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聾啞女孩
楚罌的臉色劇變，但馬上恢復了正常，現在這個特殊的時刻，任何過激的反應都是不恰當的。
凌允沒回應他的問候，因為她根本聽不見，而楚罌也不懂手語。她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在表達什麼意思。
楚罌把手槍收了起來，自從幾年前用槍開始，他第一次對自己的重型暴力手槍感到沒有信心，它可以擊斃一頭大象，卻似乎對面前的小女孩沒有絲毫震懾力，還不如收起來，可以緩和一點氣氛。
如此近距離，他開始感受到一點神秘的味道，這大概就是老爺子對自己說的吧。
凌允走到房間里，站在了楚罌的面前，對他比劃了一串手語。
「你讓開。」
可惜楚罌看不懂，愣愣地不知該做什麼反應，他也突然沒有了對老爺子誇海口時的雄心壯志，這小丫頭太淡定了，一點沒有看到壞人應該有的模樣——雖然楚罌覺得自己不是壞人，但患孤僻症的人不是應該懼怕一切陌生人的么。
「你讓開！」凌允又對他比劃了一遍，見他還是站著不動，用力推了他一把，這是一雙可以推開鋼鐵門的手，楚罌一個不注意，被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不由得一驚。
凌允把抽屜拽出來，拿出了裡面的兩樣小東西，也許是看到東西完好無損，她竟笑出了聲。
楚罌簡直要看呆了，這個女孩子，哪裡只是孤僻，真的是一個怪胎啊。
凌允拿好了東西，竟不理會坐在床上發愣的楚罌，轉身便向門外走去。楚罌從驚訝中恢復過來，對她的背影喊。
「喂，小丫頭，你站住。」
他又忘了這個小丫頭的嘴巴和耳朵其實只是漂亮的擺設，站起身，大步邁到了凌允身後。
突然一股莫名的阻力擋住了他的腳步，令他呼吸瞬間變得滯澀。凌允回過頭看看他，眼裡沒有任何情緒，她的一隻手裡抓著兩件小東西，沒辦法做手語，但她看到了了楚罌的嘴巴一張一合，於是左手抬起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楚罌立刻明白了，旋即歉意地笑笑，可他真的不懂手語，不知所措地站了一會兒。
按照他之前所想的，在看到這個女孩的時候，就乾脆利落地將她帶到暗襲基地，憑藉自己和兩個同伴的身手，這簡直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但是女孩一出現，立刻把他的這種的計劃打破了，他的滿滿的自信，在女孩莫名的氣勢前急速崩潰，就如擋在自己身前的阻力，看不見摸不到，卻可以讓他一步也邁不出。
楚罌努力把自己的身體緩和，索性把貼在臉上的面具也撕掉了，這東西雖然逼真不假，但是會讓面部表情十分僵硬。他能感覺到女孩在防範什麼，那外表的平靜說明不了什麼，他也無法用語言來消除女孩的防範，只好竭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點。
楚罌把面具舉在手裡，動作刻意做的誇張，以盡量向對方傳達自己的善意。
凌允目光盯著薄薄的面具，有些好奇的光芒閃過。楚罌心中微微一顫。
「你想要嗎？」他笑著說，胳膊伸入阻力行成的無形結界中，一陣劇烈的刺痛扎進皮膚里，一條條細微的血線蔓延在皮膚表面，這是毛細血管被壓破的結果，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差一點條件反射地爆發力量，但還是咬牙堅持住了。
凌允雖然聽不到楚罌的話，但這個動作還是很簡單明了的，她點點頭，伸手接過面具，柔軟的觸感很舒服，她把它塞進了右手那一堆小東西里。
與此同時，覆蓋在楚罌胳膊上的壓力消失，他鬆了口氣，效果還不錯，起碼友好的意思被對方認同了。
凌允在自己衣服前面的大口袋裡摸索了一會兒，掏出了一個小小本子和一支筆，遞到了楚罌面前。楚罌接過，是一個舊的便簽本，筆也是很舊的，在本子的第一頁寫著「你好，我聽不到，請把你的話寫在上面吧」這一句話，字很漂亮，但是已經有些模糊。
楚罌看了看凌允，她沒同他對視，而是研究起了手裡的面。
楚罌在紙上寫下了「你是凌允？」幾個字，遞到了她的面前，這是一句廢話，楚罌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問什麼了。
凌允點點頭，繼續玩弄面具，她突然興起，將面具放在了自己的臉上，但面具是按照楚罌的臉型做的，明顯不合適，就像放了一張寬大的紙。
楚罌想了想，寫下「你要去什麼地方？」。
凌允歪著小腦袋想了一下，隔著面具看不到她的表情，她接過筆。
「我不知道。」
她並不問楚罌是誰，那寫在紙上的字筆跡模樣像極了已經模糊的第一句話，楚罌想想就明白了，那第一句話肯定是凌伽寫上去的，而凌允的字，應該也是他教的。
「你害怕嗎？」楚罌又寫。
「為什麼？」凌允不明白。
「你從監獄里逃出來，有人會來抓你的。」
「為什麼？」
「因為……」這麼簡單的問題對一個因為孤僻而稍有弱智的小女孩卻沒辦法簡單回答，楚罌憋了半天才寫下，「因為你做錯了事。」
「可是他對我說，我沒有錯。」
「誰，你的哥哥？」
「不是。」
「那是誰？」
「我不知道。」
楚罌有些犯難了，疑心這小丫頭在哄他玩。
「哥哥呢？」凌允突然奪過本子，向楚罌發問。
然而這個問題卻是複雜的，楚罌覺得自己沒法跟她說明這幾天發生的事，私闖民宅，凌允都沒有把他當成賊，這小腦瓜太單純了，告訴她她也不會明白，不過這卻可以算作一個機會。
「我帶你去找哥哥吧，好不好？」他狠了狠心，寫下這幾個字，覺得自己立刻變成了拐騙少女的人販子，雖然他說的並不是謊話。
「好啊。」凌允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楚罌苦笑，好一個傻乎乎的孩子，幸虧她不是個普通人，否則早被賣了幾十遍了。這樣也好，不費一點力氣便完成了任務，老爺子和老爹肯定會大跌眼境的吧。
凌允把小本子放回衣服的大口袋裡，走出了門，還示意楚罌快跟上。
然而事情永遠不會同人想象中的一樣發展，與這小丫頭如此莫名其妙的遇見已經夠奇怪的了，可是還沒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