛。

坐在她旁邊的劉老師驚呼:「這不是程慕北嗎?沒想到搞這麼神秘,原來請的是他。」

這次來b大,原本是學校安排的外出學習。向楠和幾個同年級的老師從昨天便開始了為期五天的學習。今天下午有一點空閑,又聽聞這邊又大人物來做演講,劉老師便拉著她來佔了個位置。

劉老師略帶惋惜地說:「說實在的,我還是頭一次見他真人。真人比雜誌的確帥很多,腿也長,身材極品,可惜要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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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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