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人生若只是初見 大結局

第三百七十九章:人生若只是初見 大結局

薛鵬就這麼倒了下去。

蕭肅完全傻眼了。「薛鵬,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還要問為什麼,難道不是你害了他嗎?」寧璞玉看冷衍與人交戰,心急的不行。「趕緊叫他們住手,倘若傷了這裏的任何一個人,我保證你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並不是怕寧璞玉的威脅,而是實際上,蕭肅真的有些絕望了。

他曾經無數次的想過,自己登上了皇位,就一定要薛鵬為宰相在側輔佐。不管是政事還是風花雪月,一定要有這樣一個人陪在他身邊,心才能安寧。「你們都住手……」

他有氣無力的說。

然而內殿裏的人已經殺紅了眼,又有誰能聽見這樣輕微的聲音。

韓歆語拚命的與那隨從周旋,就是不想冷衍有事。首領太監擋在皇帝面前,而晚秋也在太後身前護駕。

哪怕是失血過多的冷濉,也在拚命的護駕。

寧璞玉走到薛鵬身邊,飛快的摸出了銀針,在薛鵬幾處大穴上下針,為他止血。眼看着最後一針就要下好了。蕭肅的人忽然被打飛過來,寧璞玉針一下子就扎進了薛鵬的手臂上。「瘋了,你們是不是瘋了?權力榮華就那麼重要嗎?你們眼裏除了這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東西,還有沒有點人性?這世上,還有比人命更可貴,更值得尊重的嗎?」

「都住手!」蕭肅冷吼了一聲,震得整個內殿都在顫。「我說住手,你們都聾了嗎?」

他這麼一吼還真是管用,殿上馬上就安靜下來。

寧璞玉重新摸出銀針,為薛鵬止血落下最後一針。隨後才去拔出剛才失誤扎在手臂上的那一根針。

「怎麼會這樣?」寧璞玉瞬間就愣住了。

銀針的尾端,很明顯的烏青色格外扎眼。

「怎麼了?」蕭肅擔心的不行,身子都在顫:「我叫他們住手了。我聽你的,不再爭搶這些權勢榮華,你救救他,不能叫他有事。」

寧璞玉皺眉替薛鵬請脈的功夫,皇帝已經叫首領太監收拾了局面。

原來外頭的那些禁衛軍,都被蕭肅的藥粉迷暈了。

解藥是從隨從身上搜出來的。

轉眼間,內殿的局勢就被控制住了。

冷衍一動不動的看着韓歆語,想說什麼,卻根本張不開嘴。

「衍兒,你別怪娘。要不是事情被翻了出來,娘根本就不會再讓你看見……」她細細抹著自己蒼老的容顏:「娘想讓你記得,娘從前的樣子,絕不是現在。」

冷衍閉上了眼睛,腦子裏娘的容貌格外清晰。「可是你知不知道,兒子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每每想起娘您的委屈,我便不能不恨!」

「都過去了。」太后沉了口氣,緩緩的說:「當初哀家執念救下歆語你,恩准你留在宮中看着衍兒長大,就是為了能化解你心裏的這口怨氣。衍兒,你也是。雖然你與璞玉的姻緣,乃是陰錯陽差,但你身邊有這麼個知冷知熱,能患難與共的人,便該知道上天對你不薄。這世上,沒有不會犯錯的人,誰的雙手沒有沾染鮮血,誰又能在這深宮之中獨善其身?今日,既然能夠夫妻團聚,母子重逢,又有什麼是放不下的?」

韓歆語笑了,眼底的淚水卻不住的往外涌。「太后您說的是,可是臣妾這麼多年積攢在心裏的痛和怨,又豈是一句話就能夠抹煞的?」

「是啊。」冷衍也這麼覺得:「娘您既然還在世上,為什麼不告訴兒子。這些年,兒子懷着對您的愧疚,對父皇的怨恨度日,每一天都是煎熬。與其說兒子有治國之才,倒不如說兒子把社稷看的過重……乃是因為想要替您討回公道。兒子一旦登基為帝,您就能被追封為太后。兒子就想在百年之後將您和父皇合葬,哪怕在泉下,也要叫父皇給您一個公道。」

寧璞玉一邊診脈,一邊顫抖,一邊聽着冷衍的這番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喚了竹節一聲。「你去暖雲庵,把茵茹接到宮裏來。送一送薛公子。」

「你說什麼呢?」蕭肅嚇得魂兒都沒了:「你說薛鵬怎麼了?為什麼要她來送?難道你不知道薛鵬根本就不喜歡她嗎?你不知道他們在一起根本就不合適嗎?你不知道……」

「你閉嘴。」寧璞玉看着他,心裏的怒火就在往外鑽。「茵茹是壞,是無可救藥。可你是點燃她醜惡內心的那根導火線。要不是你故意設計,害死了茵茹的孩子,她會一步一步走到現在嗎?」

「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蕭肅紅着眼睛,目光里滿是陰毒:「沒有我,她就不是這個樣子嗎?要不是你非要讓薛鵬與她相識,要不是你非要促成這段孽緣。薛鵬會變成今天的樣子嗎?」

正宮門終於被撞開了,冷決領着人橫衝直撞的入了宮,直逼太后的壽凰宮。

薛鵬撒出去的信鴿,足以證明壽凰宮內危機重重。冷決得知璞玉在宮中,一絲一毫都不敢耽誤。而外頭的人,還不知道蕭肅已經投降,誓死抵抗,奮力拚擊,兵戎相見的聲音,叫人聽着頭皮發麻。

「你去,阻止他們廝殺。」皇帝目光沉冷的看着首領太監。

「皇上,不是奴才不肯去,只怕這會兒都殺紅了眼,又怎麼聽得進奴才的勸告。」首領太監為難的不行。

竹節得了皇子妃的指令,正要出殿。

經過首領太監身邊的時候,聽了這麼一句,不由得生氣。「你不會壓着蕭肅出去,叫他們住手嗎?他的人要是這還不肯聽話,你就把他的腦袋砍下來。樹倒猢猻散,看他們還能猖狂到什麼時候。」

「有理,奴才即刻照辦。」首領太監也是一時沒了主意,聽竹節這麼一說,才吩咐被解毒的禁衛軍進來護駕。將內殿之中造反行刺的奴才都捆綁起來。自然,也包括傻愣愣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蕭肅。

「放開我,讓我陪着他。」蕭肅像是霜打的茄子,一點高傲的架勢都瞧不出來了。甚至可以說他的語氣里,充滿了哀求的聲音。「皇子妃,求求你,讓我陪着薛鵬吧。」

寧璞玉冷蔑的哼了一聲,搖頭道:「我想他未必希望如此。蕭肅,你自己種下的惡果,自己去承擔吧。幾位殿下府里,這些年先後殞命的皇嗣,你這條命要死多少次才能挽回,你心裏有數嗎?」

看着首領太監吩咐人將蕭肅拖了出去,寧璞玉這才起身對太后道:「皇祖母,薛鵬還有一息尚存之機,能否準備一間廂房,供我使用。再叫人將薛鵬送過去?」

「好。」太後點頭:「晚秋,你趕緊去幫皇子妃。」

「奴婢遵命。」

冷衍這時候心裏很慌,他快步走到寧璞玉身邊,握住她的手:「璞玉我……」

寧璞玉知道他要說什麼,只是沖他溫和一笑:「等下茵茹來了,我們姐妹會有很多話要說。說的是家事也是……也是要緊的事情。等這件事解決了,我就陪着爺,好好的說清楚其他事情。爺,這個時候,你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管。你只是需要弄明白一件事,怎麼做,才是終於自己的真心!」

「好。」冷衍沖她溫和的笑了笑:「我記住了。」

寧璞玉跟着晚秋,叫人送了薛鵬去內殿一側一個比較安靜的廂房裏歇著。

晚秋輕輕的呼了口氣:「皇子妃可以放心了,二殿下不會有大礙。找這個情形,皇上和恭慧皇貴妃的誤會也解開了,想來不久就會恢復殿下的身份。到那個時候,就可以一家團聚,風風光光的回二皇子府了。」

「姑姑說的是,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件事情要解決。」寧璞玉憂心忡忡的說。

「您指的是薛公子的傷嗎?」晚秋看着病榻上面容枯槁的薛鵬,心裏也怪不落忍的。「薛公子年少有為,卻不知怎麼會落得這步田地。皇子妃可有辦法……」

「葯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寧璞玉喟嘆了一聲:「盡人事聽天命吧。姑姑可否幫璞玉一個忙?」

「皇子妃請吩咐。」晚秋得了示意,緩緩的走過去。

寧璞玉附耳輕輕說了些什麼。

末了,晚秋沉重的點了下頭:「奴婢明白了。」

見她退了出去,關上了門,寧璞玉的眼淚才慢慢的掉下來。

這一等,便是一盞茶的功夫。

「你總算來了。」茵茹剛推開門,寧璞玉就快步走了過去。「我還以為,你不會來見他這一面。」

「若不來,也許此生都不能相見了。豈不是要帶着遺憾過一輩子?」茵茹走到了床邊,看這薛鵬心口透著血色的紗布,不由得嘆氣:「來的路上,竹節說他是自己握著蕭肅的手,把簪子刺進心口的……當真如此嗎?」

「是。」寧璞玉點了下頭。

茵茹想不明白,疑惑的看着她:「那他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呢?對薛鵬愧疚,所以才以命相抵,還是覺得只有一死,才能保全了蕭肅的名聲?」

「你想到哪裏去了?」寧璞玉不大痛快,臉色隱隱不好。「你竟不覺得,他這麼做多少也是為了你嗎?」

「為我?」茵茹不以為意。「為我什麼?他都已經休掉我了,他還有什麼要理由為了我?反而我很想知道,是不是因為你厭惡透了我。所以覺得別人做什麼不好的事情都是因為我!在你眼裏,我就是個禍害對不對?」

「差不多。」寧璞玉絲毫沒有遲疑,乾乾脆脆的回答。

「所以,即便是薛鵬要不行了,你叫我來,也不過就是來羞辱我一番吧?他都已經要不行了,難不成你還指望我為他披麻戴孝?你可別忘了,我不是他的未亡人,我只是一個棄婦而已。即便你要找人來哭一哭,我也覺得蕭肅比我更適合。」

寧璞玉怎麼也想不到,到了這一刻,她竟然還如此的冷漠。

從前那個和她相依為命的茵茹,是真的不見了。

那些年,她受盡了委屈,她嘗遍了辛苦,一針一針扎在自己身上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希望能治好茵茹的病,和她相扶相持的走下去。「都白費了,還不如養一條狗!」

忽然冒出來的這句話,把茵茹嚇了一跳。

當然她馬上明白過來,寧璞玉這是在罵她呢!「你這麼說話,有意思嗎?」

「有沒有意思,你很快就知道了。」寧璞玉已經不想再給她任何一個機會了。她走到床邊,看着氣息奄奄的薛鵬,摸出了銀針朝薛鵬的腦門紮下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薛鵬就醒了過來。

「有什麼訣別的話,就趁現在說清楚吧。」

薛鵬皺眉,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不由得嘆氣。「皇子妃不必為我擔心,萬般皆是命。我沒有什麼想說的。」

「不是和我說。」寧璞玉指了指遠處:「茵茹在這裏。」

也是這個時候,薛鵬才注意到茵茹果然在這裏。他激動的想要坐起來:「茵茹,對不住,我不是真的想休了你。那個時候,二殿下已經落入了蕭肅的手裏,我只有這個辦法才能讓蕭肅放下戒心。也之有這樣才能接近他,我真的沒有想……咳咳……想過休了你……咳咳咳……」

薛鵬咳嗽的厲害,纏滿紗布的手捂著嘴巴,噴出了不少血點子。

「茵茹,你一定要相信我……」

「說這些還有用嗎?」茵茹冷笑起來,絲毫不介意寧璞玉也在這裏。「起初,我真的是看中了你的樣貌,一見傾心。我覺得能成為你身邊的女人,會讓我特別的驕傲。你也對我很好,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薛府上上下下也都很疼我,尊重我。我覺得我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覺得老天咩有薄待我,把我這麼多年失去的。都補償給了我。後來,我竟然還有了孩子……」

說到這裏,茵茹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也是這個時候,冷衍忽然推門走了進來。

許是他的動作太輕,也許是茵茹根本不在意有誰進來,反正說話沒有停頓。

「你知道我有都幸福嗎?每一晚做夢,我都會被笑醒。」茵茹唇邊,滿滿都是初為人母的喜悅:「可是你們帶走了我的孩子,還毀掉了我自以為的一切。薛鵬,你不愛我就算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冷衍走過來握住了寧璞玉的手,這一刻,他能感覺到她有多麼的悲傷,多麼無助。

寧璞玉很淡然的看着他,努力的勾起了唇角。

「是我的錯。」薛鵬掩飾不住自己的難過:「我已經說了,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願意補償你。哪怕是我的命……」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抬起頭,與茵茹對視。

目光里的懇切與無奈,充滿了苦澀。「難道這樣還不夠嗎?茵茹,我連命都可以不要,難道還不足以平息你心中的怒火?那你還想怎樣?總不能因為我一個人的錯,就將整個薛府都踏在腳下吧?」

「她就是這麼做的。」寧璞玉忽然開口。

「璞玉。」冷衍攥了攥她的手指。

「讓我說。」寧璞玉倒吸了一口涼氣:「到了這一刻,如果我再繼續包庇她,那才真的是愧對了娘親。」

「你想說什麼?」茵茹皺眉看着她:「你以為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有什麼不敢承認的么?」

「也就是說,你知道我要說什麼了!」寧璞玉冷笑了一聲,沉眉看着她:「寧家為何會被滅門,我百思不得其解。知道大殿下冷濉,竟然想方設法的去牢房裏見過你,我才終於想明白了。一直以來,我懷疑接近冷濉的人是靳佩瑤,是她暗中將府里的一切相告,才讓大殿下每一次都能鑽到空子。可直到你們見面,我終於明白了。我為何要出府,幾時被人帶出了府,你都告訴了冷濉。於是他和徐飛又裏應外合,一個美其名曰對我好,帶我去看真相。一個冒充爺,對寧府痛下殺手。而爺買通寧家廚子的事情,想必也是你暗中窺探到的。茵茹,寧家和你有仇不假,可也總算是養育你多年。就算我爹對不住你,溫紫粹對不住你,可是上上下下的那些奴才,璞鋒,還有自幼照顧咱們的那些廚娘、綉娘,她們又有什麼錯?為什麼要落得如此下場?你叫大殿下血洗寧府的時候,就沒有半點惻隱之心嗎?」

「你有什麼證據?」茵茹冷蔑的看着她:「憑什麼說這些事情是我做的?你去問冷濉,我可以和他當面對質。」

「你當然不會那麼笨。你早就發現冷濉和靳佩瑤的秘密。於是你故意做了一塊十分相似的玉佩,叫靳佩瑤貼身收藏,讓我發現,將矛頭引到她身上去。實際上,你也做得相當成功。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監視靳佩瑤的一舉一動。忽略了你的存在。」寧璞玉笑了笑,從腰間取下了那個香囊。「你自己看看吧。這就是證據。」

茵茹沒有動。

倒是冷衍接過了香囊,緩緩打開。

裏面正是那塊玉,和冷濉一模一樣,曾經被靳佩瑤貼身懈怠的玉。

「這玉是你雕的。這玉石是二皇子府的東西。你素不知芽枝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經她的手點算過的物件,絕不會有半點差錯。正因為你不知道,才會從玉華軒的庫房裏拿走這東西。我只是好奇,靳佩瑤是不可能來我這裏偷走玉佩,雕刻了之後陷害自己的。所以,我要懷疑的能懷疑的人,就只有你而已。起初我怎麼也想不通,你怎麼會知道大殿下玉佩的模樣。後來倒過來一想,也就明白了。你見過大殿下,你知道見過他的玉佩,你要做這件事情,非常非常的容易。」

茵茹笑了笑:「你沒有看見我拿走這塊玉去雕刻,我是不會承認的。」

「再好的玉石師傅,都有自己的手藝,自己擅長的,自己不擅長的,自己的陋習。你忘記小時候我們一起雕刻,你總是最後一刀會用的特別用力,而這塊玉佩每一個轉彎的最後一下,都比必得地方要粗些空些。我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冷衍輕輕的托起寧璞玉的手,攥在掌心裏。

寧璞玉側首與他對視一眼,笑容明媚如春。「寧家滅門,只是大罪之一。其二,我要揭發的便是你謀害親夫。」

薛鵬一個哆嗦,連忙搖頭:「皇子妃,話不可以亂說。茵茹待我極好,哪怕……哪怕是現在,她也不會……」

「你重了毒你知道嗎?」寧璞玉看着薛鵬,似笑非笑的說:「你一定知道。且你連她是怎麼在你的飲食中下毒,都一清二楚。你方才不是說,你為了補償她,連命都能豁出去嗎?就是這個意思。你一早就知道她在對你下毒。只是為了求得她的原諒。也為了彌補她沒有了孩子,才不揭發,笑着喝下去吃下去,我有說錯嗎?」

這番話,把在場的三個人都說的愣住了。

冷衍蹙眉,以一種無法理解的目光看向茵茹和薛鵬。「你們兩個……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是比較客氣的說法,實際上,冷衍想說的是,你們兩個都是瘋子。

「你竟然知道了……」茵茹還以為自己很聰明,還以為即便是死,薛鵬也不會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卻沒想到,他竟然明知道茶里有毒,還要喝。

「那茶真的很好喝。」薛鵬瞞不住皇子妃,也不想說謊了。「從你給我喝第一杯,我就知道裏面有些不該有的東西。我想過拆穿你,可是我不忍心。我想着,我喝下去就死了也好,起碼你心裏能不這麼恨我了。可是……可是我喝了第一口,就停不下來了。我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會死在你手上,可我願意等,多陪你一天也是好的。」

茵茹的心不停的顫抖,看着薛鵬虛弱的樣子,她心痛卻抵不過恨意糾纏。「那是你,罪有應得。」

「是。」薛鵬一個勁兒的點頭:「是我罪有應得,所以我甘之如飴。」

「換做是我,也寧可要蕭肅。」寧璞玉這句話,氣得茵茹猛然扭過臉來。

「你說什麼?」她惡狠狠的瞪着寧璞玉:「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根本就知道他喜歡男人,他有龍陽之癖,你還故意要我和他成婚。你為什麼要這麼卑鄙。」

「你信不信都好,事先,我根本不知道。」說一點都不激動是假的,寧璞玉極力的剋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讓茵茹看出她的心有多亂。

「你就是見不得我好,你卑鄙……」茵茹氣不過,索性揚起了手。

冷衍一個箭步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說話就說話,對我的女人客氣一點。不然別怪我跟你急。」

「哼。」茵茹冷笑了一聲:「你已經不是二殿下了,就要作踐自己到大女人的地步嗎?」

「我不打女人。」冷衍沉眸道:「可你在我眼裏,根本就不配為人。」

「說的好。」寧璞玉義憤填膺的附和道:「她的確不配為人。她或者,簡直就是我此生最大的敗筆。要不是因為她,姐姐不會死。我要揭穿魯茵茹的第三條罪狀,就是下毒毒斃二皇子先皇子妃寧璞珍。」

「你說什麼?」冷衍登時一驚:「你是說璞珍是她……」

「是。」寧璞玉再也忍不住心裏的悲痛,淚水撲簌簌的滾了下來。「薛鵬中的毒,也是鉛毒。和姐姐中了一樣的毒。唯一的不同,便是姐姐的毒藏在每日用的脂粉里,一點一點的塗抹在臉上。而蕭肅的毒是從口而入。姐姐的癥狀不會有薛鵬那麼明顯。所以一直以來,我們都沒有發現姐姐在一天天的衰弱。就連她自己發現的時候,都覺得已經病入膏肓了。」

薛鵬一下子跌坐在地,好不容易撐著的那口氣,也不濟了。「天啊,我這是……喜歡上了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殺害養父母便罷,連姐姐都不放過。」

「你胡扯什麼!」魯茵茹惡狠狠的吼了一句:「寧璞珍是寧璞玉的姐姐,和我有狗屁的關係。我為什麼要把她當姐姐看待?她當初又是怎麼害我的?」

「她何曾害過你啊?」寧璞玉哽咽著問:「姐姐是什麼樣的性子,難道這麼多年你還看不清嗎?她寧可自己吃苦也絕對不會連累別人……不!你看得清!正因為你看清楚了她這一點,才逼着她為魯雙虞償命。你讓她沒有選擇,只能走這一步!」

魯茵茹仰起頭,樣子很是高傲。「你憑什麼說她沒有害過我。當年娘死了。我知道寧家的人容不下我。而你這個沒有用的東西,忽然從嫡女變成了庶出,連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我還怎麼能不為自己打算。於是我按照娘的兵書,調配了一種毒藥。吃下去,便會渾身癱瘓,如同廢人,且連郎中都檢查不出病因所在。我以為只要我這樣可憐,你就一定會拼盡全力去照顧我。而背地裏,我可以吃掉自己偷偷配好的解藥。等郎中一走,我就能恢復成正常人。」

「你……」寧璞玉瞠目結舌:「你竟然毒害自己……你到底……」

「你別急着震驚,聽我把話說完。」魯茵茹笑得無比詭異,那股猖狂的樣子,彷彿把所有的人都踩在了腳下。」是寧璞珍那個賤人,誤打誤撞竟然倒掉了我的解藥。本來我可以憑藉最後一絲力氣,把解藥倒進嘴裏。要不是她,我怎麼會三年來不能動,成了真真正正的廢人。我以為我這一輩子,就要這樣完了,沒想到啊,來天可憐我,竟然還讓你拼死拼活把我救了。你以為我的身子調理好了,是因為你有本事還是喬木有本事。實話告訴你吧,那是我自己重新調製了解藥,一點一點的吃下去,慢慢慢慢的好起來。你們的存在,只不過是妨礙我罷了!寧璞珍把我害的這麼慘,我憑什麼叫她高枕無憂的當什麼皇子妃。」

茵茹惡毒的眸子裏釀出了殺意:「要不是你通曉醫術,要不是你礙手礙腳,我豈能容寧璞珍活到現在!」

「你這個瘋子,我掐死你。」一想到姐姐,寧璞玉就禁不住滿心的恨意,死死的撲上去將魯茵茹掐住。「我殺了你,替姐姐報仇!我要殺了你。」

「璞玉,被這樣。」冷衍怕她又是,也怕她真的掐死了茵茹,會留下一輩子的遺憾。「這種人,你何必因為她髒了自己的手?」

「別攔着我,姐姐那麼好,竟然死在她這個毒婦手上。我要殺了她替姐姐報仇。」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寧璞玉用力抬起膝蓋,一下子就把魯茵茹頂倒在地。

她甩開冷衍,撲稜稜的一屁股坐在魯茵茹的肚子上,雙膝壓着她的雙手。左右開弓,發瘋一樣的抽打她的雙頰:「你這毒婦,我要替姐姐報仇!」

「你打死我,寧璞珍也活不過來!」魯茵茹很冷靜的看着她,冷笑連連。雖然吃痛,可她卻平明的維繫着笑臉:「你知道嗎,在我眼裏你才是個瘋婆子!可笑!要不然,我告訴你另一件事好不好?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病倒不可嗎?實話告訴你吧,那是因為,當我知道娘要把兵策當成你的嫁妝,給你陪嫁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娘心裏一直都沒有我。連娘都偏心你,覺得我只是個恥辱,那我還留着她做什麼。是我下毒,毒死她的。做成急病去世的樣子。溫紫粹那麼恨她,巴不得她死呢,又怎麼會詳查原因。可我還是怕啊,怕你懷疑我,所以我必須要生病。不然,又怎麼掩飾兵策到我手上的原因。娘死了,你當然以為是她早先給我的,好讓我這個可憐的孩子,能有些身價。」

「你……」寧璞玉的手舉在半空,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落下去了。

她搖搖晃晃的起來,跌跌撞撞的往門的方向走。

冷衍從身後一把將她擁在了懷裏:「璞玉,別怕,你還有我!」

「竹節。」寧璞玉高喊了一聲,偏廂的門忽然就被敞開了。

晚秋奉了皇子妃之命,請了皇上、太后,站在門外聽完了方才所有的說話。

「寧家的事情,不關爺的事。爺之所以會隱瞞朝廷,私設耳目,也只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可是這麼多年,爺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皇上,對不起社稷的事情。從頭到尾,他只是想像個男人一樣,為自己的母親討回公道,哪怕對面站着的是君主,是父皇……妾身都但懇求皇上、太后,念在二殿下這麼多年兢兢業業為朝廷效命,網開一面吧。」

寧璞玉顫顫巍巍的跪了下去,淚水順着她蒼白的臉龐汨汨的往下落。

「璞玉,起來。」太后深吸了一口氣:「真是為難你了,孩子。」

晚秋和竹節連忙走上前去扶。

可是寧璞玉的心都被掏空了一樣,根本就起不來。

韓歆語有些好奇:「你是怎麼懷疑到你這個好姐姐身上的?」

「太后被她下毒,全身癱瘓,一動不能動。像極了她從前的癥狀。」寧璞玉回頭看了一眼茵茹。只覺得自己太傻。「這麼多年,我一直很想……過上和小時候一樣無憂無慮的日子,厭惡透了機關算盡。卻沒想到,我最親最信任的人,竟然殺死了我娘,我姐姐,我爹,滅了寧家滿門,還差一點害的我夫君背負佞臣賊子的罪名。皇祖母,妾身有眼無珠,目不識丁。」

寧璞玉抬起頭,朝太后冷冷一笑,眼前一黑,整個人忽然失去知覺,栽倒下去。

「璞玉。」冷衍連忙將她抱了起來:「來人。快去傳太醫,快傳太醫!」

「兒子請母后明示,當如何處置這魯家毒婦。」皇帝瞥了一眼魯茵茹,也是想不通,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惡毒之人。「魯鑫馬上就要問斬了……」

「魯鑫問斬,是他咎由自取。」太后嘆了口氣:「可璞玉是個好孩子,無謂再讓她難過了。這魯氏,既然這麼喜歡爭強好勝,這麼喜歡算計人心,又慣常會用這樣卑劣的手段……那很好,皇帝便擇一處最貧最陋之絕地,令她為最卑賤之婢,老做到死,永生永世都不許再返回皇城。」

韓歆語最了解這樣女子的性子,她快步走過去,當機立斷,拔下了頭上的簪子上去就是一道口子。

茵茹一聲慘叫,只感覺到臉上一熱,半邊眼睛都被血水模糊了視線。

「你可以去死,醜陋的死。」韓歆語冷蔑的目光,透著一股鄙夷:「可即便是死,你也是這世上最醜陋的。一旦你死了,本宮就會讓人將你挫骨揚灰在茅廁的糞池之中。死也要如此骯髒,放不辜負你這醜陋之心。」

「好主意。」竹節連連叫好:「這才是她的好歸宿。」

薛鵬眼前一黑,無力的癱倒在地。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愛上了一個什麼樣的女人。這一生的愛,就真不算辜負了嗎?

最終,茵茹被戍衛像抬着死狗一樣的送出了宮去。

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她只能聽見車軲轆碾壓地面,那坑坑窪窪的顛簸之聲。

冷濉被囚禁在宗人府中,再不許過問朝堂之事。只怕也沒有人會再去理他那些事。

薛鵬被扣押在了天牢之中,再不許涉足一步。皇帝說了,陰暗的人,就適合活在陰暗的角落裏。

寧璞玉只是情形,她最終能救下薛鵬。可惜救得了人,卻救不了心。

薛鵬決定遠行,跟隨在茵茹身側。哪怕她只能是賤奴,他也願意守着她。可惜,這個念頭被薛夫人以死相逼,頑強的粉碎了。

不到一個月的功夫,薛府又張燈結綵,娶了別家的千金。

當燦爛的陽光照耀在金燦燦的金瓦之上時,蒼穹殿裏,呈現了一派與眾不同的景象。

新帝登基,攜手新后。並身而立在這金殿之上。

百官們山呼萬歲,齊齊叩拜,這山一樣的呼聲從殿內一直綿延到整個皇宮,一層接着一層的傳出去。氣吞山河的魄勢,彰顯著皇家的威嚴。

一身紅色的鳳袍,襯得寧璞玉華貴大方。

冷衍如舊的溫眸,只看得她心裏暖暖的。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皇后了。」

「做不做皇后不要緊,我只想執子之手與子白頭。」

冷決也在百官之中,一個不起眼的位置站着。他仰起頭,看着高高在上的那一雙璧人,終於明白,他失去的,怕是再也找不回來了。

璞玉,只要你好,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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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花一朵殿前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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