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展森身高將近一米九，雖然性子悶，但從小打架就像吃飯一樣普通，再加上一直鍛煉，出拳的速度和力度都完勝展天宋。
於是展天宋只顧得上堪堪躲避，甚至來不及還擊。
展森收回拳頭的同時，展天宋也踉蹌幾步倚在了牆壁上，他一手捂著鼻子，咬牙罵道，「我操|你大爺。」一邊罵，一邊掙扎著起來要還擊，可剛一站穩，展森就抓着他的肩膀，膝蓋迎着他的腹部猛地一台。展天宋立時哀嚎一聲，捂著肚子蜷縮著倒在地上。
展森盯住他看了幾秒，而後回身看向已經完全怔在原地的梁一城，眸色漆黑，聲音冷淡，「把門關上。」
梁一城動了動喉嚨，「...你打他做什麼？」
展森不回答，只站在原地盯住他，像是要等他關上門。
可梁一城卻不配合。
剛剛的場景太過意外，展天宋還痛苦地在地上掙扎，嘴裏含糊不清地罵着什麼。梁一城知道展天宋也並不是軟柿子，可只是一拳和一膝蓋就讓他成了這幅樣子，可見展森用了多大的力氣，心有多狠。
兩個人對峙了片刻，展森忽然大步走了過來。
梁一城條件反射退後一步，可展森並沒有進到門裏面，只看着他，眸色竟柔和了不少，「把門關上。」
說到底，梁一城對展天宋也完全沒有任何的好感，此刻看到他那個狼狽的模樣也並不覺得於心不忍，可他莫名地有點擔心展森。
這男人雖然剛剛做出了暴力的舉動，他卻忽然想親他。
而他在這方面向來是個很直接的人，這麼想，便也立刻這麼做了。他揚起下巴，湊上去親了展森的唇角。
親完還推了他一把，低聲說了句，「晚安。」
關上門之後，梁一城的一顆心還是撲通撲通地亂跳。
他竟然覺得那根木頭很性感。
而門外的展森，卻是完全怔住了。
梁一城的嘴唇也是冰涼的，那觸感印在溫熱的皮膚上，甚是清晰。
很早之前，梁一城開始在圈裏出名的時候，展森就知道他了，可也只是知道有這個人而已，並沒有任何的在意和好奇。直到有一次，他像往常一樣去酒吧，一打開包廂門，一個人就一頭撞在了他胸口上。
看身形，那個時候梁一城很明顯是喝醉了，可抬起的臉上表情並沒有亂，用那一雙水潤潤的眸子盯住他看了片刻，而後微微笑了一下，說了句，「真好看，」就捧住他的臉親了一口。
那個時候展森也是像現在這樣，完全呆在原地。
梁一城卻推了推他，道，「不進去嗎？」他說話的聲音和表情，完全看不出一絲醉了的痕迹，如果不是那一雙水潤而多情的眼眸，和那不穩的步伐出賣了他，真會讓人覺得他是故意調戲人，而非意識不清醒。
從那個時候起，再見到梁一城，展森的心思就不一樣了，開始透過包廂里熱鬧的人群和繚繞的煙霧遙遙地看他。
看他好看的笑容，看他被人追求，看他一個一個地換男友。
直到前不久，他準備搬家的時候，無意間聽到別人提起梁一城住在這裏，那一瞬間，他心裏不知起了什麼心思，於是花了高於市場價將近一倍的價錢，買到了現在的住處。
梁一城心裏有點亂，以他的性格，主動親人這種事是絕對不會做的，可剛剛也不知哪根筋搭錯，竟做了那檔子事。
可既然做了，他也不是會逃避或者會推卸責任的人。他做好了心理建設，就等著展森發短訊過來質問他。
可一直等到半夜，手機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兒。
梁一城漸漸皺起眉頭，聯想起前不久展森說的那句，「你和誰都是這麼曖昧不清？」心下立時一凜，一個不好的念頭逐漸浮現，難不成展森覺得他是個很隨便的人，所以連質問他也不想了？
懷揣著這個念頭躺到床上，梁一城煩躁得直揪頭髮，直到東方漸漸泛白，才勉強睡了過去。
*
下一部戲名為《民國戲子》，梁一城是男主角，台詞非常地多，而且冗長，下周就要開始排練，於是這幾天他就閉關在家裏，專心背台詞。
期間只出門了一次，小夢從日本回來，要把給他捎回來的項鏈交給他。
他穿好大衣，圍上圍巾出了門。
把門反鎖上，一轉身，卻看到展森正靠在走廊牆上，默默地抽煙，似是在等待什麼，而且等了很久。
此刻他正看向他，眼眸依舊漆黑且沉靜。
梁一城覺得意外，可也並不想搭理他，只淡淡地瞥他一眼，就像是完全不認識他似的，徑直摁了電梯。
今兒的電梯卻上來的格外慢，梁一城被背後那灼人的目光弄得心裏煩躁起來，他轉過身，陰惻惻地看了展森一眼，而後大步走過去，拿過他指間的煙，摁在旁邊的垃圾桶上，皺眉道，「公共場合，抽什麼煙。」
話音落地，卻忽然注意到垃圾桶上的滅煙處已經有了很多煙頭，而且很明顯都是同一個牌子的。
他不由地再次看向展森，而展森卻是一直都盯着他，從他出了門開始，目光就沒從他身上移開。
直到電梯到達的叮咚一聲，讓梁一城回過神來，這場莫名的對視才告終。
不出所料，小夢買的項鏈果然很合梁一城的心意。
午後時分，咖啡館里人不多，四周除了咖啡機偶爾發出的聲響外，很是安靜。梁一城把項鏈收回盒子裏，笑道，「晚上想吃什麼？我請你。」
小夢似是很開心，「去吃日料吧？我知道一家最近新開的館子，朋友都說不錯。」
「好。」
小夢又從包里翻出一個影集似的本子，貼著桌面推過來，道，「我記得伯母一直很喜歡三浦友和，這是我碰巧看到的，原版影集，都是三浦年輕時的，覺得伯母可能會喜歡，就給帶回來了，城哥幫我送給伯母吧。」
梁一城一怔，而後不由地笑起來，「你啊，真是有辦法。」
小夢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沒有啦...」
「那我就以你的名義送了。」
「好。」
梁一城嘆道，「我媽本來就喜歡你，這下收到這個，估計恨不得立刻收你作乾兒子了。」
小夢撓撓頭，嘿嘿笑了笑，捧住咖啡杯移開了目光。
差不多快到晚飯時間，兩人一起轉移場地，準備去小夢說的那個日料店。
可半路上，梁一城卻接到了孫萌的電話，「你小子最近沒個動靜，忙什麼呢？」
「背台詞。」
「戲服準備好了沒有？」
梁一城這才想起這茬，最近也沒有跟展森聯繫，完全不知道那邊進度如何。
「...沒問。」
「所以你這個助理怎麼當的？！明天就給我去廠里看看！排練的時候就要用了，你給我上點心吧！」
梁一城把手機拿遠了一點，嗯了一聲。
那邊孫老師哼了一聲，又問，「晚飯怎麼吃？」
「和小夢吃日料。」
「喲呵，你們倆倒是會花樣，在哪個店？」
梁一城側頭問了小夢店名，答道，「大橋藝術中心旁邊那家，清風日料。」
「好，我這就過去，你們倆等着我。」
梁一城一怔，反應過來，這老頭剛剛擺起架勢訓了他一通，合著其實真正目的是蹭飯來着。
梁一城掛了電話，無奈地搖頭，「孫老師要來。」
副駕駛的小夢睜大了眼，「啊？」
「估計是自己在家待的無聊了。」
小夢笑起來，「孫老師總是這樣，這麼大年紀了，也沒個譜兒，剛剛訓你來着？」
「我把戲服的事兒忘了，明天去廠里看看。」
小夢看着他的側臉，猶猶豫豫地說，「反正我最近也沒事，明天陪你一起去吧？」
梁一城卻想起了展森，笑道，「不用。」
小夢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梁一城騰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頭髮，道，「你剛回來，明天在家好好歇一歇。」
他這動作做得極為自然，也並沒有顯出什麼特別的意味，可小夢的身體卻僵了片刻，而後重新笑了起來。
兩人剛在包廂里坐定，孫老師就到了。
整個吃飯期間，三人都沒怎麼說話，孫萌很認真地在吃飯，梁一城也沒什麼不自然，只有小夢，坐立不安似的，整個人都很尷尬。
他本以為會是只有兩個人的一頓飯，半路卻殺出個不著調的孫老師。
吃了飯直接回了家，出電梯的時候，梁一城不由地又看了一眼那垃圾桶上面的滅煙處。
上面自然已是被清理乾淨，不留一絲痕迹。
他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而後轉身去敲了展森的家門。
等了好一會兒，門才從裏面打開。
展森手裏還拿着鉛筆，似是正在畫圖稿。
梁一城抿了抿唇，刻意擺出冷淡的語調，「戲服都做好了嗎？」在旁人面前，他從來都是高姿態的，此刻更是不願意被展森看扁，更別提這人還以為他是個很隨便的人，他自然要擺出不隨便的姿態來。
展森把門完全打開，道，「差不多了。」
梁一城哼了一聲，「差不多是幾個意思？下周就要用了，我明天去廠里看看。」
「恩。」
梁一城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而後連句道別也不說，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