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欺君是殺頭的重罪,哥哥能丟下爹爹和他們,不顧責任跑得不見蹤影,她不可以,她不會承認的,死都不會。

就算與郭公子定下親事之時,與他初次見面之時,對他的印象並不差,對他也存有少少屬於年輕女孩最五彩斑斕的幻想,可那些於她,此刻都是破碎成一地,踩上去只會紮了她的腳、妨礙她為保住家人前行的垃圾。

「咲兒,你為什麼不承認?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可知道這一個多月來我、我……」

住口!秦咲在心中為難吼叫。她不知道,不想知道,她現在沒有那個心思,對他更沒有那種感覺。郭公子,多好的一個人。真慶幸他們最後沒有成為夫妻,真遺憾上天註定這不是她的,終究不會給她。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否決所有屬於秦咲的過去,僅止而已。

「放手。你沒看見被你纏着,她很不情願嗎。」有誰替她說出了心裏話,及時拯救了她的窘境。

秦咲的目光移動,抓住郭公子並制止他的那隻手好熟悉。雖然手的主人無數次對她做過人神共憤的混帳事,但她從來沒有一刻像此刻這般渴望過他的出現。只因站在她身後,像一整塊堅硬的山壁,足以為她擋下所有風吹雨打的人是月陽炎。

「你是誰?」月陽炎最討厭兩方態度僵持着,因為那好浪費時間,他總喜歡樣樣都先一步搶得先機。

「我才要問你是誰!」郭公子直接對他瞪眼。

「你覺得我是誰?」手上勁力沒有半點鬆懈的意思,擺明了若他敢亂動,就拗斷他的手腕,另一隻手不用以恫嚇,而是擡起,用食指輕點兩下自己左肩上的衣服綉紋。

那是只黑色的鳳凰,綉工極其細緻精美,飛翔的姿態從右下往左直上,輕盈優美的尾部展開在右袖與右邊的袍身,雙翅拍展,身軀橫過被布料包裹着的健碩胸膛,頭部擱在了適才被他用手所指的左肩,途中換成水藍綉線的眼睛似千年寒冰,神態高傲輕狂,冷冷睨視着所有與她對上眼的人,將原屬死物靜止的瑞鳥點綴得活靈活現。

鳳是西斐的國徽,是西斐靈獸,除了皇后與高級官員,其他人一律不得匹配。就連女子出嫁時所謂的鳳冠霞帔,也必須避開鳳這種紋飾,統統更換成其他物件。

「少爺,這人是西斐的高階官員,咱招惹不起。也許真的是認錯了,這位小、小公子,怎麼看都是個男人嘛。」郭公子身後小廝瞅見那隻鳳,忙上前小聲解說並勸阻。

「抱歉,這位大人,是小的認錯了。」郭公子訕訕抽回手,眼睛仍是忍不住最後偷覷眼前與他記憶中的秦咲長得極為相似的少年一眼。

不可能會是吧,他瞅著自己的目光與他身後男人衣服上的鳳靈眼睛一樣,冰冷無溫,對自己毫無半點熟悉之感,真的是認錯了。

「跟我走。」月陽炎是不懂郭公子心情有多失落,但覺得他很礙眼,連讓他多看秦咲一眼都不願意,拉着秦咲就往大門走。

秦咲沒有抗拒,她也很想離開這個地方。

直到月陽炎將她塞進馬車,邊跟進來邊命車夫駕車離開,她才躊躇著開了口,「剛才的事,謝謝你。」因為他一副施了恩,總是好像要教人記住不忘報的樣子,她先行一步道謝,免得之後又要挨他的羞辱捉弄。

「剛才那個男人喊你笑兒?」月陽炎刻意把笑兒兩字昵稱加重,很咬牙切齒的那種。

「剛才的事你都聽到了多少?」不是笑兒,是咲兒。她不會去糾正,從來不會,也沒有那個必要。她現在最緊張的,是身分是否有因為郭公子方才的糾纏在他面前稍有敗露的痕迹。

「現在是我在問你話。」其實只是從,咲兒,你為什麼不承認?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可知道這一個多月來我、我……開始而已。不過他故意不說出來,因為他以為,此刻她是在掩飾在入朝任職之前與另一個男人的瓜葛,還是該死的在他面前。

總是一副對他沒任何興趣的樣子,總是擺出一張「我是正常人,不像你一樣變態」的嘴臉,結果呢,天知道她之前跟剛才那個男人有沒有做過什麼齷齪的丟臉事,有沒有允許那個男人對她做過比他做過的更深入的種種……

等等,月陽炎很用力地將腦海中模糊的想法全部用力剷除,他沒有興趣知道她跟其他男人之間的事,何況她剛才不是說不認識嗎。

好,好極了。不管她之前發生過什麼,現在能時常跟她在一起的人是他。等時間一到,他會盡一切所能,使她將其他人、其他事忘得乾乾淨淨,滿腦滿心都只塞滿他一個。

「你剛才不也聽見那個人說是錯認嗎,如果是你想喊我笑兒,你也可以喊呀。」她就是算準了他不會喊才會這麼說。也算準了他對沒興趣的人和事物不會插手去管,才會盡量弱化郭公子的存在,好讓他別想着從郭家那邊着手調查任何事。

「你的名字真是連一文錢都不值。」月陽炎冷冷哼著笑,給出一如既往的嘲諷。

很好,是他平日的態度和作風。

秦咲暗暗鬆口氣,繼續誘導着他,反唇相譏,「那是,在下的名字哪像大人的,就算拿到集市去吆喝喊賣,也能賣到價值千金萬兩的價錢。」

呵呵呵,她在心裏安慰著自己偷笑,看着他用手抓扒起不知何時又變成披頭散髮的長發藏住在額頭若隱若現的幾條青筋。

「停車。你給我下去。」前一句是對車夫說的,后一句則是給她。

月陽炎直接趕她,免得她繼續在他面前像團想找他干架的火球,不停滾滾滾,害他想踹死她又覺得自己太狠,想撲滅她身上的火焰又覺得懲戒的威力不夠。

他是真的不明白,平時多順着他的意多一些,對她來說是不是就那麼痛苦、那麼難以忍受?是不是男人和女人的差距真的這麼大,拿對女人的那一套用在她身上,根本就不管用?

「大人,再見。」她恨不得永遠跟他不再見。

從車裏鑽出來,發現馬車竟然停在她家門口。秦咲愣了愣,忍不住回頭想對車內那個心情極不好的男人說些什麼,卻發現馬車已經走遠了。

一如秦咲所想,月陽炎並沒有去調查郭家和她的關係,不過是因事發之後的第二天就出征了,而他沒有那麼閑。

出征一事本來是很順利的,本來。可甫進入南國邊境的今天,秦咲就因為熱暑昏倒了,最後是月陽炎考慮到她生來就嬌生慣養,讓其他人也遷就遷就,立刻尋了個地方紮營,把她安置在他的營帳里,叫來軍醫為她診治。

在別人眼中看來,他只是給足了秦老將軍面子。事實上,他也是這麼想的,把內心早就把她猥瑣了不下數百遍的事掩飾得冠冕堂皇。

「嘖,早就說雇輛馬車給你,讓你一路嬌貴到征戰之地了,你偏偏脾氣硬,要跟我對着干,結果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別說他羞辱她,看就知道他先前說的是真心想為她好,若她肯乖乖接受他的羞辱,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說到她現在的樣子,嗯,很像他曾在書上看到過的異國人造干屍,雙手交叉置於胸前,若臟器有被取出,塗上防腐香料,再纏上裹屍布,把她往等身大的棺材裏一放,蓋上有漆畫的特製棺蓋,兩個字,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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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是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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