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祈求着沈薇君千萬不是遇上什麼危險了，為了確定她的位置，他急急忙忙撥打她的手機，響了好幾聲之後，她才接聽起來。

「喂？」

「你在哪裏？」午餐他已經買回來了，手機那頭的環境音非常地嘈雜，他猜得出來沈薇君絕對不會是在洗手間裏面。

「我媽剛剛打電話來，說安安不小心被熱鍋給燙傷了手臂，現在正在醫院急診室里……」沈薇君着急得語帶哽咽，她正在校門口外準備攔計程車，打算趕到醫院去。

她姊姊正式被公司派駐在大陸，現在差不多兩個月才能夠回來一次，上周二她依依不捨地結束三天假期飛過去上海，離開之前還特地拜託她和老媽要多多關照正值好動期的安安，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對很多事情都極有興趣，不管看到什麼，都想要用自己的手去摸一下、碰一下的，他們家裏是開麵店的，必須特別注意火源和燙傷的問題。

沒想到才剛講完沒多久，真的就發生意外事件了。

「你在哪裏？等我，我跟你一起過去。」

「不用了，你下午第七、八堂不是要去上大一的必修課？那個教授很重視出席率，點名三次不到，就直接當掉的。」

沈薇君下午只有兩堂選修課而已，不去上課不會怎麼樣。

「沒關係，或許今天教授不會點名也不一定。」說着說着，黎悠然已經往樓梯的方向衝過去了，「你還在學校附近吧？等我，我現在馬上過去……」

「不用了，你過來也不能怎麼樣。」一部計程車停在沈薇君身旁，她人還沒完全上車，就急着對司機喊道：「司機先生，麻煩到慈生醫院。」

她關上車門，然後對着手機那頭的跟屁蟲說道：「喂！你不要想用這種藉口不去上課，如果你那科大一的必修課被當掉的話，會拉低你的學期總成績的。」

黎悠然是大二轉學考進來的插班生，有一些重要的大一必修課程必須要補齊學分才行，可是大二的課程很滿且衝堂，所以他只好延到大三才去補修大一的必修課程。

「我從來沒有缺過課，你不是說有三次點名不到的機會嗎？」那被點到一次也還無所謂。

「黎悠然！」

「真高興你記得我叫什麼名字。」黎悠然在電話這頭輕笑出聲。

沈薇君每次都喊他「喂」，他真的很少聽見她直呼他的名字，而每次她這麼做的時候，就代表她正在生他的氣。

他知道她在顧慮什麼，她是很認真在警告他，可是他很擔心安安，跟她一樣的焦急難過。

「薇君，我馬上趕過去。」

就算會惹她生氣，也沒辦法了。

安安是個很愛撒嬌，脾氣又倔強的小朋友，受了傷只怕更難伺候，他趕過去，多少能夠幫到她們一些忙。

「你不準過來啦！」沈薇君朝手機低吼著，吼完又覺得他根本就不聽她的威脅，她轉而壓低聲調懇求道：「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會內疚的，拜託你，乖乖去上課啦！」

「我絕對不會讓那科大一必修課被當掉的，我保證。」

他的意思就是他一定會過來，沈薇君萬分無奈，只好隨便他了。

「算了，不跟你說了，我現在心情好亂……」她雙手緊握，拚命祈禱安安能夠像他的名字一樣，一切都平平安安的。

「好。」黎悠然腳步一點也沒有緩慢下來，往校門口的方向狂奔而去，「慈生醫院是吧？我馬上就到。」

「嗯！」沈薇君應了一聲，切斷通話。

現在時間還早，等他們趕到急診室確定安安的狀況之後，她會盡量在第七、八堂課開始之前，把黎悠然趕回去學校上課。

【第五章】

安安哭了一陣於之後，在藥效和疲倦的雙重作用下睡著了。

燙傷處在安安左手掌和手肘處，貪玩的他趁著外婆不注意的空檔，推開活動式隔門闖進煮麵區，東摸西碰地探險著那處外婆和阿姨都嚴格命令他不可以進去玩耍的神秘地帶。

明明告誡過他廚房裏是很危險的，看到冒煙的東西，手手千萬不要伸過去，但是小孩子畢竟就是小孩子，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他慢慢地靠近煮著高湯的熱鍋邊緣……

當聽見安安大叫一聲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幸好沈母記得「沖脫泡蓋送」的步驟，初步的急救措施得宜，不過沈母顯得相當自責，望着急診室病床上的小孫子，心疼得淚眼汪汪了起來。

「安安，都是外婆不好，是外婆疏忽了，竟然讓你靠近廚房……」

「媽，這不能怪你，安安也有錯，我們明明已經教過他不可以進去廚房了。」

「安安還小，他哪裏會記得？又怎麼會懂我們說的那些警告？」

小朋友之所以需要人時時刻刻看着，就是因為他們根本不明白環境中有好多好多的潛藏的危險，就連大人有的時候都會不小心弄傷自己了，何況是那麼小的小朋友。

黎悠然趕到的時候，就是看到她們母女倆靠在一起流眼淚的畫面。

「伯母、薇君，安安怎麼樣了？」

「噓！小聲一點，安安睡著了。」聽見他的聲音，沈薇君轉過頭要他講話放輕聲一些，「淺二度燙傷，手掌上出現好幾個水泡呢！」

黎悠然看着安安被包紮起來的左手，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知道那一定很疼，尤其安安還這麼小，安安眼皮都哭腫了，剛剛應該是哭到累極才睡去的吧？

「悠然怎麼也來了？」沈母擦乾眼淚，望着他們，「你下午要上課吧？這裏沒什麼事，快點回去學校，別耽誤到功課了。」

她剛剛通知女兒的時候沒有想這麼多，其實她不趕過來也沒什麼關係。

「小君，你也回去上課，這裏有媽媽顧著就行了。」

「媽，就算現在回去，也已經趕不上下午的第一堂課了，反正是選修課，不要緊的。」然後她轉頭瞪着黎悠然，「倒是你，在這裏待一下就可以回去了，安安有我們陪着，不會有事的，待會兒你一定要回去上第七和第八堂課才行。」

黎悠然只是笑笑，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你們兩個都回去上課啦！點滴注射完之後，就可以帶安安回去了。」

醫生說只要維持傷處乾燥，注意別讓孩子亂抓亂碰，並且按時回醫院來換藥就可以了，安安的燙傷並不是很嚴重，用不着太過擔心。

「伯母，安安已經睡著了，待會兒我幫您背他回去。」黎悠然遞出一包面紙給沈母，讓她擦拭臉上的淚痕。

「這種事情我來就可以了，你快點回去上課啦！」沈薇君瞪着他，氣他怎麼可以這麼不聽話，如果他真的想追求她，應該要能分得清楚她到底是真的在生氣，還是假的在生氣吧？

她從一開始就很在乎成績的事情，而且最近還一直提醒他不能拿考試和學期成績來開玩笑，如果他真的敢亂搞的話，她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黎悠然還是笑笑的，但是腳卻整個黏在地上，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他每次都這樣，講不過她的時候，就擺出一張笑臉來想要唬弄過去，她氣得又想罵他幾句，沈母卻說話了。

「不要在安安面前喧嘩，萬一他醒了的話，又會痛得哀哀叫了。」沈母心疼孫子的傷勢，小小的人兒一哭起來，眼淚是大顆大顆地往下掉，看得她難過不已，「你們兩個要吵就出去吵，吵完了，就一起回去上課。」

「媽，我要留下來陪安安。」

「伯母，我要留下來。」

他們一人一句，講完之後，彼此對看了一眼，一個是瞪大了眼，一個依然是淺淺的微笑，沈母無奈，望着他們，只覺得頭痛萬分。

幸好他們很識趣，直到點滴打完，誰也沒再多說一句廢話。

離開急診室的時候，沈母吩咐黎悠然手腳輕一些將安安抱起來，讓黎悠然盡到留下來的義務。

回到家之後，安安痛醒了過來，一開始只是嗚嗚咽咽地哭着，愈哭就愈痛了起來，不管沈薇君和黎悠然怎麼哄他，就是哭個不停。

「小君，你去買幾個布丁回來。」沈母故意把布丁兩個字說得很大聲，「一個、兩個、三個，哭哭的人不算，只有乖寶寶可以吃布丁。」

沈薇君連忙順着沈母的話尾勸道：「安安，你聽見了嗎？外婆說哭哭的人不能吃布丁喔！」

安安抽抽噎噎地看了一眼沈薇君之後，又看了看沈母，慢慢地就不哭了。

「姨姨，布丁呢？安安要吃布丁，安安沒有哭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