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善後

第一百九十一章:善後

火終於被撲滅了,但奢華的休閑會所已經不復存在,只剩下灰黑色的牆壁。

修站在冬雪間的殘垣斷壁中,看忙忙碌碌的黑衣人收拾燒毀的物品,五具焦黑的屍體躺在空地中,驗屍官正忙著鑒定,但這不是來自警方的人,而是柏休斯家族所屬。警察局的確懷疑到了這裡曾經發生過鬥毆致死事件,並且人為縱火毀屍滅跡,不過他們的手伸不到這裡,整個休閑會所外五十米範圍盡被封鎖,警車只是排布在外面幫助疏導圍觀的群眾。

冬雪間作為火災的中心點已經岌岌可危,兩根龐大的立柱斷裂了一根,壓在寬敞的浴缸之上,浴缸中的水被灰燼染成黑色,也已經被火蒸發了大半去。

修站在原本王座擺放的地方,面若寒霜,這間休閑會所在外界已經被打上了柏休斯家族的烙印,現在卻被一把火付之一炬,雖然他在試圖把這件事描述成一次意外,但不是所有人都認可,冬雪間沒有任何足以引發火災的源頭,普通人還好,但那些曾經在這裡享受過的上流人士都清楚得很。這無疑是縱火者在所有高層人的面前狠狠打了柏休斯家族一個耳光。

作為克里特島乃至整個希臘不可置疑的霸主,柏休斯家族從未受過如此的羞辱,連修這種心態平淡到冰點的人也忍不住怒氣衝天。

驗屍官站在他身後,猶豫著要不要上前來彙報信息,修這幅冰冷的模樣是所有人都沒見過的,溫和的人一旦發火就必然可怕到令人驚訝的地步,他想著自己要不要去做第一個承受怒火的人。

修察覺到了腳步聲,回頭看到不安的驗屍官。

「有事?」

「是,屍體已經有大概的鑒定結果。」

「那還不快說!」修皺皺眉,劍形長眉呈倒八字,雖然是生氣,不過倒也出奇地耐看。要是換做個女性的驗屍官,心中不安可能會去除大半。

可惜他是個男的,修的俊逸對他沒什麼作用,他走到修的身邊,雙手托一個銀色托盤,托盤上蓋著白布,看起來煞有介事,白布上卻只有幾粒黑色的針狀物。

「這是什麼?」修問,他用手捏起其中一個放在鼻尖聞了聞,一點都不介意這是剛從屍體里取出來的,可惜上面只有焦臭的味道。

「這是注射器的針管,斷裂在三名執行員的肌肉里,注射器針筒已經燒毀了,所以無法分析注射的是什麼藥劑,」驗屍官說,「不過三名執行員在火災發生之前就已經死了,所以推測應該是氰化物之類的藥劑。」

「安樂死?」

「是的,」驗屍官點點頭,「氰化物是安樂死中應用最多的藥物,但它一般不會立即致死,醫學上常用的方式是先給病人注射麻醉劑再注射氰化物,以免其受到更大的痛苦……」

「停,」修揮揮手打斷他啰嗦的醫學知識普及,「三名執行員是怎麼死的?」

「……執行員血液中未檢測到任何麻醉藥物的殘留,所以應當是純粹氰化物致死,」驗屍官說,「不過那劑量大得可怕。」

修把針管扔回托盤中,問:「能藉此推斷殺手的信息嗎?」

「很抱歉,」驗屍官擦擦汗,這正是他所擔心的問題,「不能」這種答案在柏休斯家族中是很危險的答案,尤其是在下屬回答上級問題的時候,?但他確實無能為力,肆虐的大火幾乎把一切痕迹都消除了,更不必說塑料制的針筒。

好在修只是問問,他自己也懂得這些道理。

「其他兩人呢?」

「兩人都是死於刀傷,一名致命位置在心臟,另一人在喉部,都是一擊必殺,」驗屍官說,「手法極為精準狠辣,應當是頂尖的刀術高手,而且從傷口看,這把刀也是鋒利無比。」

「什麼樣的高手敢來挑戰柏休斯家族!」修冷冷地自言自語,「還有別的信息嗎?」

驗屍官此時卻真的猶豫了。

「如實說,」修說,「此事與你無關,我不會隨意怪罪別人。」

「是,」驗屍官恭恭身子,「除了三名執行員,兩名保鏢,再沒有別人的屍體,但是家族分派到這家休閑會所的黑衣保鏢一共有十人……」

「那八個人呢?」

「……火場里發現了殘破的屍體碎片,」驗屍官說,「應當是被分屍了。」

修半晌無語,冰冷的氣息卻從其身體中緩緩洋溢出來。如果戰鬥場所能夠保留一些,那麼他大概能從風暴造成的痕迹里察覺到一些東西,但是火焰吞沒了一切,他空有豐富的經驗卻也無從推測戰鬥的場景,只能聽驗屍體官從偵探角度分析,這無疑更增加了他的怒火。如果說殺人是挑戰柏休斯家族威嚴,那麼分屍就是**裸地羞辱。

「退下吧。」他說。

驗屍官鬆了一口氣,他雖然不會被任何可怕的殺人方法嚇到,但是把這樣的信息傳遞給上位者卻是挺危險的工作,好在修不是暴虐無常的上司。

他剛剛退開,另一人又迎了上來對修耳語,修平淡的冷淡的臉龐浮起一絲驚愕地表情,快步走下台階。

壓在浴缸上方的龐大立柱被移到了旁邊,灰燼鋪滿的水池中躺著黑色的人影,看不出任何生命氣息存在。修踩進水和灰燼混合的污泥中,用西裝裹住弗若拉的身體把她抱了上來,她的甲胄已經完全碎裂,遮擋不住身軀,圍站在四周的人沒那個膽量在這種時候摟抱上司。

也許這個殺手平生再不會有這麼柔弱的時候了,臉色蒼白到沒有一點血色,被灰燼覆蓋著。修把她放在擔架上躺平,把她臉上的灰燼擦掉,當他想試試弗若拉頸動脈是否還有跳動的時候,她的眼睛突然顫動一下,而後緩緩睜開。當眾人皆以為她已經必死無疑的時候,這幾乎算是個突然的奇迹。

即使是修,也得承認自己此時心中掠過一絲喜悅,又被他壓下了。

弗若拉氣若遊絲,蠕動的唇間似乎想吐出什麼話,但聲音微弱到幾乎聽不到。修像她的臉龐靠近了幾分,女孩的身上散發著血腥和清幽的香氣,反而灰燼的味道是最淡的。

「謝謝您……趕來了,」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現在……感覺不太好,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的,」修說,「現在不要說話了,保存一下體力。」

「對不起……」弗若拉執著地說著道歉的話,輕輕合上眼睛。修招招手,兩個黑衣人走上來小心翼翼地將擔架抬出廢墟,作為火災中唯一的倖存者,弗若拉由不得他們不小心,還有修在一旁冰冷的目光盯視著。只要不是傻子,誰都能感受到此時有點怪異的氣氛。

不過隨著修站起身來,這氣氛陡然散開,剛剛還拿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修和弗若拉的人立刻變得陰沉威武。修此時面帶的寒意上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幾乎把周圍冷凍。

廢墟里所有的檢驗和救助差不多已經全部完成,負責種種工作的黑衣人們隨修走出門口,即使是走廊也被燒灼成了煤礦似烏黑的場所,不過大部分受損的是表皮,內部大概還完好無損,用來滅火的水變得粘稠順著牆壁緩緩流淌。修還從沒有走過這麼破敗的地方。

他變得面無表情,慢慢地朝前走。

「大人,要不要修繕一下?應當可以恢復原貌。」距離他最近的黑衣人恭聲詢問道。

「修繕?不必,」修搖搖頭又道,「毀掉這裡,不要留下一點痕迹。」

黑衣人稍稍驚愕一下,旋即點頭:「明白。」

陽光普照的古典書房中,法曼端著一本沉重的書坐在椅子里,作為一個龐大家族的家主,他不是在雕像面前凝神思索,就是在書房裡坐著,而不是馬不停蹄地出席各種各樣的會議——當然也有一定原因,那種事由他那個權力yuwang極強的弟弟代勞,自然就省了老哥的事兒了。不過話說回來,這種環境倒真的是非常舒服的,起碼不用聽一幫老傢伙們成天嘮嘮叨叨。

他的面前擺放著已經放冷了的咖啡杯,法曼把書放下,準備去換一杯,不務正業的家主大人這種小事就要親自去做了。

門外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還夾雜著一點歡快的味道。走向咖啡機的法曼不由苦笑了一下,看來自己的閑暇安靜時光要中斷一下了,有老弟擋著他的確可以不聽長老們的嘮叨,但不代表就沒有其他嘮叨的人。

書房的門沒有敲就被推開,這在任何一個身居高位者的房間里恐怕都不會出現,唯獨這個最高的人例外。身穿嚴肅職業套裝的女孩站在門邊,舉著一疊文件。

「看來我真該讓你學習一下禮儀了。」法曼說,「你就不能向你的姐姐看齊一點嗎?」

瑞拉對假裝正經的家主大人不滿地撇撇嘴,收攏起自己亂七八糟的姿勢,將文件抱在懷裡輕輕地鞠了鞠躬,用收了至少八度的聲音說:「打擾了,請問我能進來嗎?」

這姿態放在她的身上著實有些不倫不類,但已經是極限了。法曼佯裝無奈地搖搖頭:「進來吧。」

瑞拉展顏一笑,露出本來面目,踏進書房裡。法曼目光圍繞她打量一圈,皺皺眉:「怎麼又穿成這樣?」

「哎?」瑞拉看看自己的職業套裝,包裹著完美的身材漂亮得很,「你好像很不滿意的樣子啊,不覺得我很成熟動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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