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第133章 「都一處」
第133章「都一處」
威壓之中，聲音威嚴。
聽聲辨人，竟是李玄總領，話語里儘是穿靴戴帽的凌厲言辭。
總領的威嚴不可犯，小童的話語經過掂量篩選，沒有多少犯忌的直言快語啊。
李玄話語里，說得十分講究：「你這個小廝，怎麼把方先生帶到此間來，豈不是要壞了龍門規矩？」
聽李玄這樣說時，方程再細看這間酒舍，發現了問題。
這兒是龍門之內的一處縫隙，與凡世有著連通，怪不得此間有著美食與酒水，還叫做「都一處」呢。
「都一處」地界，是兩界中有不軌企圖之輩共同開闢的，專門用來私下溝通兩界不能上檯面之事的。
李玄言辭加重，把小童嚇得抖成一團，面色蒼白，早沒有了酒意。
他雙手無處可放，絞扭著衣角，兩腿打顫，嘴裡竟無一句申辯。
「你私出龍門不說，你還把方先生引來此間，飲酒作樂，更是錯上加錯，罪加一等！」
李玄總領不理睬小童可憐惜惜的樣子，繼續羅織罪名，上綱上線。
方程向前，正欲替小童辯解幾句，把責任向自己身上承擔一些。
猛然間，他瞥見李玄身後站著一位店小二模樣的人，拿眼瞅著他，暗暗朝他擺著手，還把手指豎起在嘴唇上。
這是人類的表示禁聲動作。
店小二是什麼角色，他站在李玄身後做什麼？為何要示意自己呢？
一連串的疑問，在方程的腦海里急速盤旋，尋找答案。
李玄卻是把話語轉向方程，聲音放輕，卻依舊厲聲說話。
「師弟，你既替師兄當差，管著龍門橋樑，身為主事第一人，自當盡職盡責，約束好手下，才好做事。你卻被這小童賄賂，任由他擺布。這是何道理？」
大帽子戴到方程頭上，卻故意沒點破方程用心。
這也算是給足面子，把事情責任全部算在小童頭上
當然，對方程也是個警醒，主管責任，可大可小。
因為凡世間有著一崗雙責，龍門肯定同樣要追究的。
李玄如此說，把自己身邊小童當了替罪羊，有著不願得罪方程的深意在裡面。
李玄何等神通，他自然明白方程雖是過客，但有崑崙淵源，肩負使命，不易得罪。
然而，他作為龍門六重天總領的權威，還是不容挑戰的，需要給些下馬威的。
殺雞給猴看，有時候殺猴給雞看，也不錯的。
至於小童嘛，自己人，知根知底的，反不了。大不了，到時再給些好處便是。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道理，李玄運用的十分嫻熟。這也是為官的訣竅。要不，怎麼讓手下感恩戴德呢？
「手段必須狠起來，也必須講究法度。至於其它的權術，更要時常用用的，否則權威何在？」
李玄一邊指責小童，數落著方程，一邊心裡暗道。
方程的神識竟然也被牽動，做出同樣考慮，理解了李玄身為總領的不易，怨氣全無。
為帥將兵，確實不容易，不動些心思，手下就會生出謀變，至少是懈怠偷懶。
只憑感情感化是不行的，必須要動用權變。
有時，還需要設局試探，布線觀察。
這間「都一處」酒舍，實際上是李玄秘密安排，派親信設置的。
他既為六重天總領，必須掌握著最神秘的暗黑勢力，才能保證一切都掌控手中。
有些事情只能自己知道，甚至親自去辦。
「都一處」的妙用極多，既可通過店中耳目，對來此私下活動的手下動態及時掌控，了解仔細所思所想。
還可以用來與凡世溝通，紀念幣就是凡世有專人負責用真金白銀由此購買回的。
如果單純看表面，進入龍門人人都例行公事交紀念幣，可就大錯特錯了。
紀念幣作為認定身份的象徵物收取，即便是龍門九重天最高的總領也不便說什麼。
因此，購買這紀念幣時，付出的真金白銀不同，所獲取躍入龍門的機會也是不一樣的。
此間的秘密交易，自然由李玄最信任的神秘親信負責，逐一彙報與他。
他會根據付出真金白銀的不同，有選擇地決定躍入龍門人選。
至於方程臨時掌管的審批，也是需要事先向他彙報過，才能做的事情。
否則，審批通過了，也會再種種理由退回。
方程的審批，不過做做樣子，遮人耳目，擋人口舌。
怕方程難以悟透其中玄機，李玄才派小童跟著協辦，而且不時親自查看究竟。
他疑心重，而且細密，從不放心任何一個心腹。他神通強大，手下一般的行蹤，都會及時感知。
因為他做著龍門之內最隱密、最風險的事情，就不得不時時處處提防著。
「都一處」酒舍，是他最大的底牌。
他稍有鬆懈，出一絲差池，面臨的將是身敗名裂，還會被龍門處以極刑——滅魂消生。
那樣一來，他將永世不得翻身。
李玄有著如此神通，決不會讓這種後果發生。
此情此景，把方程與小童進入這間酒舍，當作私離龍門、私通凡世的口實，再恰當不過了。
羅織罪名，也是「都一處」酒舍的妙用。
不是無中生有。如果沒有這間酒舍，真就無中生有了。
此時，小童還在戰戰兢兢。
方程卻身心泰然，神識觀察透徹李玄的所思所想及所作所為。
李玄只能讓他一馬，是真明智。
看破不點破，永遠是朋友。表面維護，虛與委蛇，方程還是能做到的。
他定睛打量那位店小二時，店小二的臉上流露出得意之色。
這小二不簡單，如凡世里著名的現代京劇《沙家濱》里典型角色阿慶嫂，八面玲瓏的功夫極其深厚。
他既是「都一處」店裡的小二，自然是與龍門、凡世都有著跨界交往的。
而且，與李玄肯定也有著極深淵源。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玄有著更加苛刻的條件與反覆考量。
店小二至少是李玄的親信，單憑這點就不簡單。
方程思量著店小二，神識里冒出些神通的意識，縱橫聯想，發散思維。
龍門造化，成就高人。
店小二把茶水擺放在房間的桌上，順手清理了方程與小童剛才吃喝的殘局。
他麻利地擺好餐具，倒上一杯茶水，恭恭敬敬地端到李玄面前，笑意深深地拋一個長腔。
他甜美地吟唱到:「李總領，您喝茶，消消火。大人不記小人過，犯不著跟小童生氣。」
然後，又給方程倒上一杯茶水，放在桌上，悄然退後，靜靜站立在李玄身側。
桌上，只有小童沒有茶水。
方程坐下來，喝了一口茶水。
店小二新沏的茶水，十分醒酒，與前面酒席上沖泡的茶水，有著天壤之別。
看人下菜碟，自古以來是酒店的規矩。怨不得店小二這樣待客，李玄根本不是客，而是主人。
主人喝的茶水，自然是極品。「都一處」酒舍既然負責為他清洗真金白銀，沖泡杯最上好的茶，還不是小菜一碟。
他要在此吃飯喝酒，自然要最高標準。
此時，方程才發現自始至終，店老闆沒有出面。
「都一處」酒舍里，只有店小二，沒有店老闆。難道店老闆，就是李玄的神秘暗黑親信？
疑問一個個解開，方程順著思路也能猜測到了。接下去發生的事情，方程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李玄與方程顧自喝茶，一語不發，房間里掉地上根針都聽得到。
小童站立一邊，嚇得蒼白的臉色漸漸緩過勁來，身子也不再抖動。總歸是跟隨主人多年，彼此了解脾性。
暴風驟雨過後，天空一絲絲地晴朗起來。
小童嘴裡認著錯，痛苦流涕地祈求著主人李玄，原諒自己初犯。
他對主人的忠誠，感天動地，也讓方程有些感動。
李玄冷臉不語，一點也不為小童的祈求所動。
茶水升起的霧氣里，方程發現李玄眼神里透出一股狠辣。
他的神識里，有了懲罰小童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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