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人皇後人

李瑤華的赤金劍已經指於風雅的後頸，「你到底是誰？」風卜不認識她，那她就不會是風雅。

「風卜？」風雅對身後的威脅彷彿毫無所覺，只是擔憂地凝眉看著風卜，問，「你怎麼了？」

風卜定定地看著風雅，良久沒有出聲。

李瑤華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殺了風雅，就算她是假冒，她沒做什麼惡事，也罪不至死。

虛懷出手按下李瑤華的手，道，「瑤華，先不要妄動！」

李瑤華沒有多猶豫，聽話地先收了劍，仍疑惑道，「師尊，難道你相信她是風雅？」

虛懷沒有回答。

李瑤華接著說出自己的疑惑，「可她若是風雅，為什麼風卜不認識她？風卜似乎將她看作最重要的人，又怎麼會認不出她？」

虛懷只輕搖了搖頭，下略不表，目光一直在風卜身上。

「你是誰？」風卜好不容易又開了口，卻還是一樣的問話。

「風卜，我是風雅啊！」

「風雅是誰？」

這次李瑤華也驚愕了，在風卜夢裡就有一個對他至關重要的風雅，按理風雅這個人不該是憑空捏造的。

「我不認識。」風卜一臉木然地說到。

「是姐姐啊！」風雅急道。

「姐姐？我有姐姐嗎？」風卜略顯疑惑地擰了下眉。

「風卜，你別嚇我！姐姐是知道是姐姐不對，姐姐該早點出來見你的！」

風卜掙扎著要做起來，風雅立刻扶了他。

待坐起后，風卜看向虛懷再看向李瑤華，目光定住，瞬間變得精明，「你還在這裡？」

「我又回來了而已！」

風卜站了起來，直視李瑤華問，「你還想和我交手嗎？」

此時的風卜看起來有著超越外貌數倍的沉穩，連說話聲音都變得沉著了許多。

李瑤華當然不想，但對他的反應李瑤華覺得不自然。「你難道打算就這樣放我走？」不管怎麼說她都是闖入者，而且她還打傷了他。

「我留著你幹什麼？你的法力不弱，我與你相爭只會兩敗俱傷！而且你還有個幫手！」風卜瞥了眼虛懷，而後轉身飛下了琉璃台，「何況我現在沒多的時間理會你！」

「風卜，你去哪兒？」風雅看他往外走追問，「你沒事嗎？」

風卜沒有回頭地說到，「你也可以離開，無論是為什麼出現，為什麼說是我姐姐，我都不會追究！」

「風卜，我真的是你姐姐，我是風雅啊！」

風雅撲上去抓住風卜的衣袖，風卜一拂袖將她甩開。

「封魔地不歡迎外人，我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們都已經離開了！」

風卜說完話，整個人瞬間化為一團紅煙消失無蹤。

「風卜！」風雅的大叫沒有引得他回顧。

李瑤華看著風雅紅了雙眼，有些觸動，有幾分想去相信她。

「你可以追上去。」李瑤華完全是好心地建議。

風雅搖頭，「我不能離開這裡。」開口便含著噎聲。

「她不能離開神木。」虛懷替她解釋了，李瑤華才算明白了，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風雅的抽噎聲漸漸大了，最後變成了明顯的哭泣……

風雅哭了許久，但始終沒落下淚來，虛懷給李瑤華的解釋是靈體是沒有眼淚的。

李瑤華思量了很久后還是打算和虛懷商量，便問到，「師尊，我們……要怎麼辦？」按理，風卜既然已經醒轉，那麼他們就算是完成了封族所託，但風卜的情況似乎有些奇怪，她想以他是不會置之不理的，可她並不知道他們能做什麼。

虛懷看著風雅，「風雅，你有什麼事可以說的嗎？」

風雅從傷心裡抽離，抬頭看向虛懷，「你能幫我嗎？」

虛懷輕搖頭，「不一定能幫上。」未盡之語是若能幫他一定會盡全力。

風雅思想了片刻，開了口，「其實這件事如果要說，可能會很長很長。」

「你可以慢慢說。」虛懷態度一直很平和。

李瑤華跟了一句，「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這樣才能確定我們能不能幫你。」

風雅輕頷首，說到，「其實我約莫能感應到，人皇和大地之母的力量在消失，封魔陣也快要撐不住了！」

李瑤華看到虛懷面上有瞬間緊張，但很快消弭了，恢復了平常的平靜。

虛懷並未出聲說什麼，李瑤華也沒開口，風雅繼續說了下去——

「每一次修復陣法之間的間隔越來越短，最初修復一次可維持百年，而我死去那次距離之前那一次只有短短二十年。那年我只有八歲！」

八歲？那不就正好是她現在這個孩童模樣的時候？

「其實我們這一世一開始就出了問題！風卜從出生起就不對。我和他同脈而生，以往每一次轉生我們都不會忘記前世的記憶，可風卜這一次轉生卻不記得以前了。我活著的時候他單純當我是他的姐姐，從來不知道其實我原本還是他的妻子！」

「你們又是姐弟又是夫妻？」李瑤華有些許驚訝，她同時記起之前他已提說過，但她當時沒多留意到。

虛懷替風雅解釋道，「人皇後人其實另一種意義上便是人皇太昊和大地之母媧神的化身。六界未分之時，眾生皆苦，神女以慈悲憐憫之心降臨大地，與人皇相遇，為引人界秩序神女舍天道而留人間，她投人皇之母之懷而成其妹，后二人相愛亦成夫妻。洪荒之時，神女以己身紮根大地，連通靈氣，平衡四極，身化神木托子民免於洪災，而後神女不復其形。人皇阻戰邪魔，天帝於同時割分六界，人皇得天神助力領族眾驅邪魔入魔界，更以己身結陣封魔，阻絕人魔界通道。后百年，神木結胎生一子一女，是為人皇後人，他們效人皇與大地之母結為夫妻，長守封魔陣。」

李瑤華盯著虛懷，良久沒移開眼。

風雅錯愕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們的事？」

李瑤華也是同樣的疑問。

「聽人說過。」

「聽誰？」李瑤華好奇地問。

虛懷目光微平和，「那人說的話我都記得很清楚，獨獨他是誰我不記得了。」

李瑤華想起來他只有一魂一魄所以遺失了不少記憶，風雅不知道，她分明知曉卻無意傷了他，心中生出幾分愧疚。

虛懷看出了她的心思，以平常的語氣說到，「瑤華，你不必多想，我以為一切皆有緣法，故而並不覺得悲傷！」

「好。」李瑤華笑了一下，將此事揭過，又故意岔開話題而問，「神木莫非是腳下這個？」

李瑤華本是隨口胡扯，可虛懷卻很鄭重地點了下頭。

一瞬間，李瑤華覺得全身麻了一下，不只為何就覺得腳下有那麼點軟，就像正踩在別人身上的感覺，她莫名就很想立刻下離這裡。

虛懷再一次明了她的心思，語道，「你不必多想，神木雖有意識，但它也已算不得是神女本人了。」

李瑤華輕點了點頭，暫且安心下來，但還是在想著要早些離開。

虛懷不再多安慰李瑤華，又將話題掉回到了風雅身上。「你發現了什麼嗎？」

風雅思慮了片刻又道，「風卜失去了記憶，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天生就背負著責任。因為我並未對他提起，所以風卜是和人界的普通的孩子一樣成長的，也所以他和一般人一樣對這一成不變的世界感到厭倦，他開始嚮往不同的世界。我八歲那年，他偷偷跑了出去，我知道，但我沒攔她，可沒多久他帶了一身傷回來，差點死掉！」

回憶到此處，風雅似乎太過悲傷，頓了好片刻，李瑤華和虛懷也不忍催促，就靜靜地等…

好一陣后，風雅繼續說到，「後來他休養了好幾個月傷才好了，但他性子也變了。關於他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問過，他卻從沒說！我也曾懷疑他是記起了什麼，但我曾經試探過，他好像並不知道前幾世我們的事。」

「我覺得他應該沒記起你們曾是夫妻。」只有李瑤華知道，在風卜的夢裡，他夢想的是他的姐姐和他能如常人一樣長大，他的姐姐能和普通人一樣嫁出去……如果他知道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夢應該不會是這樣。但至於別的，李瑤華就無法猜測了。

風雅似有失望又似是釋然，她接著把話連下去，「後來，就是同一年，法陣發生了崩裂，為了修復它，我犧牲了自己，魂魄歸於神木。」

「你死後，風卜擔起了重任，成了族長是嗎？」這是顯而易見的事，但李瑤華還是要確定一下。

「對。」

「其實他做得挺好的！」李瑤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莫名來了這麼一句。但她說的不是假話，至少和有琴來這裡的時候，見到的那個風卜還是盡職盡責的做過事想要阻止他們。

風雅欣慰地笑了，「風卜做事很認真，他去做就一定能做好！」

李瑤華將風雅說過的話前後聯繫，反覆琢磨了一遍，最終說到，「你說的這些最重要的是關於封住人魔兩界入口的法陣，和現在風卜的病況似乎並沒有直接的聯繫。」

李瑤華說完話看向虛懷，希望他會有不同的見解。

虛懷攤開手，一片碧綠的樹葉飄下，正落在他的掌心之中。

「師尊？」李瑤華為他這個舉止感到迷惑不解。

虛懷將手伸向李瑤華，「瑤華，收著這個，若他日這片葉子枯萎，你還能分身的話，就派人來此地助他們！」

李瑤華雖惶惑，但相信他所為必有道理，就伸手取了那片樹葉，小心地收好藏於懷中。

風雅疑惑地望著虛懷，「真人？」

虛懷輕嘆了一聲，「大勢所趨，單憑几人之力是無法改變的！」

「師尊？」虛懷很少見嘆息一件事，也極少說出這般如同無能為力的話，故而李瑤華心中十分在意。

「真人，你是什麼意思？」

「你所料並沒有錯，人皇之力在消退，媧神企圖借你來克制住這個趨勢，但……天意難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