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序章(一) 雪中來人

1.第1章 序章(一) 雪中來人

序章(一)雪中來人

城防隊長薩拉站在那南城牆上,舉目望向城外,只見一片蒼茫的白色,彷彿白是天地間唯一的顏色。唯有極遠處陡峰上點綴著些許的綠意。自從薩拉擔任城防隊長以來,每年「冬忌日」的時候,那南城外都是這樣的景象。薩拉望了片刻便覺得索然無趣的收回了目光。

周圍站崗的士兵窸窸窣窣的圍著火盆,都是一些新兵。他們中沒人敢像薩拉一樣望著城外雪地這麼久,鋪天蓋地的白色會讓他們的眼睛壞掉。而他們的隊長不會。

今天,是離「冬忌日」結束的倒數第二天,按照「冬忌慣例」只有一小半該站崗的士兵無精打採的出勤,圍著火盆,捲縮在角落裡。這般鬆散的情景,薩拉這幾年也懶得管了,這冷的邁不開步子的鬼天氣,薩拉從未見過城外冰天雪地里有過一個人影。

那南城特有的「冬忌日」有整整十天,這十天中著實是冷的不像話。薩拉聽過不少走南闖北的商人在旅店酒館之中感嘆過這極端寒冷的天氣,當然更多商人咒罵著這天氣耽誤行程。

只是論及這極端天氣的原因嘛,薩拉眉頭一皺,望向極遠處陡峰后,他眼力幾乎可見的水藍塔尖,暗自嘆息一聲。

「隊長大人。」一聲恭敬的呼喚拉回了他的思緒。只見一位白胖的少年畢恭畢敬的站在他面前。這是他新來的手下,前兩天薩拉看見杜奧伯爵將這位少年領進伯爵府中,出來后伯爵一聲令下,少年就成了他手下。眼前的白胖少年並未身著盔甲,也沒有穿太厚的衣服,似乎並不畏這酷寒。

薩拉不知道他來歷,因為薩拉極度不喜歡法師,根本懶得打聽。只知道他名為努恩利特,是楚岸公國某個領主的孩子。但他的魔法天賦頗高,在薩拉的眼裡,應該是個寒冰大法師的苗子。

城東那座古老得有些破舊的魔法學院里,那些老頑固們依舊守著古老的規矩,在「冬忌日」是不會開門的。而元素祈願塔近在咫尺。薩拉自然明白伯爵將少年送往這裡的意思,伯爵想為那南城留住這位苗子。

「隊長,我前兩天看書,書上說道,大陸上將鳶尾花做為族徽的家族有兩個,一個是恩波利王國的著名煉金家族博朗索家,還有一個我翻閱了許多書上都沒有,是另一個煉金世家,還是那些。。經商的家族呢?隊長大人您能告訴我么?」努恩利特恭敬地發問道。

杜奧伯爵為了留住努恩利特而派他來駐防,自然有原因。伯爵告訴努恩利特,書上不懂的就問走南闖北多年的薩拉,他相信自己屬下的見識。

而薩拉確實走南闖北多年,他用自己豐富的見識來對付個少年,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世間將那些花花草草做為族徽的除開那些煉金世家,就是些娘們當家的暴發戶。你邏輯的確不錯,」薩拉雖然不喜歡法師,但還是明了伯爵的意思,希望能為那南城留住這個苗子。於是他適度讚揚了一下對方。

「但是你小子做出的這個推斷,可實在是大錯特錯了!」薩拉掩飾不住嘴角不自然的笑意。他看著努恩利特,彷彿在說,這你都不知道?

隨後薩拉抬頭望了望天,天空依舊是明亮的藍色,現在還是白天。但提到那個顯赫的姓氏,似乎白天也會變為黑夜。

薩拉緩緩說道:「你還沒有去過大陸其他國家吧。除了菲洛聯盟外,大陸上其他用大陸語的地方可都流傳著一句古老話語,」薩拉看著眼前白胖的少年笑了笑:「這句話是是這麼說的『鳶尾花,初露草,羅奧菲特,碧落星辰。』」

努恩利特聽后在心中默念了兩遍,隨後他再次皺眉發問道:「可是這是什麼意思呢,隊長大人。這句古語似乎並不通順。羅奧菲特家族族徽不是應該只有神劍碧落星辰么。」

「這句話是精靈語翻譯過來的,在大陸流傳了不知多久,也許有些精簡過頭了。但精靈是最喜愛花草的種族,傳聞羅奧菲特家族自精靈手中得到的碧落星辰,這傳聞可不一定是空穴來風。」白胖少年點了點頭,沉默思索。

薩拉微微一笑,能用閱歷教導一位未來可能的寒冰法師,他還是很得意的,雖然,這位未來大法師現在只是位十四五歲的少年。

「那麼隊長大人,您說的初露草又是什麼草,是和書上記載的血荊棘一樣已經絕跡了的植物?還是只生長在黑域之森或者聖笙森林中的珍惜物種呢?」

薩拉聽到這幾個棘手的問題,也不回答,他默默轉過頭望向前面的雪地。他需要時間緩一下。

薩拉在腦中仔細的想了想自己三十餘年的生平所聞,自己從未在意過什麼草藥,那是鍊金術士關心的問題。此刻他開足腦力:初露草,血荊棘?難道是傳說中幾千年前就被精靈王滅絕的那吸血為生的荊棘花?至於黑域之森嘛,自己是知道的。當年還年輕的自己去黑暗森林試煉過,黑域之森正是黑暗森林的中心地帶,而那時自己只是在外圍遠遠看了一眼那幾乎吞噬人心的黑暗,就落荒而逃了。聖笙森林么,精靈?哎,這些法師還真是不好對付!

只是這一個掩飾尷尬的轉頭,薩拉的注意力卻再也回不到這個問題上了。

遠處,一個黑點不和諧的突然出現在天地間雪白的畫布上。薩拉抬起眉頭,很是驚訝。這個黑點背靠遠處雪山,毫無徵兆的出現他的視野里,著實太為怪異。薩拉不似常人的雙眼,不會有雪盲之類的病症困擾。於是他開始屏氣細看,在一片白茫茫中緊盯著那個黑點。

看清了一些,是一名全身黑衣的人,冒著風雪,不急不緩而腳步堅定的向那南城走來。看清卻是有來人之後,薩拉眉頭緊皺了起來,一般人在這種天氣下可是寸步難行。按照常理推斷,此人最有可能的是附近元素祈願塔的水系法師。

但水系法師們也不會出現在這風雪中步行,薩拉轉念暗想道。雖然世人皆知祈願塔元素大法師們的厲害,嚴寒很難阻止一個優秀的水系大法。薩拉不自覺的回頭撇了一眼身邊的努恩利特,但他們扛不住這呼嘯凜冽的風啊!

這可是連薩拉這種武道高手都抗不了多久的烈風。

雖說來人還有可能是能控制風向的頂級風系法師,但連薩拉都知道,元素祈願塔里的風之塔已經沒多少人了,更不論精通風,水兩系的超級高手。

這人是實力遠高於他的武道高手。薩拉初步給出判斷,然後他繼續緊緊盯著黑點,想多看出一點線索來。

身旁的努恩利特沒有等到薩拉的回答,他抬頭看見薩拉隊長正雙眼全力注視著遠方。白胖少年好奇的順著薩拉的目光望去,城外雪地耀眼的白光幾乎讓他睜不開眼,他什麼也看不見。

白胖的腦袋轉了轉,他好奇之下動用了魔法。只見他略一閉目,隨後緩緩睜開,黑色雙眼竟變為湛藍,詭異的藍光還在向眼白擴撒。

「冰雪之目」,是號稱能看清一切元素魔法的高階法術「元素之眼」的弱化版。在努恩利特這個年紀,只是一閉眼就能發動「冰雪之目」,他當真天賦非凡。如果薩拉看見,恐怕也更加能理解伯爵破壞規矩也要讓這少年在那南城任職的決心。只是薩拉現在無暇不見,就算看見了現在也無暇想得更多。

「咦,居然有個人。」在「冰雪之目」完全發動,雙眼眼白都變為湛藍之後,努恩利特終於發現了遠處的人影,發出一聲驚奇的叫喊。圍在火盆旁的士兵聽到這句話也慢慢移動到這邊來看看,他們自然什麼也看不到,倒是被努恩利特施法中的眼睛嚇了一跳,又窸窸窣窣議論起來。

薩拉現在看到的更多。

黑衣人身後沒有腳印,這個駭人的事實讓他心中一涼,但卻還不是令他毛骨悚然的最後發現

他發現黑衣人所著衣物並不普通,那「黑衣」有些異樣。那並不是完整的衣服。他遠超常人的精準目力,發現來人衣服上有著難以數清的口子。

這衣物早就該被烈風吹為碎屑!

當薩拉發現這一點時,他深吸了一口冷氣。他想起數年前自己突遭強敵偷襲,暴起搏命,瞬間決出勝負之後還掛在身上的半截衣物就是這種狀態,不過隨後一陣風吹來,那半截衣物就如願碎屑般飄散了。而他也只剩下半條性命。

這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所以有著難以抹去的深刻印象。

但像此人裹著這碎屑般的衣裳在暴風雪中前行,而衣物卻還保持原來緊貼著人身子的模樣。薩拉自問做不到。這是超越他認知的事情。

薩拉感到背脊發涼。

聖域,這個詞瞬間出現在他腦海中。而且這人不是法師!判斷一位武道聖域有無敵意,通常就是看他有沒有隨身攜帶兵器。畢竟進入聖域的人多少對空間法則都有些認識,藏匿自己的武器於次級空間中是常見的事。

薩拉順著這個思維仔細看著那個踏雪而來的人,他真的發現了來人背後似乎有一把細長的劍。薩拉嘴唇有些發苦。武道聖域,大都凶名在外。

薩拉越發的不安。

普通士兵自然是沒有薩拉的目力,他們現在才看到一個移動的黑點。但有努恩利特在旁邊「好心」的大聲描述著來人的外貌,士兵沒知道了來人黑髮黑眼,身著黑衣。士兵們紛紛驚嘆著居然真有人頂著「冬忌日」的風雪,在這破天氣進城,真是奇聞。隨後士兵們看到自家大隊長冷峻的面色,自然的沉默了下來。

黑衣人越來越近了,依舊以不急不慢的速度「悠閑」的靠近那南城。

該來的還是要來。

薩拉低聲咒罵了一聲,收回的目光,然後他閉眼說道:「努恩利特,你去報告杜奧伯爵,如實稟報這裡的情況,」薩拉深深的看了少年還在發出藍芒的眼睛,「來人金髮碧眼,不是本國人。他身著的黑色衣物是狂風吹不散的碎屑,而且來人身後沒有腳印,背上有一把用布包裹起來的細長的劍,就是這些!然後。。就對伯爵說這裡很有可能發生我們無法處理的情況。你去吧!」薩拉說完長舒了口氣。

努恩利特心中驚駭,他沒想到薩拉大隊長看到如此多細節,自己開啟冰雪之目依舊遠遠不及。而且自己似乎還被蒙蔽眼睛,看錯了來人外貌和發色。他以法師的聰慧明白了隊長告訴自己這些話,讓自己去報告伯爵背後的含義。努恩利特乾澀的說道:「隊長大人,我的『冰雪之目』沒有發現那人有元素波動,但他背後似乎有些許元素波動,也許那把長劍是水系法劍。大人保重,我必定很快歸來!」隨後努恩利特領命而去,飛快的跑向城中伯爵府邸。

「羅德,你讓那些該來執勤的兔崽子都過來集合。」薩拉此刻聲音漸大,「波利,龐尚,你們在留在城頭兩邊觀察情況,這人很可能來者不善,並不好對付。你們都機靈點!」薩拉用不再冷靜的語氣下了命令。若真是來者不善,薩拉依自己的判斷,只怕守城頭的十幾位士兵,包括自己都是凶多吉少。只是他的一腔熱血與肩上的職責讓他不能退縮。

士兵們聽到這兩個命令,也都屏住了呼吸,挺直了腰桿。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這些新兵終於也意識到情況似乎很不樂觀。薩拉看了看自己周圍稀稀散散的士兵,幾乎是吼著下了最後的命令,「其餘全部人穿好盔甲,戴好你們的頭盔,隨我一起下去看看來人底是何方神聖!都給我他媽打起精神,告訴來人這裡是什麼地方!」。

「楚岸!楚岸!楚岸!」士兵們熱血沸騰的齊聲大叫,彷彿驅散了寒冷。

。。

楚岸公國處於菲洛聯盟腹地,背靠神跡山脈,周圍不遠便是元素祈願塔,稱得上地處偏遠而鮮有戰事。但當代大公菲洛德四世勤勤懇懇,上任開始便未曾荒懈怠過軍事,如今已有二十餘年。在歷來鮮有軍資消耗的背景下,楚岸國的正規軍士兵盔甲竟然內帶毛絨,近乎奢侈。

薩拉帶著全副武裝的十數位楚岸士兵,列隊整齊的站在城門處。他們身著全身黑黃相間的鎧甲,黑色頭盔上有著楚岸國特有的紅色翎毛。狂風夾著雪粒刮過,黑色花紋的戰甲微微作響,一眼望去,也算是頗有些氣勢。神秘的黑衣人越來越近,只有盔甲在風雪中凜冽的迴響聲等待著他。

薩拉緊盯著來人。

黑衣人終於走到了薩拉面前不遠處,令薩拉沒想到的是,他剛準備大聲喝問來人,那黑衣人卻搶在他前面,還有老遠就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彷彿耳邊響起:「路過這裡,走得累了,想休息一下。我在山上看這城沒什麼人,只看見了你們,就過來問問路,」語氣隨和卻沒有情緒,似乎是走累的旅人?從遠處的雪山上看見的他們,薩拉看了遠處一眼。他自問就算比起自己引以為傲的目力,這神秘人怕也不遑多讓。

「你們誰帶我去找一家酒館就行了,喝點酒,養一下傷,躺幾天就走。各位就不用列隊這麼隆重了。」說完,黑衣人竟自顧自地走向城門。但楚岸國士兵們依然軍姿站的筆直。

薩拉連忙一個打了個手勢,士兵們才讓出了身後城門的路。薩拉此刻暗自鬆了口氣,緊繃的心有些鬆了下來,這個神秘高手話語雖然莫名,但語氣還算隨和。最好是自己白緊張了一場。薩拉暗自想著,正準備客氣的詢問一番身份,盡到自己城衛隊長的職責。

「對了,我叫斯洛蘭,是個劍士。」斯洛蘭似是未仆先知回頭補上的這一句,讓薩拉把他所有的話都噎在了嘴裡。

。、、、、、、

「你是說羅奧菲特家的當代星空劍聖來到了那南城?他說他自己是羅奧菲特·斯洛蘭!?」杜奧伯爵接連拋出兩個相似的問題,低沉急速的語氣中透著震驚與不安。此刻薩拉正陪杜奧伯爵在大街邊說邊走著,「他自己只是說他叫斯洛蘭,並未提及顯赫的羅奧菲特姓氏。」薩拉如實說道。片刻前,前來報告情況的他與匆匆出行的伯爵一行人相遇,還未聽完薩拉報告,伯爵大人就遣散了一眾士兵護衛,他要獨會薩拉。發出了詢問的此刻,他們正在回往伯爵府上。

「那,依你所見呢?」似是不甘心接受現實一般,聽完薩拉的彙報后,杜奧伯爵依舊低沉的聲音問道。

薩拉仔細想了想,一字一句的說道:「屬下看不透他實力,但也許真是傳聞中的那位大人物!」

「哦?何以見得?」「剛剛屬下帶他去找尋酒館時,此人並未多言語。但我觀察到風雪竟自動從他身邊繞過,雖不明顯,但的確如此。我非常謹慎的注意著他四周,但並未發現魔法元素的波動,所以屬下斷定那應該不是法之塔的元素魔法。」

「繼續。」

「而那人背後有一把用布包裹起來的細長的劍,屬下細看過,用布包裹著,劍身細長。分明感覺沒有魔法元素波動,卻不時有些許藍色的碎屑不受控的從布包裹的細縫中散落出來。而剛才努恩利特開啟『冰雪之目』后能看見那人身後的魔法波動,那把劍也許是把能騙過屬下眼睛的絕頂水系法劍。而這些特點與那把被稱為夜空下最耀眼星辰的神劍『碧落星辰』都極其相似。」

聽著薩拉幾乎下了斷語,杜奧伯爵沉默了,不一會兒他稜角分明的臉恢復了平靜,不怒自威的感覺升起,只是現在略帶疲憊。年輕的薩拉在整個楚岸公國中說不上實力如何強大,單論他眼力,可是沒幾個人能比得過的。作為杜奧伯爵的心腹,伯爵很相信他。

「碧落星辰啊!」杜奧伯爵長嘆一句,放緩了腳步,沉默了下來。薩拉站在伯爵身旁不再出聲,他知道伯爵在思考著對策。沉默的行走中,他不自覺的想起了關於神劍「碧落星辰」的種種傳說。

「碧落星辰」是羅奧菲特家的家族神器。

羅奧菲特家族是大陸上屈指可數的古老家族之一,歷史源遠流長。而大陸普遍認為羅奧菲特家族得以一直延續的主要原因,在於他們坐擁號稱大陸第一神器的「碧落星辰」。大陸古老傳說中神劍「碧落星辰」的由來也是眾說紛紜,流傳最古老的說法似乎是說這把劍原是天上落下的星辰。而最為可信的說法是說這把劍本來是為大陸第一種族——精靈族所有,數千年前,精靈王將神劍交予了羅奧菲特家族。

但無論哪種說法,都沒有說明為何這把超越人類認知的神劍可以被一個人類家族使用。而在漫長的時光中,這個家族雖有興衰,卻一直存在。關於這把劍來歷的各種猜想大多已流失於時間的風沙當中,神劍真正的由來或許只能是羅奧菲特的家族秘辛了。

只有羅奧菲特家族的血脈能使用碧落星辰的種種能力。在羅奧菲特家族沒出劍聖的年代,不少強大的存在都忍不住躍躍欲試去強搶這大陸第一神器。羅奧菲特家族應對方法很特別。

通常他們任由那些強橫的存在搶走神劍,只是在失去幾天後的夜晚用秘法召回。如果那些強大存在再來打劫,羅奧菲特家如法炮製。而且,有史記載以來羅奧菲特家族沒有劍聖的時間幾乎只有百餘年。而他們家族有仇必報的性格和「碧落星辰」一樣聞名於世。

這是得到星空庇佑的家族。人們總是這麼說。

。。

想到此處,薩拉甩了甩頭。傳說中的「星空劍聖」的強大之處太多,那把神劍在星空下的傳說,自己獨自想個晚上也未回想得完。至少,沒交過手的人是肯定不會明白的。那是超越人類認知的武器——眾多與之交手過的聖域中人早已給出了答案。

而羅奧菲特的姓氏也常被質疑與菲洛聯盟有些關聯。薩拉抬頭看了眼星空想到,雖然羅奧菲特家族金髮碧眼,但在整個大陸上,只有菲洛聯盟這裡才會有如此之多的人把姓氏放在名字前面。

比如自己這位土生土長的楚岸國人,羅里貝·薩拉。

沉默中,薩拉與杜奧伯爵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伯爵府門口,門口的僕人等在門口,見伯爵回來恭敬地打開了大門。杜奧伯爵站在門口,沉吟片刻,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回頭對薩拉透露了一些秘聞:「前兩日的晚上,我在希爾卡公國皇宮裡。」

薩拉聞言一驚,希爾卡公國是整個菲洛聯盟中實力最為強大的公國,土地佔了盟國差不多四分之一,人口也不少。也是唯一出兵直接參与這場大陸戰爭的國家。早有傳聞杜奧伯爵全名杜奧·維德列·希爾卡,正是希爾卡公國王室的一員,只是知道這秘辛的人並不多,伯爵更是從未談起過此事。伯爵此時的坦誠,倒是令薩拉很是驚訝。

忽的,他又想到,來到那南城的星空劍聖似乎正好支持這曠世戰爭中的另一方,他不由的又打了個冷顫。他不敢再作更多的聯想,靜靜等待伯爵的下文。

「那天晚上,羅奧菲特家用星空魔法向希爾卡王室通報,稱斯洛蘭與羅奧菲特家族已再無關係。羅奧菲特家族已將當代星空劍聖羅奧菲特·斯洛蘭從族中除名。」說完,伯爵扭頭看著自己的屬下。

「什麼?這。。這。。!」薩拉有些說不出話來,劇情似乎急轉而下。薩拉未曾想過會聽到如此震驚的消息。若此消息是屬實.薩拉看了一眼伯爵大人,確信了這無比震撼的消息是真的。這個消息足以在整個人類的歷史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名震天下,在代表著羅奧菲特家族的星空劍聖,傳說中星空下人類的無敵強者竟然會被逐出自己家族,這是何等奇聞,又是何等的荒謬!薩拉此刻自覺像在做夢,這實在太令人震驚了。

伯爵看著將震驚寫在臉上,自己最為器重的下屬,他低笑一聲繼續分析道:「希爾卡王國是參戰國中國力最弱,也是最晚參戰的。連希爾卡王室也收到了通報,也就是說,羅奧菲特家族是向整個大陸承認了這場戰爭終於有了結果。羅奧菲特家族做出了妥協,」杜奧伯爵臉上帶上了一絲笑容,只是這笑容中滿是苦澀與無奈,「終究是披著聖光的人贏得了這場戰爭。」

薩拉依舊呆立原地,片刻后,他忽然醒悟到這位星空劍聖此刻現身在那南城內,這個情況是何等的微妙。

「斯洛蘭在哪個酒館?」伯爵問道。

「我帶他去了『艾菲與銀狐』。」現在薩拉很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你帶他去了你姐姐的酒館?」伯爵疑問道。

「是的,當時斯洛蘭說要找酒館喝上幾杯,休整一下。城中並沒有其他什麼酒館開門,而屬下手裡有著那裡的鑰匙。」當時他並未想到這人會是有史以來第一位被羅奧菲特家族除名的星空劍聖。現在情況變得很奇妙,也很糟糕。大陸第一家族絕不會因為戰敗而逐出代表自己家族的星空劍聖。

一定還有更大的麻煩。

果然,杜奧伯爵又遲疑的問道:「那他有沒有帶著一個,嬰兒?」

薩拉搖了搖頭:「沒有,他身上只有那把細長的劍。也沒有其他任何看起來能裝下嬰兒的東西。」

「知道了。」杜奧伯爵嘆了口氣,站在自家府邸門口,僕人恭候著,伯爵卻是依舊沒有進去的意思。思索片刻后,他回頭對自己最信任的下屬有些落寞地嘆了口氣:「現在事情有些麻煩了,據我所知,阿蘭硫絲前兩日被教皇擊殺,而斯洛蘭救下了阿蘭硫絲生下的孩子。」

薩拉又嚇了一跳,脫口而出道:「那個挑起這場戰爭的妖女死了?」傳說中那個風華絕代,無所不能的女人就這樣死了?還留下了一個孩子?又是一個無比震驚的消息。

杜奧伯爵眉頭一挑,「聽說是在誕下孩子后不久,便直接遭遇當代教皇本篤六世,戰敗而亡。」伯爵頓了一下,再次嘆了口氣,意興闌珊的繼續說道:「十有八九是中了什麼陰謀。至於她是不是光明教會和你口中的妖女我倒是無法妄加定論。但斯洛蘭卻肯定是因此而與羅奧菲特家族翻臉的!」

聽著伯爵不快的話語,薩拉這才想起杜奧伯爵一向對光明教會呲之以鼻,稱其為神棍,並沒有什麼虔誠的信仰。前兩年才在希爾卡公國的俄狄莫奧洛神殿內大鬧一場,因此才會被卡希爾王國王室發配到楚岸國當個小貴族。不過很受楚岸大公菲洛德四世的器重,短短兩年就成了楚岸公國的伯爵,並掌握了實權。這些,都是伯爵在一次和自己拼酒酒醉后無意中告訴自己的。

「屬下失言了,但是羅奧菲特家族如何能為了一個嬰兒而將自家的星空劍聖逐出家族?」薩拉還是極度不解。

杜奧伯爵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曉。

接著伯爵又繼續說道:「前些天我想不明白,為什麼卡希爾王國的俄狄莫奧洛神殿中聚集了許多神殿騎士,現在看來那些神棍早知道斯洛蘭的消息。而我離開的時候,阿古斯特也出現了。」

薩拉又倒吸一口冷氣。神殿騎士!

神殿騎士是大陸第一宗教勢力--光明教會中精心培養的最為精銳的戰士,傳聞總數自教廷有此編製以來從未同時存在超過五十人,而現今據說只有二十餘人而已。毫無疑問,他們每一個都是能獨擋一面的強者。而阿古斯特,光明教會的審判長,則是一位神秘的存在,他已經歷經三代教皇更替,更是傳聞中的「聖天使」!

當然,與傳言中他冠絕大陸的實力更讓普通人畏懼的,就是他對異教徒的冷酷無情。

而如果讓他們在那南城中找到斯洛蘭,必定會大戰一場。那對楚岸公國國都而言,絕對是個災難!

薩拉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比冬忌日的溫度更涼了。他也明白了為何伯爵會一直嘆氣。

「阿古斯特的傳言,想必你也很清楚。眾多的神殿騎士與阿古斯特,你也能看到教會的決心。也許正是看到了教會的決心,也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羅奧菲特家族才與斯洛蘭決裂。現在斯洛蘭卻在我們這裡,哼!」杜奧伯爵冷哼一聲,沉默了下來。

楚岸公國向來不是光明教會信教國,想來教會那些人真動起手來也不會有什麼顧忌。真的是很麻煩,大麻煩。

「而麻煩的是,斯洛蘭來了,那傳言中他救下的嬰兒沒有和他一起來。」沉默片刻后,伯爵有些無奈的開口說了一句,說完,伯爵示意薩拉跟上,終於一腳跨進了府中。他聲音逐漸恢復了往日的豪氣,「走吧,隨我換身衣裳,去會一會羅奧菲特家的劍聖!」

原來杜奧伯爵竟是全副武裝出門的。

此前薩拉一直心急火燎的與伯爵交談,而後聽到的消息又一個比一個震撼,他竟是沒有注意到。要去見一位打架見長的劍聖,自然是越平常越好。全副武裝當然不行。雖然號稱單挑幾近無敵的星空劍聖並不一定在乎這些,但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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