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不過,有左孝佟在,她相信日子會越來越好……她是不是對他太有信心了?總覺得遇到困難,他會擋在她前頭,一如元宵那一夜,他護著她。

道理她都懂,只是要踏入新家庭,難免會心生不安。

成親前,陳姨娘不得不來履行當娘的責任,別彆扭扭的遞了一個包袱給季霏倌。「這是壓箱底,晚上一個人看。」

季霏倌知道是春宮冊,便將包袱往旁邊一放。

「以你的身分能夠嫁給輔國公世子,這是你的福氣,你可別跟世子爺耍性子。」

「我知道。」

陳姨娘對季霏倌的感情很複雜,想親近她,卻又不自覺想避開她,看著她,眼前就會浮起那張與季霏倌有幾分相似的面孔,且越大越相像……她不是有意偷人家的女兒,是那位官夫人自個兒說了,除了那官夫人本人,她不可以將孩子交給任何人,而她已經在宜津驛館守了一個月了,總不能教她繼續傻傻的等下去吧。

這一切都只能說是命運使然,那位官夫人將女兒托給她,而她又正好失去女兒,要不,她如何敢讓那位官夫人的女兒冒充自個兒的女兒?

沒錯,這是當時最好的選擇,若她不將霏兒當成自個兒的孩子,霏兒要以什麼身分待在永寧侯府?她們是互蒙其利,並沒有錯。

季霏倌見陳姨娘很掙扎,幾度張開嘴巴又閉上,不由得充滿期待的問:「姨娘有話告訴我嗎?」

「……沒事,你在輔國公府要好好過日子。」

「我會好好過日子,姨娘也是,但是切記,凡事不要跟嫡母爭。」

因為她即將嫁進輔國公府,那個侯爺爹又開始注意到姨娘,經常夜宿春香居,可想而知,姨娘近日眉目儘是風情,不過,這不見得是好事,侯爺爹當然喜歡美色,可是比起權力,美色就變得不重要了,也因此嫡母的顏色不如幾個侍妾,卻沒有一個侍妾能夠超越嫡母,而嫡母對庶子庶女自然不會苛刻,從而贏得賢名。只是,一旦侍妾威脅她的地位,她還會表現得如此大度嗎?

陳姨娘不悅的臉一沉,「這哪敢跟夫人爭?」

「我只是提醒姨娘,嫡母再大度,也無法容忍姨娘受寵。」

「侯爺要來我房裡,我能夠將侯爺往外推嗎?」最近夫人看她不滿,她也知道夫人的心結,可是比起夫人,侯爺更重要。

「姨娘是不是覺得侯爺比夫人還重要?可是在我看來,夫人比侯爺更為寬容,姨娘對夫人比對侯爺好還實在,更別說內宅歸夫人管轄,內宅有事侯爺絕對不會插手。」在季霏倌看來,侯爺爹做任何事都是站在利益考量上,而夫人多少有憐憫心,在她面前示弱,她至少不會趕盡殺絕。

「我又沒招惹夫人,難道夫人還能跟我過不去嗎?」陳姨娘不以為然道。

「姨娘能保證永不犯錯嗎?」

陳姨娘沉默半晌,最後只道:「你在輔國公府好好的,姨娘也會好好的。」如今,就算那位官夫人找上門,她推說當初託付的女兒沒有活下來,對方也無法反駁,畢竟是早產兒,養活孩子原本就不是容易的事,而唯一知道秘密的人只有她的奶嬤嬤,奶嬤嬤早在多年前就病死了。

季霏倌張開嘴巴又閉上,前世王婆子會出賣姨娘,恐怕不只是因為王婆子遭到冷待,更是因為姨娘越來越張揚,致使夫人難以容忍,王婆子才會生出膽子投效夫人。

氣氛越來越僵硬,陳姨娘實在是坐不住,這才想起今日還有一件事,隨即取出懷裡的荷包遞過去。「這個給你。」

季霏倌取出荷包裡面的東西,是她一直很好奇的墨玉葫蘆。「這不是外祖母給姨娘的遺物嗎?」

「我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母親留給我的遺物最後還是要傳給你。」

「不是還有一對墨玉鈴鐺嗎?」

「這是一套,我們母女各留一樣。」雖然她很害怕這個東西會不小心曝露人前,四姑娘的身世再也藏不住,可是霸佔一個母親留給孩子的東西,她始終無法心安,索性先給一樣,待她臨死前再交出另一樣。

季霏倌看著墨玉葫蘆,越來越相信這個東西絕對與她的身世有關,至於姨娘為何只願意給她一樣,倒是不難理解,對姨娘來說,她是姨娘在永寧侯府立足的根本,只要有可能讓她身世曝光的東西或事情,姨娘都會有所保留……老實說,姨娘願意交出一樣,這已說明姨娘是個有良心的。

「將來姨娘無論遇到什麼事,都可以來找我,我總會儘力幫助姨娘的。」

「這是當然,我們是最親的人。」

她們真的是最親的人嗎?該說的她都說了,姨娘還是不願意吐實,她又能如何?

季霏倌終於穿上嫁衣嫁給左孝佟,這可以說是這個身體原主出生不久就命定的姻緣,卻走了兩世才結為連理。

前世的一切明明還近在眼前,清晰又鮮明,可是此時,她只覺腦子一片空白,還有說不出的緊張。

是的,她好緊張,即使不是不懂男女之事,她還是覺得這是第一次……沒錯,她要視為第一次,第一次真心渴望跟一個男人共度一生,第一次想要躲在一個男人的羽翼下,第一次想去了解一個男人的全部,第一次想為一個男人生兒育女……什麼都是第一次,因此她要花上十二萬分的精神。

入了洞房,坐帳、撒帳、撤帳之後,坐上床,季霏倌感覺心情漸漸平靜,也許是喧鬧聲不見了,新房裡也沒有吵著看新娘子的聲音……聽著幾位嬤嬤一個接一個,如同唱戲般的贊禮聲,她都還沒在腦子裡面消化一遍,蓋頭的大紅銷金帕就被挑起,然後,她的眼睛就對上左孝佟熱烈如火的目光……

四目相對,時間彷彿在此凝結。

不過,一旁伺候的嬤嬤們並未允許他們停留此刻,接著引他們喝合巹酒,用子孫餃子,新郎倌就被趕去敬酒,而她在嬤嬤們的伺候下,卸下沉甸甸的鳳冠還有頭飾,再將一張唱戲似的臉兒洗凈,最後喝上一碗左孝佟請廚房事先備下的冰糖燕窩粥,接過如意為她準備的遊記,等候左孝佟敬完酒回房,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太累了,書才看了沒一會兒眼皮就垂下來,腦袋瓜跟著晃過來晃過去……

「今日是不是累壞了?」

季霏倌驚醒過來,見到左孝佟滿是心疼又愛憐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揚起一笑。

「先前準備的遊記太無聊了。」

「你喜歡遊記?」

「倒不是,只是從遊記上可以看見許多地方的風土民情,感覺天地很大很遼闊。」

「天地確實很大很遼闊。」

「新郎官和新娘子該用長壽麵了。」有位嬤嬤出聲提醒,免得他們一直閑聊下去。

什麼?怎麼還沒禮成?兩人相視一笑,趕緊在嬤嬤們的伺候下用下一碗,再由著她們伺候他們擦臉,撤下面碗、筷子,送上一串吉祥話,好不容易禮成了,將新房留給兩位新人。

左孝佟靜靜的看著季霏倌,終於,她成為他的妻子了,這一刻感覺好像等了一世之久,等得他惴惴不安,擔心會殺出一個程咬金,將她搶走了。

「你不要一直看著我。」季霏倌羞答答的伸手遮住他的眼睛。

「我要一直看著你,看著你一輩子。」左孝佟拉開她的手,圈在自己兩掌之間。

「我變成老婆子,很醜。」

「我也會變成老頭子,難道你就不看我嗎?」

「……」

「你說什麼,我沒聽見。」

季霏倌抽回手,掄起拳頭,嬌嗔的捶了一下他的胸前。「你很討厭,欺負人!」

「我讓你欺負回來,你要如何欺負我,我都由著你。」左孝佟曖昧的眼神教人一看就知道他所謂的「欺負」是什麼意思。

季霏倌可沒有被他嚇退了,繼續道:「我將你捆起來也可以嗎?」

左孝佟似乎來了玩興,伸出手,「你捆啊。」

這一次季霏倌差一點被嚇到了,懊惱的拍掉他的手。「你別鬧了。」

「好,我不鬧你。」左孝佟溫柔深情的撫挲著她的臉,覺得有件事一定要事先向她坦白。「第一次見到你,你穿著一件綉著牡丹的斗篷,可知道那是什麼時候?」

「不是晉陽侯府的賞花宴嗎?」她終於知道他送自己的及笄禮為何是牡丹簪子了,不過,那日到了晉陽侯府,她就將斗篷解下來交給如意,他應該沒瞧見,且斗篷的花紋應該是桃花,為何會變成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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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宅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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