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哦八十九章:山與虎

第一百哦八十九章:山與虎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怒吼,怒吼中卻是沉沉的念頌聲,八位黑衣人的念頌聲連成一片,彷彿最威嚴的經文,無形的氣流在人群中流淌,散發強大的壓力。www.他們本來就是肌肉強壯的打手,現在身形卻猛然暴漲了數分,若隱若現的黑色氣流纏繞住每個人的身體,不是那種陰冷的黑色,而是透著無盡雄壯威嚴。

「引魂。」男子平靜地等待對手將強大而詭異的儀式完成,輕輕吐出這個名詞,「都是『山與虎』的傳承者么,真是意外的收穫。」

弗若拉目光冰冷:「你知道的好像很多!」

「耳聞而已。」男子笑笑,「現在就算我離開,這群人也活不了了吧?」

弗若拉沒有阻止身後的儀式,也同意男子的話。柏休斯家族四種傳承來自「魂仕」,除了純粹增加洞察力的「林與狐」之外,其他三種,「山與虎」「夜與鬼」「刀與劍」都對使用者有一定的侵蝕,普通程度的引用是看不出來的,但「引魂」卻是極度危險的方式,念頌珍藏古書中以古希臘文字記載的咒語,傳說可以借用來自魂仕的小部分力量。

但魂仕在柏休斯家族記載中是亦神亦魔的存在,給予力量的同時必然收取代價。引魂將不屬於自己的意識引入腦海,意識入駐便不會離開,除非被殺死,便只能墮化,成為類似殘鬼的生物。這其間空隙為一小時。

「他們不會放你離開的。」弗若拉說。

「你說反了。」男子只是笑,刀尖旋轉。

健壯如熊的身影躍過弗若拉撲出來,在他身上曾經出現過的恐懼就好像錯覺一般消失不見,現在只剩下冰冷的殺伐之意,他的吼聲如同失去了神智,一尺短刃卻在手中舞動出異常嚴謹的刀法,寒光團團,八個人眨眼間將男子包圍在中間,而後包圍圈迅速縮小,他們像黑色的花瓣一樣合攏,身上攜帶著水波一般清楚的氣流。

男子立在中央連一步都不曾挪動,手腕帶動長刀在身子兩側劃出波浪一樣的走勢。八柄短刃同時襲向他身體不同的部位,幾乎覆蓋了所有空間,但無一例外都撞在了黑色的刀刃上,男子依次格擋毫不費力遊刃有餘,最近的短刃在距離他臉龐不足半公分處停住。黑衣人都要以為自己成功了,但男子的手指夾住了他的刀尖,就像對付弗若拉時一拉一甩,右手倒提長刀悠然撞出。

看似輕飄飄的進擊卻攜帶了龐大的力量,黑衣人被推出戰圈踉蹌倒地,銀亮光芒緊隨而至,精準刺向他的心臟。

有一人即將出局,但短刃卻在劃破西裝后停了下來,如水般的氣流纏繞住了它。那氣流並不是裝飾用的,而是貨真價實地發揮了格擋的作用,厚韌到連刀都刺不穿。他手撐地面想要站起,忽聽一聲巨響,七人手中刀被大力劈斬開,男子只跨了一步就到了他的面前,他只看到了一片薄薄的黑芒。鮮血自眼中噴射,落到刀身上又滑落下來,刀尖從他的後腦緩緩退出,銀灰色的花紋里灌注進了深紅的顏色,就像硃砂染進了刺青。

「唔,倒下的人就不應該再站起來,今天如果有人活著,會記住我所說的道理的。」男子輕聲自言自語道,對氣流擋住短刃並沒有太過驚訝,他也沒把那當成足以致命的殺招,殺戮又變成了遊戲,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意思來,即使被殺者已經拿出了最後的底牌,也仍然改變不了哪怕一點過程。

他的身後湧起巨浪一般的氣壓,黑衣人們對已經死了的同伴沒有半分顧及,當然現在顧及別人就是拿自己的性命耍著玩。他們被男子劈開的陣型又迅速合攏,包圍住這位死神般的人物,每一個人的手中都舞動著絢麗的刀光,刀光會在陣陣氣波中曲折反射,刺進被圍者的眼睛里,令其看到的只是漫天的光芒,而無法分辨出到底哪一道光中藏著真正的刀刃。這是演習了無數遍的圍殺技巧,也曾在實戰中滅殺對手,而今天黑衣人們也用足了力氣,威嚴的魔咒在其口中連綿不絕,?黑色氣浪同樣連綿不絕,刀光猶如實質夾雜在其中。男子裹住身體的長風衣被氣波掀起。

弗若拉站在一旁,目光冷肅,她雖然是很強的戰力,但「夜與鬼」的傳承者不能摻雜進「山與虎」的戰陣中去,反之亦然,黑衣人們的攻擊已經渾然一體,被打破便是添亂,若失敗則是無能無力。但她在等待,袖裡刀緊緊捏在手中,旁觀者是最能看清局勢的角色,她在等待一個空隙,一個足以奏效的機會。殿堂的大門就在右側七米開外,以她的速度奔過去只需要四分之一秒。她看了看那扇紅銅漆色的大門,目光重回洶湧的戰圈。

黑衣人群圍成的直徑四米的圈中儼然已經形成小型的風暴,男子就處在風暴的中心,洶湧而鋒利的氣流掀扯起他的衣服,有的地方甚至已經割破,但卻獨獨掀不下那張黑白色塗染的阿波羅面具,他的半長發隨風鼓舞,給殘忍的太陽神平添一絲放蕩不羈,他的淡然逐漸退卻,取而代之的卻是享受,修長雙臂輕抬,長刀隨意指向地面,猶如站在風口浪尖的神靈。區區十幾平米的區域內居然能營造出如此攝人心魄的景象,即使同樣身懷傳承的弗若拉,也不得不感到驚訝。

刀光如雨的中心,男子緩緩閉上眼睛。

「殺!」

怒吼聲如炸雷般響起,黑衣人們同時闖入了自己營造的風暴中,短刃像道道撕裂空間的閃電,劃出長長的尾光,纏繞向靜靜佇立的男子。這一刻時間彷彿定格,但每一個人的眼睛里都涌動著最暴怒的雷霆,以「山與虎」之名,以無與倫比的威嚴,撕碎眼前的一切。

男子在接觸刀刃的一刻彷彿說了句話,但風的吼聲充斥雙耳,沒有能聽清,下一瞬,他雙手握刀,黑色弧光化作雷電中最凌厲的一束,悍然劈出。

激烈的碰撞聲沒有傳出便被颶風吸扯了進去,破碎幕布紛飛,弗若拉這個旁觀者的視線也被遮擋,憑藉「夜與鬼」的出眾聽力她可以捕捉到零散的聲響,卻只是越來越大的念頌聲,弱勢的一方在拚命壓榨自己的力量,不屬於他們的意識越來越瘋狂的佔據腦海。她緊咬著嘴唇,身體幾乎緊繃成了硬弓,但風暴阻攔了她的腳步,猛將般人物足以應對的壓力場對身材纖細的殺手卻是不可觸碰的領域。

她估計錯了局勢,本以為可以看清的戰局居然變成了小型的災難,連地面的堅硬地板也被風暴撕扯進了身體里,化成碎屑包裹眾人,颶風呈現一片混沌。她不是不了解「山與虎」傳承者的本領,卻著實低估了這群人「引魂」之時所爆發的力量。

一點血色被颶風揚起,轉瞬即逝,弗若拉疑心自己看錯了,但血色越來越多,漸漸染紅了混沌的狂風,沒有血腥氣傳出,大概被封鎖住了。但風暴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反而愈演愈烈,瘋狂的氣息繚繞其間,念頌者莊嚴的魔咒已經變成吼叫,然而似乎越來越單一了。弗若拉死死盯住戰圈中央,那裡隱隱有黑色人影閃動。

啪!碎裂的木板像刀片一樣被甩出十米開外,而後是種種分辨不出模樣的碎片,卻無一不被染上了暗紅色的血跡。颶風好像無法再托起數量巨大的殘渣碎屑,於是任由它們四下飄散,它的吼聲像巨獸瀕臨斃命前的喘息,緩緩趨於死寂。血腥氣在聲音消散的一刻被引爆而急速瀰漫開來,如同水潮包裹住了弗若拉。

血色混沌散去,僅剩的人影漸漸清晰。弗若拉雖然能夠想象並且接受這樣的結果,心卻也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男子拄刀而立,身邊除了破碎的地面和破碎的血色碎塊,已經不見了其他人,黑衣人們彷彿在風暴中遁形般無影無蹤,破碎的短刃卻留在了男子的腳下。

長刀之上流淌著潺潺的血液,順著刀尖滴到地面上,男子抬起手臂向右揮舞,猶如甩下傘蓋上積存的雨水,血液潑灑起紅色的薄薄帷幕,染紅了弗若拉腳下的地面。長刀表面重現墨一般的漆黑顏色,詭麗的花紋間居然也不剩一點血跡,這「血振」手法如此熟練信手拈來,看來男子的確是頂尖的殺手。

弗若拉嗅著空氣中濃郁的血腥,面對手下十三人草芥一樣的死法,她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恐懼沒有,悲傷算不上,無能為力么,也早已淡化了,至於人皆死盡獨剩己活的恥辱感也變得不那麼清晰。

況且男子雖然像在玩遊戲,但主導遊戲進程的死神看起來並沒有殺痛快以後提前結束的意思。

「我想你也很喜歡這種感覺。」男子笑著說,從狂風最肆虐的中心走出來的他,除了衣衫有點破裂額頭上有點汗水,全然沒有經歷大戰的模樣,好像可以把一切扯碎的風暴到了他的身上,就變成了只能撫面的微風。

「什麼感覺?」弗若拉問。

「寂滅的感覺,粉碎一切。」男子回答,「殺機覆蓋之處,生機不存。」他聲音凜然,太陽神不怒自威,顯然暢快的殺戮已經激起潛在心中的殺伐yuwang。

「我倒不認為是這樣。」弗若拉微笑著搖搖頭,「我喜歡用刀在對手身上劃出小小的傷口,讓他們在死的時候保持全屍。」

「呵,」男子嗤笑,「保留死者的最後一點尊嚴嗎?」

「並不是,」弗若拉說,「只是你看到你特別想殺死的人躺倒在地上,他還拿平常你厭惡的模樣看著你,你就會有種錯覺他還活著,但已經沒有能力做任何事情了,對一個殺手來說,最大的快感莫過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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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碎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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