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67章

「你……你再說一遍！」藍冽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著殷子陌顫抖著說道。

殷子陌沒有理會他，抱著顧承把他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眼裡滿是焦急，說道：「顧兄，你再堅持一會兒，小萊馬上就趕過來了。」

顧承伸手握住他的手，對著他笑了笑，說道：「陌兒，別擔心我，我一點都不難受，反而很開心。你說生生世世都會愛我，就算這一世我就這麼走了，也不會有半點遺憾。」

殷子陌皺眉：「不準胡說八道！小萊是神醫，這麼點毒他肯定能解，而且還有祁朗在。」

「陌兒，別做夢了，顧承身上的毒，只有我能解。」藍冽站在他們身後，惡毒地說道。

殷子陌霍地轉頭看向他，說道：「你身上帶著解藥對不對？把解藥交出來！」

「你離開他，跟我回去，我就把解藥給你。」藍冽說道。

殷子陌眼中慢慢地浮上一抹狠戾的神色，他站起來看著藍冽，冷冷地說道：「既然你不肯給，我就只能搶了。」

他從腰間抽出摺扇，刷拉一下打開，無數根泛著銀光的細針如漫天梨花飛向藍冽，殷子陌縱身躍起，揮舞著摺扇，朝藍冽擊去。

藍冽側身閃避，看著殷子陌冷漠的神色，說道：「陌兒，你真的要為了他對我出手？！」

「少廢話，把解藥拿出來，不然今天你休想走。」

「我本來就不想走，除非你跟我走。」藍冽說道。

殷子陌：「……」他覺得藍冽這個魔障入得太深了，怎麼說都聽不進他已經不是以前的殷子陌了。

十幾招過去，兩人打得難分難解，藍冽不敢對殷子陌下毒，每一次他的右掌要擊中殷子陌的時候，都硬生生地收了回來。殷子陌的武功原本在藍冽之上，但如今藍冽不知練了何邪功，武力值一下暴漲，殷子陌一下子也拿他沒有辦法。

兩人膠著著，殷子陌擔心顧承身上的毒越來越深，便問道：「藍冽，你剛才右掌上究竟塗了什麼毒藥？」

「那不是普通的毒藥。」藍冽平靜地說道，「陌兒，為了能打敗顧承，我只有走歪路。我的右掌泡在世間最毒的藥草和蠱蟲製備的毒液里，這種蠱蟲進入體內能讓人內力在一夜之間暴漲幾倍。如今我的右掌上全是毒素，只要接觸到人的皮膚，那人就會身中劇毒，除了我的解藥，無葯可解。」

殷子陌皺眉：「你這樣子傷害自己的身體，有沒有想過你自己要怎麼辦？」

「如果我打敗了顧承，你跟我在一起，即使我只能活三五年，我也心甘情願。」藍冽的聲音中帶著苦澀，說道，「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等了六年，人這一生有多少個六年，而且再過六年，我的武功說不定也還沒顧承高。我只有用這種歪門邪道才有一絲勝算。」

殷子陌聽的直皺眉，說道：「你把解藥拿出來，我們坐一起好好研究一下你身上的毒素，看一下還有沒有可能除去。」

藍冽搖頭：「你若不肯跟我走，我多活幾十年又有何意義。陌兒，你跟我走吧，你明明答應過我，只要我打敗了顧承，就跟我在一起的。」

殷子陌無奈，只能加快手上的攻擊，想要一舉拿下藍冽。

但藍冽的武功現在深不可測，殷子陌絲毫沒有辦法能贏了他，眼見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殷子陌咬咬牙，心生一法。

他突然收了招式，整個人朝著藍冽撲過去，藍冽心中一喜，忙用左手接住他的身體，想要抱住他。但殷子陌的目標是藍冽的右掌，他扣住藍冽的手腕，把臉朝藍冽的右掌心貼過去。

藍冽大驚失色，迅速地將右掌緊緊握成拳頭，然後用左手緊緊抱著殷子陌，吼道：「你做什麼？！」

殷子陌沒有說話，咬著牙作勢要在藍冽的臉頰上親一下。

藍冽頓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殷子陌當機立斷迅速地抬起手與他的右掌掌心來了個相擊。

很快，他的掌心泛出一抹藍色幽光。

殷子陌左手反手一擊，將藍冽推開，然後落在地上，說道：「藍冽，我也中毒了。」

藍冽卻還沉浸在剛才那蜻蜓點水的親吻中。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愣愣地說道：「陌兒，你剛才親了我？」

殷子陌咬牙：「……沒有。」他只是飛快地在他的臉頰上碰了一下，根本算不上親吻。

藍冽卻咧著嘴開心地笑了起來，說道：「你親了我，我感覺到了！陌兒，你是不是想通了，要跟我在一起了？」

看到藍冽跟個孩子般開心地笑了起來，殷子陌突然間喉頭一澀，不忍看他的笑容，說道：「藍冽，我的手中毒了。」

藍冽這才反應過來。

他大驚失色地抓起殷子陌的手，看見他掌心處的藍色幽光，頓時又驚又怒，說道：「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把解藥拿出來吧，不然我陪著顧承一起死。」殷子陌淡淡地說道。

藍冽迅速地拿出解藥，但解藥只有一粒。

他把這唯一的一粒解藥餵給了殷子陌。

殷子陌飛快地抬手擊退他，然後迅速地來到顧承身邊，扣住他的下頜，親上了他的嘴巴。

將口中的藥丸喂到顧承的口中，殷子陌這才放下了心。

顧承看的分明，剛才藍冽拿出的瓶子中只有一粒解藥，他一把摟過殷子陌的身體，扣住他的腦袋，要把解藥喂回去。

殷子陌使勁掙扎著，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擔心，藍冽一定會救他。

顧承卻絲毫不想冒這個風險，他吻住殷子陌的嘴唇，強行要把藥丸推到殷子陌的口中。

殷子陌緊緊咬住牙關，瞪著他。

兩人這邊在膠著著，藍冽卻像是被人點住了穴道一般，愣愣地看著顧承與殷子陌在激烈地親吻。

沒錯，在場的所有人都以為顧承與殷子陌情難自禁地親了起來。

「啊！！！」藍冽突然仰頭大吼，雙目通紅，他受不了這種刺激，舉掌朝顧承擊來。

顧承抱著殷子陌側身閃開，殷子陌趁機用力一推將顧承推開，藥丸就這樣被顧承咽了下去。

「陌兒！」顧承手背上青筋畢露，緊緊地攥成拳頭，盯著殷子陌。

殷子陌卻對著他展顏一笑，說道：「一直以來都是你救我，這一次，換我來救你。」

「顧承，你去死吧！」藍冽瘋狂地朝顧承擊來，顧承心裡牽挂著殷子陌身上的毒，手下也絲毫沒有留情，這一次他吸了教訓，提防著藍冽的毒掌，抽出長劍，劍勢如虹。

藍冽的狀態開始不對勁，臉與脖子上的肌膚慢慢地染上藍色幽光，眼神也不太對勁，整個人就像是瘋了一般不管不顧地攻擊顧承。

幾百招過後，顧承尋中一個漏洞，一劍刺中了藍冽的肩膀，鮮紅的血液很快浸染了藍冽的半身衣服。他卻像是絲毫感受不到疼痛，依舊瘋狂地朝顧承擊來。

殷子陌看的心驚膽戰，見藍冽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站起身喊了一句：「藍冽，停手吧！現在停手的話，你還有救！」

藍冽扭頭看向他，眼神執著，說道：「我停不了了。陌兒，六年前遇到你的時候，我就停不下來了。」

他仰頭吼了一聲，突然朝殷子陌撲過來。

顧承大驚，揮劍刺去，刺中他的腰間，血花四濺。

但藍冽依舊執著地朝著殷子陌一步一步走過來，眼神灼熱。

殷子陌穩穩地站著，沒有往後退開，他看著藍冽朝他走來，見顧承出手阻止，對著顧承搖搖頭，說道：「讓他過來。」

他已經看出來藍冽快不行了。藍冽身上的蠱蟲開始反噬了。

藍冽終於走到了殷子陌身前，微微彎下腰認認真真地看著殷子陌。

他伸出右手似乎想去撫摸殷子陌的臉，但手伸到半空中，突然想起他手上帶滿毒素，於是慢慢地、緩緩地收回手。

殷子陌見他這幅樣子，心中不免有些難過，說道：「你別這樣，只要你以後不再找我們麻煩，我們可以一起來研究一下你身上的蠱蟲，說不定能除去。」

藍冽搖搖頭，說道：「沒用了，我中毒已深，原本還有一絲希望，但現在也沒有了。」

殷子陌疑惑地看著他。

藍冽伸手從懷裡掏出另外一個黑色的小瓶子，倒出一粒藥丸，說道：「這是這世上最後一顆解藥，我一共煉製了兩枚藥丸，一顆是給你準備的，因為我怕你不小心被我的毒掌碰到。另一顆是給我自己的。但你把那顆藥丸給了顧承，現在只剩下這最後一顆了。」

「不能再煉製解藥嗎？」殷子陌不解。

藍冽慘然地笑了笑，說道：「煉製這種解藥需要一種特殊的藥草，這種藥草四年開一次花，今年開的花只夠我煉製兩粒藥丸。要再過四年才能重新煉製解藥，但我已經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說完后，他用左手握住解藥，迅速地將藥丸塞入殷子陌的口中，扣住他的下頜用手輕輕一抬，藥丸順著殷子陌的咽喉咽了下去。

殷子陌瞪大眼睛看著他，顫抖著聲音說道：「你……你把這最後一顆解藥給了我……你自己怎麼辦？」

藍冽神色凄涼，定定地看著殷子陌，說道：「你不肯愛我，也不肯跟我走，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原本想趁著這次武林大會讓眾人一起討伐你，破壞你跟顧承的感情，我想著這樣我就可以出場把你帶走。但人算不如天算，眾人對你們的感情包容度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我只好催動體內蠱蟲想一次性解決了顧承，但沒想到，你竟可以為了顧承不惜以身犯險。陌兒，你一直都說你不愛我，我還以為你是嫌棄我武功不夠高，如今我的武功已經可以跟顧承齊平了，但你依舊不肯多看我一眼。我想，我這輩子也沒有希望能得到你的心了。」

殷子陌沉默著，他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但看到藍冽那絕望的眼神，他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藍冽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中了毒，我能怎麼辦。我絕不可能看著你死，這顆解藥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只不過你把我的那顆解藥給了顧承。」

藍冽身形一晃，朝前倒去。殷子陌下意識地跪下去抬手抱住了他，藍冽仰起頭，看著殷子陌，臉上慢慢地展露一抹滿足的笑容。

「陌兒，能死在你的懷裡，比獨自一人活上幾十年來的幸福。」藍冽抬起左手，說道，「我的左手沒有毒，讓我摸一下你的臉。」

殷子陌閉上眼睛，藍冽緩緩地抬起手撫上殷子陌的臉，指尖劃過他的眉心，再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雙眼，描摹著他的唇瓣，然後，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殷子陌睜開眼睛，對著他苦澀地笑了笑，說道：「藍冽，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

「你愛著的那個陌兒，我想，他是愛你的。」殷子陌輕聲說道。

藍冽的眼中頓時迸發出一抹幸福的光芒，他顫抖著用力抓住殷子陌的手，說道：「你……你再說一遍。」

「你的陌兒，他在另外一個世界里愛著你。」殷子陌俯下-身在他的耳邊低聲說道，「我不是你的陌兒。我來自陌生的世界，佔用了殷子陌的身體。你的陌兒，或許在其他世界里等著你。藍冽，你那麼愛他，我想上天一定會被你感動，讓你去到有他的那個世界，與他相遇，然後相愛。」

藍冽的眼神開始渙散，但依舊努力地用著最後一抹神智聽著殷子陌的話語，他像是看到了曾經那個一身紅衣眼神清冷的殷子陌在對著他笑。

一身紅衣風華絕代。

那抹大紅的衣裳，那個清冷的眼神，還有永遠都是淡然疏離的表情，在最初的相遇時，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裡。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走出去過。

印象中的紅衣殷子陌與眼前的白衣殷子陌漸漸地融合在了一起，藍冽看到他心中的陌兒在對著他笑。

「你終於對我笑了。」藍冽滿足地咧開嘴，笑的跟個孩子一樣，然後慢慢地垂下了雙手。

殷子陌撫上他的雙眼，合上他的眼睛，等到顧承走過來喊了他一聲時，他才發現他已經淚流滿面。

顧承摟住他的肩膀，將他的腦袋摟進懷裡，緊緊地抱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