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魂魄不齊
「好吧,那我們先休息下。我感覺你跟纖纖都不怎麼說話了,是不是累了?」
嗯,心好累。
阮氏輕煙與索家纖纖互視,心照不宣。
「呀,還真不少,運回王…爺,您怎麼來了?」
半開的香臉微收,雙眸盈盈。「來了也不出個聲。」
也好讓她多個勞力多采些花果吖。
「怕嚇著你。」
大手放下滿摞紅紫芳果的竹籃,改牽住色彩斑駁的小手。「我再晚來一會,這清凈的寺院便要讓你變作熱鬧的農桑之所了。」
「大豐收啊!」
小手掙脫,湊到他鼻尖。「大自然的香氣,有么有?」
「有。」
撈回小手,青雋笑輕色柔。「你要把這些花果全都搬回家?」
「怎麼可能?」
趙明月俏臉肅穆。「要適可而止的好啵。」
繼而神秘兮兮地偏過小腦袋。「這樣才有地方裝會吃爺爺菜園裡的其他蔬果喲!」
「會吃?」
峭灧面龐忍不住失笑。
「嗯吶,」
細嫩小手對搓,撿到寶般地興奮。「高山天然泉水澆灌,有機綠色無污染,稀罕著呢。」
「你倒有眼光,那塊地可是他老人家的寶貝。」
「那我更要多多採擷咯。」
誰叫會吃老頭兒A光了她的寶貝!
「師伯騙了你什麼寶貝?」
如常的稱呼脫了口,如墨的修眉忽皺。
他的師伯,他家媳婦兒的爺爺,簡直亂套!
「就解簽的時候…」
「師伯慣好信口開河,那支簽不作數!」
青雋遽然沉聲,面籠濃霾。「待會兒咱們再重新抽。」
趙家明月汗。「你該不會令人將壞簽都收起來了吧?」
青門貴胄抿唇,抬手輕撫削肩。「解簽時如何?」
「就那麼四個字,會吃爺爺磨嘰了半天也沒說出個道道兒來,倒是不緊不慢地把母親特地給我準備的堅果吃的吃,藏的藏,解決得一乾二淨。」
提起這茬,趙小吃貨且懨懨且憤憤。「也不怕吃出三高!」
又覺嗓子乾渴,轉而喚輕煙端茶,沒得到回應,側臉一瞧,怒氣漸盛。「你到底來幹嘛啦?」
搶了她的屋子和床,嚇走纖纖和丫頭們,連她的蘭茶也不放過么?
垂眸專心吹溫熱燙,被她瞪著的某人緩緩遞過白瓷杯。「喝吧。」
趙明月承認,雖然這廝近日多有類似溫存,她還是每回都小有怔愣。
接過杯子輕啜,不冷不熱。
「母親生辰,我來陪著她清凈清凈。」
你來了,我就不清凈了。
趙大小姐暗哼,冷嗤。「我不在,府里比這兒清凈多了。」
哪裡有明月,哪裡就會鬧騰。
不是清凈,是寂寥。
青雋心下默言,唇角上揚。「府里各處湯泉皆出現了來歷不明的蝦蟹,你說是不是很熱鬧?」
驚聲尖叫、腥風血雨,豈止熱鬧,簡直…慘烈。
柳眉飛揚,趙大小姐笑得壞意煌煌。
順勢瞄了眼面無表情的某人,就怕他不惱。
一張彩箋冷不丁展於睫前,某人語平調緩。「你還記得它嗎?」
唔,果然沒生氣。那麼,下次換蛇鱔好了。
美眸兒曼挑,不甚在意地一掃。「這個不是被你撕了么?」
「這是底箋。」
一式兩份?還挺先進。
趙明月不由展唇。「是我的桃花箋么?」
青雋不語,只將彩箋在膝上攤平,復取出袖中朱簽置於箋紙右側。
「咦?」
趙明月湊過臉去,亦不免驚奇。
先前見過的彩箋,字體花俏,她卻不認識,如今與簽柱放在一起,便是一目了然得詭異。
一箋一簽,精巧可愛,其上四字,驚心可怖。
魂魄不齊。
是說段家玉珣三魂盡散七魄未離,還是她的某魂某魄在黃山崖底飄蕩無依?
先前抽得朱簽時她尚不以為意,現下雙讖齊現,教她不得不往那層想了想。
撇臉剜著見風就是雨的某人,如黛彎眉攏啊攏。「不是不作數么?你緊張什麼?」
「我沒有緊張。」
一把摟緊身側嬌人,青雋將臉埋在她的頸間。
看著想著那怨咒般的四個字,他的大腦便成片空白,哪還有緊張的餘地?
「你最近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最近?
除了麻症比在現代時嚴重,體質比在現代時偏寒些,其他一切如常吖!
烏溜溜的眼珠子轉到緊擁著她的臂膀上,倏閃黠光。「夜間總是睡著睡著就被鬼壓床,呼吸不過來;晨間總是容易被吵醒,身體易乏力。」
瞥見灧容微動,面上驕矜愈濃。「要是某人對我瞪眼暴吼,我就會頭疼;要是他事事順著我,不多問不糾纏,我就會很開心。」
「有道理。」
某人定定眙視她良久,頓悟般點頭。「師伯說我陽火盛罡心重,最宜護你左右。晚間有我陪著,什麼惡鬼也不敢靠近;晨間再陪你運動一番,你定能精神百倍。」
「會吃爺爺真是這麼說的?」
黑眼珠汪汪地流溢著光彩。「那他除了會吃,也挺會扯的。」
面前這貨,分明是慾火盛色心重。
有個鏟鏟的道理!
午飯時,滿桌素餚不減色香味,濃郁的鮮淳似乎格外對某姑娘胃口。
一小碗米飯見底,吃得不亦樂乎的大小姐才湊空抬首,眨巴著眼眸掃了一圈餐桌,起身小跑到門外,搖手擺腳了片刻,折回座,如釋重負地舒著氣。
「怎麼了?」
靜默了許久的青門某雋終於開口,黯沉視線似乎從未離開過她。
「空氣這般沉悶,我以為要下雨了。」
趙明月努努嘴,往沈描妝碗里夾了一小撮滾水南瓜苗兒。「母親,光看著我就能吃飽么?」
轉手又朝某雋幾乎顆粒未動的米飯上鋪了一層苦瓜粒。「只是給我夾菜就不餓了么?」
沈描妝抬手摸摸自家兒媳婦的小腦袋,唇角浮起一抹無奈。
哪是要下雨了,瞧她家兒砸那凌冰凝寒的眼神,分明是要下雪了。
「阿彌陀佛,」
滿面紅光的某位高僧胖手豎起。「佛祖有言,七情六慾皆是空,不以外物論喜悲--」
「說人話。」
「吃飯時不要帶著情緒,容易影響食慾,導致消化不良。」
聆禪寺首席禪師肉眼圓掙,飽受驚嚇地收回筷子。
據佛祖說,這是他的地盤吧?他才是這裡的老大吧?峻眉峭眼嚇唬他的是他師侄吧?
「丫頭,你怎麼不問問我?」
偷菜無門,無發童顏的某禪師不乏鬱悶。
「會吃--」
「慧慈!」
「慧慈大師,您不久前才吃了那麼一大堆堅果,幾天不吃都不會餓。」
沒好氣的丫頭噎得他一愣。「怎麼不喚『爺爺』了?」
「慧慈的就是大師,會吃的才是爺爺。」
丫頭朝他皺鼻呲牙,將面前堆尖的淺碟扯了又拉。
「罷了罷了,」
蒲扇般的厚掌輕擺,某大師目綻慈愛。「會吃便會吃吧。」
趙明月大方地把碟子朝他一推,臉上有了笑意。「爺爺深賴口舌之欲,似乎還未超脫紅塵喲。」
「你--」
慧慈眼睛一瞪,氣呼呼轉向他家師侄。「這丫頭恁能氣人,我瞧命長得很!」
見青雋怫然,狡獪陡樂。「你須得時時帶在身邊,防她為患作惡…」
位高權重某貴胄一個「本王縱得起」的眼神涼涼灑落,原本矍鑠的目光頓作閃爍。「傷及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