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邵嬤嬤真想用雙手將眼睛捂起來,來個眼不見為凈,按照過去夫人與世子爺的交手經驗史,夫人永遠是世子爺的手下敗將。夫人要調教少夫人也沒錯,可是,何必為此跟世子爺杠上?世子爺看似無欲無爭,卻是個極難纏的,要不,夫人不會送了那麼多丫鬟到他身邊,最後又被送回來。

走過來走過去,莫晴吟已經快按捺不住,想親自衝到祠堂瞧瞧,這時婆子終於回來了。

「怎麼了?她敢離開祠堂嗎?」莫晴吟興緻勃勃的好像在聊八卦似的。

婆子大大的喘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莫晴吟嘿嘿嘿的笑了,「她也知道怕了是嗎?」

「少夫人並沒有離開祠堂的意思。」

「她要我請她離開祠堂嗎?」

婆子頓了一下,面有難色,「少夫人沒有明說,但確實有這個意思。」

「這會兒她有苦頭吃了,我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將她關進去,豈會輕易放她出來?」

「少夫人的意思是說,凡事要守規矩,沒了規矩,就會生亂,既然是夫人下令將她關進祠堂,當然要由夫人下令將她放出來。」

「她那張嘴巴倒是挺會說的嘛!」莫晴吟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不過,她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打動我的心,我就是要將她關上一日一夜。」

「可是,世子爺也在裡面。」

莫晴吟怔楞的眨了眨眼睛,「什麼?」

婆子快哭出來了。「世子爺陪少夫人在祠堂裡面跪著,無論我如何勸說,世子爺完全不聽。夫人又不是不了解世子爺,世子爺決定的事,誰敢多說一句呢?」

莫晴吟臉色變了。「他瘋了嗎?他的腳怎能跪呢?那個狐狸精就由著他跪嗎?」

「少夫人好像不清楚世子爺的腳不能跪,不過,少夫人也勸著世子爺不要跪,說是祠堂太陰冷了,擔心世子爺身子受不了,可是,世子爺堅持說,少夫人不離開,他就不離開。」

「這個孽子,為了一個女人如此折騰自己……他真是生來氣我的!」

莫晴吟氣呼呼的沖了出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她已經跑進祠堂,站在兩人面前,見到左孝佟緊緊挨著季霏倌,好像怕她傷害她似的,頓時失控的大罵道:「為了這個狐狸精拿自個兒的腳開玩笑,讓娘傷心難過,你還真夠狠!」

左孝佟深情的看了季霏倌一眼。「娘,霏兒是我的妻子,與她同甘苦共患難本是天經地義。」

「你休了她,她不是你的妻子,你就不必與她同甘苦共患難。」

季霏倌真是傻眼,她的婆母真如左孝佟所言,性子又簡單又彆扭,簡直就是個奇葩……

話說回來,其實挺可愛的,雖然很令人傷腦筋。

「再過一年,娘就要當祖母了,有些話不應該隨意脫口而出。」

「她哪兒值得你當成寶了?」

「我又哪兒值得娘當成寶?」

「你是我兒子,我辛辛苦苦將你生下來。」

「她是我妻子,我心之所系、心之所戀。」

莫晴吟惡狠狠的瞪著左孝佟,可兒子是她的軟肋,她心疼兒子,兒子心疼妻子,她還能如何?終究鬆口了,「你們兩個都給我回去!」

此時,祠堂外面早就悄悄備了兩頂小轎,聽到她下達的指令,兩列人馬立刻衝進來,兩個扶左孝佟,兩個扶季霏倌,轉眼間,祠堂只剩下莫晴吟和明遠堂的丫鬟婆子。

雖然兩人是夫妻,有過最親密的行為,可是季霏倌不曾伺候左孝佟沐浴,更不曾直視他光溜溜的身子,當然不知道他的殘疾是什麼情況。

「我自個兒來就好。」左孝佟抓住季霏倌的手,不願意她看見他略微變形的腳,雖知她不會在意,但是總盼著在她面前沒有那道瑕疵。

神情轉為委屈,季霏倌像在撒嬌似的道:「左孝佟,當別人在我面前提起你的腳,而我竟不清楚其中狀況,你知道我有何想法?我想,我沒有資格大聲告訴所有的人,我的夫君是我心之所系、心之所戀,因為,我連這麼一點點小事都不知道。」

「除了我娘和長茗,沒有人真正清楚我的腳……有多醜。」左孝佟的目光不自覺落在右腳上,有時,連他自個兒都不願意麵對。

季霏倌微微挑起眉。「咦?我怎麼記得沒有多久以前,你還說過這樣的話——將來我變成老婆子,很醜,你還要一直看著我。」

「那不同。」

「如何不同?」

「我們一起變老變醜。」

季霏倌耷拉著臉,喪氣的道:「我看啊,你還是按著婆母的意思將我休了吧。」

「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嗎?你不覺得自個兒分得清清楚楚的嗎?因為你這樣,我也這樣,兩人都不吃虧,彼此包容乃天經地義,若你那樣,我不那樣,我們是不是就不應該彼此包容?這是願意同甘苦共患難的夫妻嗎?」

左孝佟頓時啞口無言,雖無此意,但是聽起來好像就是這麼一回事。

「你可曾想過,若非那留在腳上的醜陋,我根本沒機會嫁給你。如此說來,你的醜陋卻是上天給我的恩典,不是嗎?」

半晌,左孝佟緩緩的鬆開手,不過,看得出來他身體依然很緊繃,顯然還是很不自在。

季霏倌不看他的表情,慢慢的捲起他右腳的褲管,看見他不願意麵對的醜陋……其實,比她想象的還好,不過比正常的腳痩一點,皮膚像她在現代所見過的異位性皮膚炎。

季霏倌不發一語取了紅泥小火爐上的茶壺,在水盆里兌了一些熱水,濕了巾子,小心翼翼的為他熱敷。

顯然很疼,左孝侈微皺著眉,但是不發一語。

許久,直到他漸漸放鬆下來,季霏倌忍不住問:「平日疼嗎?」

「除了天氣轉變,酸疼會劇烈一點,平日倒是還好。」

「怎麼會有人膽子如此之大,竟然在宮中傷人?」

「宮中的人膽子都很大。」

「當時,你怎能毫不遲疑的替他受罪?」

「他小我兩歲,總是喊著佟哥哥的跟在我身後打轉,我那時明明看見利箭射過來,豈能不管?可惜當時還年幼,速度不夠快,要不我應該可以避開。」

其實,他很慶幸對方並沒有取四皇子性命的意思,因為四皇子死了和四皇子殘了,兩者的含意截然不同,後者好歹還有兄弟之情,真要被揪出來,皇上不會追究到底,可是從此四皇子就廢了。不過,人生總是有無數的意外,他的犧牲讓一向天真的四皇子看清楚宮中的醜陋,從此強大自己,更得皇上喜愛。

嘴一撇,季霏倌忍不住嘀咕,「你立下如此大的功勞,皇上卻還折騰你,皇上也太不厚道了吧。」

聞言,左孝佟噗哧一笑,「皇上的重用被你說成折騰,皇上知道的話應該很惱吧。」

季霏倌輕哼一聲,「男人與女人就是不同。」

「怎麼說?」

「男人就想著建功立業、光宗耀祖。」

「女人難道不想嗎?在我看來,女人是驅使男人建功立業、光宗耀祖。」左孝佟颳了刮她的鼻子。「女人比男人還狠。」

「如此說來,我若不狠狠驅使你,豈不是太對不起我自個兒了?」季霏倌故意耍狠道。

「好,我任你驅使,要我為你做什麼?」左孝佟哪有遭到威脅的樣子,兩眼放光,簡直就是一匹盯上綿羊的餓狼。兩人還是新婚,他卻半個多月獨自躺在床上,沒能抱著嬌妻,沒能好好的將她吃干抹凈,這實在太委屈了。

季霏倌嬌嗔的一瞪,連忙將他褲管放下來。「你的傷未好,還不知道安分一點。」

「你不要驅使得太用力,我應該應付得來。」

這會兒臉更紅了,季霏倌索性不理他,收拾好後轉身上床。

「霏兒,不想我嗎?」左孝佟撒嬌的跟過來。

「受了傷就應該乖一點,要不,以後不準受傷。」

「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皇上還特地派御醫為我診治,敷上宮裡最好的葯,如今我又生龍活虎了,真的!」不過,他卻不敢緊緊的貼上她,他的傷口還是禁不起劇烈運動,可是若由她主動,傷口就不容易裂開了。

季霏倌只是挑起眉,沒有戳破他的謊言。在莊子里,大夫明明說得很清楚,他最好養上半個月,當然,大夫沒有明著說嚴禁房事,不過,卻也暗示避免傷身的事。

「我好想你。」左孝佟的聲音變得可憐兮兮的。

「大男人撒嬌不害羞嗎?」

「我連最醜陋的傷痕都教你瞧見了,我在你面前還用得著害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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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宅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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