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意外結束
老管家進到了酒吧里，並沒有在大廳里逗留，而是直奔西面的某個角落。大廳的牆壁是棕色的，這樣的顏色在昏暗的燈光下，很容易迷惑人的眼睛。老管家顯然對這裡極為熟悉，他徑直朝著陰暗的角落走去，眼看便要撞到牆壁上，手突然舉起稍一摸索，「卡」的一下，竟擰開了一把門鎖。這並不是單純的牆壁，居然藏了一扇不起眼的門。
這扇門之所以可以隱藏，不單在於顏色，而且在於其狹窄，只可融一人側身通過。老管家身材瘦高，像一道影子，隱入了門中。
門的裡面則是另外一個世界。和酒吧大廳相比，這裡稍微明亮，可讓人清醒一些，卻也是十分的簡陋，了了幾張桌椅，便是全部的擺設。
老管家剛剛進門，一名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便站起迎了上來，向他淺鞠一躬。
「慶先生。」他說。
「不必拘禮了。」老管家搖搖頭，又詢問道:「事情準備地如何？」
「按照您的意思，已經安排了幾人。」中年人說，稍有些猶豫。
「怎麼了？」老管家皺眉，語氣略有不善，他交代的工作並不複雜。
中年人慌忙搖頭:「不，沒什麼，只是我覺得，在凌少爺的身邊安排幾個人……並沒有多少意義，很抱歉，我無禮了。」
他低頭，以此表示自己的歉意，並準備接受責罰。
老管家目光稍緩和，沒說什麼，繞過面前人，向椅子走去，中年人緊隨其後。
老管家沒有坐下，而是走到了牆壁前，手指按下了牆壁的某個位置，其上的木板稍震動，旋即挪移開，露出了藏在後面的一塊屏幕，屏幕里則是酒吧大廳的全部場景。
這間酒吧的大廳，其實只是一塊方方正正的區域，無遮無攔，也沒有什麼死角，一個攝像頭便可以拍下任何地方。
所以凌伽初進來時才會猜不透，負責設計此處的設計師是有意的，還是腦子進水了，居然將工作做得這麼粗糙。
此時，屏幕里仍然一片祥和，凌伽和楚罌的位置在中央，也是最顯眼的地方。
老管家看了一會兒，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中年人早已習慣「慶先生」的神秘，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
「辰。」老管家突然說。
「是。」中年人應道。
「前期工作做得不錯。」老管家盯著屏幕里凌伽的一舉一動，特別是他的臉，「凌伽已經有些生氣了。」
中年人搖搖頭。
「讓凌少爺真正生氣的，應該會是那個青年吧，我不覺得他會很在乎幾個混混的眼神。」
「的確，」老管家點點頭，「但如果只有他的刺激，還不夠。現在，他的血壓，大約已是兩倍正常值了。」
「哦？」中年人不禁動容。
「辰，」老管家繼續發問，「你覺得，凌伽的實力，是什麼高度？」
「我不清楚，不敢胡亂猜測。」
「沒事，說吧。」老管家笑笑。
「可單手握斷受過訓練的人的手腕，這一下的力量起碼超過300公斤，一個暗襲也可輕易辦到，所以……」
「一個暗襲嗎？」老管家問。
「這是我的猜測。」中年人說。
老管家點點頭，卻不講明正確與否，中年人也不再問，心裡卻隱隱覺得自己的猜測，並不准確。
這時，屏幕里一聲輕響，場景迅速變得混亂。
「打起來了！」中年人低呼道。
楚罌已經再次拔出了槍，對準了十米外的凌伽，卻遲遲不扣動扳機，並非不敢，而是凌伽盯著他的血紅的眼睛里，充滿蔑視，彷彿他只有依靠武器，才可有一絲活命的機會。
而且現在楚罌的心裡，已經有了雜念，他的計劃出了致命的問題，那就是，如果凌伽並不是他所要尋找的目標，那麼他今天所做的事情就是錯誤的。
如果凌伽是，他可以毫不猶豫地幹掉他，而且他楚罌自信自己有這個能力。但是凌伽至今的所有表現，都在朝偏差的方向發展。
「瘋子……」楚罌惱恨道。
凌伽的壓抑已經被放棄了，瘋狂的爆發完全佔據了上風，這些瘋狂讓他覺得指著自己腦袋的手槍，不過是把略危險的玩具。他現在所剩的唯一一點理智，僅僅是在撕碎楚罌的同時，盡量不要要了周圍人的性命。
「你真弱。」他說，聲音嘶啞，卻高傲無比，「不過敢以螞蟻的力量挑戰我，勇氣可嘉。」
不知不覺間，刺激與被刺激的雙方角色發生轉變。
楚罌捏緊手槍，手指緊緊壓在扳機上，只需輕輕一扣，或許就可洞穿那瘋子的頭，也或許毫無用處。不過這不重要，楚罌的自尊讓他的手指動彈不得。
「螞蟻？你這混蛋……」他的臉漲得通紅。
凌伽緩緩地舒展身體，如鐵石的肌肉和骨骼里擠壓出待發力量的聲響，這是發動攻擊的徵兆。楚罌咬緊牙關，決定在心裡漸漸壓倒天平。
「開槍的時候，手可不要發抖！」
凌伽發一聲喊，再度逼到楚罌身前，凌利的勁風攜帶起了腳下的碎裂木塊。他們相隔十米距離，不太遠，但足夠楚罌略做躲避。
凌伽第一擊落空，身子落地極速彈起，方向精準，牢牢跟住躲閃的楚罌，如此一來，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楚罌此時的速度不及對手一半，僅僅三合，凌伽便抓住了他的衣領。
楚罌生生挨了一記重拳，這樣的力度足以擊昏普通人，但強化過的肉體及意志，讓得楚罌只有點眩暈而已。他的手掌翻動，槍口向後，合金鋼槍殼猛地砸在凌伽頭側。
「抗」，堅硬的槍殼居然砸出了金屬聲響，楚罌不禁為自己的謹慎後悔，看這樣子，砸到凌伽的太陽穴，興許才會有點效果。
但他已經把機會浪費了，凌伽一把抓住了他持槍的手。
楚罌想起了他輕易廢掉手下的情景。
「也想把我的手腕捏斷嗎，痴人說夢！」
趁著力道還未到達骨骼，楚罌拋開槍，手臂以奇怪的角度稍稍扭動，手腕竟從凌伽的掌中掙脫了出來。
饒是凌伽此時神智不清，也依然有些驚訝，就是這一點驚訝帶來的動作停滯，給了楚罌機會。
凌伽的手臂架在兩人之間，楚罌左手抬起壓住，右臂曲肘，狠狠擊向凌伽喉部。
凌伽此時的身材比楚罌高出半頭，這種高差下的肘擊，幾乎使用了他全部的力量，且是在要害位置。楚罌已經沒有顧慮，以他平常的力量，只可勉強傷害對方。
楚罌緊接著在凌伽的面部補了一拳，借力後退，衣領被撕了個粉碎，露出了強壯的肌肉，和上面一道青色的印記。
「差不多了。」老管家說，「把你的人弄走吧。」
「您要出手嗎？」辰愣道，立刻明白，憑他手下幾個人，擋不了人家一拳，無論是凌伽，還是楚罌。
老管家關掉屏幕。
楚罌一眼看見了從牆壁里走出的老人，卻沒有看到門，略感奇怪，但這不重要。老頭弱不禁風的木杆似的身材，讓他一陣惱恨，自己戰鬥已是勉強，可分不了心保護別人。
「老頭，要命的話，找個地方躲著去！」楚罌喝道。
老頭卻對他笑笑，表示感謝。
「多謝罌少爺提醒了，這把老骨頭還可以。」
楚罌一愣:「你認識我？」
「罌少爺說笑了。」老頭應著，也不多回答，說話間，已走到了楚罌與凌伽的中間。
毫無理由的，楚罌覺得有些茫然，彷彿眼睛錯過了什麼東西，一時想不起來。他看著老頭站在凌伽面前。凌伽此時的樣子猙獰異常，眼睛愈發的血紅，剛剛楚罌的一記強擊所造成的憤怒，遠大於傷害。
凌伽還認識老管家，卻也不客氣。
「讓開！」少見的，他使用命令的語氣。
老管家仍然笑著，話語間透著悠閑，彷彿試圖平息凌伽的怒氣。
「凌少爺，可以結束了吧？」
這句話只換來凌伽的嘲笑，他的眼睛越過老管家，釘在楚罌身上。
「今天，他必須付出代價。」
楚罌被老管家擋在身後，有一種被保護的感覺，初沒注意，現在被凌伽眼神一逼，這感覺立刻明顯了。
開什麼玩笑，堂堂罌少，居然要被一個老人保護！
楚罌不說話，握緊拳頭。兩個人幾乎同時跳起，方位為老管家頭頂一米的半空。
這是一瞬間的動作，沒有徵兆。可是有人比他們更快。
老管家黑色的大衣撐起，擋住了背後楚罌的視線。他避開凌伽原本砸向楚罌的拳頭，手指前伸，點在他的脖子一側。看似輕巧的力度卻擁有強大的穿透力，凌伽的頭一歪，撲在老管家的臂彎里。
楚罌的速度較慢，視線剛剛被大衣遮擋，老管家一隻手向後探，推在他的胸膛上，將他迫降到了地面。
形勢轉變太快，楚罌站穩腳，老管家也落下，扶著昏迷的凌伽朝門口走去，輕輕叨念。
「年輕人，火氣太大了，不太好。」
楚罌覺得恍惚，這情景像在做夢，直到老管家推開門，才想起詢問。
「你是誰？」
老管家腳步不停，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過來。
「我么，凌家的管家，不值得記的。」
「管家……」
楚罌失神地想，轉身望向老管家出現的牆壁，他突然睜大眼睛，想起了自己初見他時尋不到的茫然。
這段距離足有二十米，他僅在一問一答間，便走到了。
居然沒有察覺。
楚罌咬咬牙，很疼，鮮血的味道也果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