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鴻，來了

七月十七，一年一度的仙緣試開啟了。

仙緣試是仙緣大陸的盛世,無論是三千里若水環繞的魔族還是八百里桑田以北的妖族，他們都會以相同的方式對新一代的族人進行天賦血脈的選拔。聚窟洲，鳳麟洲，瀛洲，依次南北相連，為西漠三洲，若水環繞三洲西側，魔族則在若水東側盤聚。曳戈所在卧龍鎮比鄰魔族，與其僅有一水之隔，卧龍鎮在鳳麟洲最南角東臨宋國，南近聚窟洲，三洲之地本就荒涼，靈氣稀薄，再加上時有戰亂，這裏一直沒有大的宗派或是王室皇權，直到近年魔族皇室動蕩，人魔兩族關係緩和，邊境也漸有兩族商人互通往來，宋國才在這裏設置了城府，於是卧龍鎮的這仙緣試自然是由宋國在碧籮城中舉行。

曳戈天還沒亮就起來了，他先到院子裏將前日晒好的青陽竿用馬刀榨碎，然後到藥房裏將兩幅藥材給抓好了，天才大亮，他拿着兩幅葯去了對面的卧龍寺。他進了院門看到在正堂打坐的司青龍喊到:「師傅，紅妝呢？」

司青龍聽到起身瞪了他眼道:「太陽還沒出來，她能起來？」

「誰說我沒起來？」涼紅妝從偏房跑了出來，手裏拿着件過肩雲蟒長衫道:「來，我昨晚剛弄好，來試試。」說着就往曳戈身上套。

司青龍雙眼一瞪道:「你不是說給我做的嗎？」

「你能穿這麼瀟灑的長衫？你是穿袈裟的好不好？」涼紅妝白了他眼說道：「給你做的木蘭色袈裟早放在你床頭了，可恨你一直把它當枕頭，我再都不給你做了！」

曳戈有些尷尬地穿上了過肩雲蟒長衫，面料極重，上面針腳錯落有致，色彩鮮明，左肩下有隻似龍似乎非龍，類蟒非蟒的巨獸頭顱。可惜衣服有些大，不過卻也襯出幾分瀟灑。他揚了揚手中的葯道:「我等會和紅妝去參加仙緣試了，王嬸過來取葯，你幫我給她。」

司青龍聽了這話立馬來了精神走過了一把抓住了道:「那趕緊滾吧……哎，她得什麼病了？」

「風寒……」

「安胎藥」涼紅妝搶嘴說道。

「咚！」司青龍一個踉蹌跌倒在了門檻上。

「哈哈哈哈……還說你們沒有姦情……」涼紅妝拉起曳戈一溜煙跑了。曳戈一陣心塞，為師傅感到默哀。

曳戈到鎮子東邊的時候，鎮上的少年都已經浩浩蕩蕩走了大半，他匆匆雇了輛馬車也緊緊跟了上去。到了碧籮城的時候城中心的青葉廣場上已經人滿為患了。仙緣試雖說全大陸都有舉行，但這種測試天賦血脈其實極為簡單，測試者只需上前到仙緣石上以手抵住石碑即可，仙緣石自會顯示年齡以及境界還有天賦品級。仙緣試在其他地方並不會這麼隆重，甚至一些差不多的修鍊世家裏就有很多這樣的仙緣石，再者仙緣石也只能測淬體，靈空二境，但這裏是西漠三洲，是蠻荒之地，沒有世家也沒有大的宗門，所以來此測試的人自然多了。仙緣大會是由碧籮城城主王升玄主持的，他此時卻坐於下首，因為此次仙緣試來了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大宋委派前往守虎亭的強者，天牢神將尚可期！

人族自有三十六神將，這每一個人都是震懾一方的絕世強者，他們或是人魔兩戰中立下赫赫聲名的猛士，或是在仙緣大陸上聲名鵲起的人傑，或是大宗子弟的絕世千驕......毫無疑問這些人都是人族的中流砥柱。當然妖族也有十三妖王，魔族更有七魔君。而人魔兩族時有戰亂，相互提防，三洲之地都設有防衛魔族的關隘，鳳麟洲，守虎亭；瀛洲，上津亭；聚窟洲，西陶山。這三處每年都有人族三十六神將輪流值守，以保無虞。

這次仙緣試人比往年多了許多，好多人都想一觀天牢神將的風采。尚可期正襟危坐於首位，虎目環顧間，自由一股霸道之意瀰漫。他身穿大宋軍裝，披着鮮亮的金甲胄，背後一條黑色的披風無風自動，標準的國字臉上胡茬密佈，左耳處卻是有個碩大的耳釘，更顯狂野不羈，一股軍人的強悍威勢油然散開。他身邊的人自然是遜色額許多，有城主王升玄，其下首是副城主宋清揚，兩旁依次是隱元宗，楓林學院等宋國國境內的勢力，他們對於前來參試具有天賦的少年有着優先選擇的權利。因此這仙緣試對他們這些貧寒子弟也是一場機遇。

廣場分有三個入口都由城主府的人維持秩序，曳戈隨意找了個入口排隊等待着。只聽場上一陣喧嘩，他定眼望去，心口一痛，一陣心酸湧上心頭。

「年齡十三，靈空中期，天賦上三品。」冷冰冰的聲音從那冷冰冰的石頭裏穿出，卻帶來了不一樣的喧囂和燥熱。

「哇，這是誰啊？長的和仙子一樣？」

「蠢貨，長相算個什麼？上三品的天賦，十三歲就靈空中期了，此女未來不可限量。」有人說道。

「這是誰啊？哪個世家的女子？不可能世家子弟怎會來這裏參加仙緣試？」

「這是卧龍鎮劉捕快家的女兒，趙若蘭。那趙又臨終其一生也不過是淬體境的平凡人罷了，可她女兒天賦竟如此驚天。」

眾人一時間議論紛紛，台上的勢力一時也紛紛動容，最後趙若蘭走向了楓林學院的老嫗那裏。曳戈攥緊了拳頭，他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同時也有一股莫名的憤怒竄上心頭。

忽然一隻小手拉了拉他拳頭。

「該你了，趕緊上去吧。還不行，大不了回村子我彈棉花，你養豬！」涼紅妝一臉認真地說道。

曳戈複雜的心情被涼紅妝這麼一弄瞬間被逗樂了，他颳了刮她高細的鼻子道:「怎麼你不參加？」

「師傅說我修的青龍訣，這幾年處於養誕期，境界不會有什麼提升的，我就不參加了。」

「好吧，那我去了。曳戈走進場中，他緩緩走向中間的那座仙緣石碑。他一路即有忐忑又有期待，等到他走到近前的時候他心裏平靜了下來，他覺得他如果不能平靜地面對就對不起這幾年來他的努力與堅持，這無關測試結果的好壞。

曳戈伸手按到了石碑上，冷冰冰的聲音緩緩傳了出來。

「年齡十四，淬體二期練氣期，尚未凝脈，天賦下下品。」曳戈心頭苦澀，雖然他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可是當這一切就這麼毫無意外的發生也讓他一時感到頭暈眼花。這冷冰冰的聲音似乎比剛才趙若蘭的聲音還要大，但毫無意外同樣引起了一片嘩然和躁動。人們都喜歡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更何況剛剛趙若蘭大大地挫傷了這些少年少女們的自信心，他們極需要這麼一個廢物給予他們心裏上的慰藉。

「這麼大了還未淬體凝脈？這不是剛剛入門么？」有人幸災樂禍說道。

「我凝脈只用了半年，看他那樣保不準都好幾年了，下下品的天賦還不如我家看門的！」有個穿着打扮華麗的少年嘲諷道。

「呦，那可不是。李少爺家您家也算是這碧籮城的名門望族，那看門自然比他強上百倍。」旁邊的一人奉承道。

少年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了。他定睛看着仙緣石碑心底道:「這仙緣石碑測的也太過模糊，這上上品的天賦到底是多高？下下品的到底多次？也分得不甚清楚，不知我與那趙若蘭相差幾何？」

曳戈覺得天旋地轉他抬頭先是看了看高台處發現上面的人對於他這裏一片淡漠，甚至連嘲笑都覺得太過多餘，他看到一身粉狀高貴冷艷如仙女的趙若蘭也是一臉淡漠，他收回了視線看到廣場周圍的人群里凈是嘲笑的醜惡嘴臉，他心底一嘆「就該好好的學我醫術，來這裏真的就是一個笑話！」

曳戈望向入口處看到涼紅妝正一臉擔心地看着自己，他咧嘴一衝她笑風輕雲淡地從廣場上走了下去。涼紅妝近前的人看到曳戈走來立馬指指點點，涼紅妝氣的淚水盈眶大罵道:「看什麼看？去你大爺的，沒見過嗎？」

「哎呀？管你屁事？」

「你……」

曳戈上前抓住她手，沖她一笑道:「走了，難得來一次碧籮城，帶你去轉轉吧。」說罷，台上又一陣喧囂「年齡十四，靈空初期，天賦上上品。」。

「這人是誰？」

「他是城南李家少爺李林男」

涼紅妝看着曳戈點了點頭，她看着他的背影，越發覺得他有股難言的氣質。一個人的外貌固然重要，但能讓他外貌煥發出光彩，產生令人親近的氣場的卻是內在的氣質。涼紅妝就喜歡從外表到骨子裏的那股氣質，像陽光似的讓她感到舒坦。不過對於曳戈能如此灑脫她是感到意外的，她可是知道他這三年裏的努力和堅持，說不甘心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又該怎樣去安慰呢？

正當涼紅妝和曳戈就要離去的時候，突然明亮的天空一下子陰暗了下來，數十萬人的廣場上，所有人都瞬間沉寂了下來。一隻遮天蔽日的飛禽從東邊而來，它通體雪白但是在陽光的照射下雪白的羽翼卻散發着金光，它的兩翼足有五十餘丈，一聲嘶鳴朝着青葉廣場俯衝而下......

「鴻！這是一隻斷鴻！鴻來了！」有人驚慌喊道。

「鴻，是什麼？」有少年不解問道。

「鴻，仙緣大陸最神秘而強大的組織，傳聞只有七人，不屬於任何勢力，任何王朝國度，但是也沒有一個勢力敢去招惹，因為他們全都是瘋子！橫行無忌，為所欲為！」有老者敬畏地說道。

龐大的斷鴻降落在青葉廣場之上，無盡的威勢，這裏大多都是低階修行者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周圍的人紛紛躲避。斷鴻的頭上出現了一個帶着面具的人影，面具血紅一片，看的人心底生寒，一身黑紅相間的流雲服飾，鮮明霸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取出了一個破隕卻是吹奏起來，曲聲嗚咽，蕭瑟凄冷......

一曲終了，他看向青葉廣場的高台道：「.圓月夜，斷鴻聲，憂君此路無送客，我是么小七，我來為君送終。王升玄，你是自己死？還是自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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