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自尋煩惱
平常他這些王庭武士都是一板一眼的，雖然忠心，但是太忠心了，有時候為了他的安全幾乎違背他的命令，但是現在天發看到這些王庭武士就很高興了，至少他們已經懂得看臉色了。
既然武士們都開始了，天發自然不能落後，他立馬動作迅速的剝皮，只是葉片手畢竟是葉片手，要說好看肯定是比五指分開的手掌好看一點，但是在靈動性上，是完全比不上的，所以即使天發拿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也還是在樂葉後面交上獸皮。
天發默默的睨了一眼樂葉，將獸皮放到妃央身邊立馬就開始剝下一張了，似乎就和樂葉較上勁了。
無論這兩人的比拼如何，妃央還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按照步驟，不緊不慢的做面具，雖然是一次性做二十七張面具，工程有些浩大，但是木桌上所有的東西都各有各的位置，沒有一點雜亂的跡象。
開始天發和樂葉兩人還拼了命的比剝皮，但是到了後來，所有的穿甲獸都剝完了，無事可做，而且，妃央做面具每一步的時候，時間動作都是掐得死死的，不是一般人能學會的。
天發開始還看得興緻勃勃的，可是到了後來他眼睛都看疼了，「妃央，這麼滅絕人性的東西是誰發明的啊？」天發都忍不住的打了個呵欠，等著一張皮浸泡完都是很考驗耐心的事了，還別說二十七張了，這哪裏是一般人能做到東西啊。
「得到好的東西都是要付出一點代價的，等一會兒就好了。」妃央專註的看着每一個寬口盆里的獸皮，都沒抬一下頭。
妃央拿出來的寬口盆是青花瓷樣的，白瓷的胎體上印着青色長莖蘭花，二十幾個都是一模一樣的，天發就這樣看着妃央在每一個盆里撒各種粉末，一點順序都沒錯，樂葉和周圍的王庭武士也看着。
他們都不知道妃央撒的是什麼粉末，只知道的這些東西聞着讓人心曠神怡，本來剝了那麼多的皮，周圍的氣息都是一片血腥，可是在這些粉末散發出的味道掩蓋下，什麼都沒了，所有人都只覺得處在世外桃源里。
所有人都幾乎要享受得睡著了，應該沒有人像他們這樣，明明就過了今天沒有明天，可是心情居然能這麼寧和，這就是葯的力量。
時間就在這樣享受中過去了，當妃央扭了幾下脖子，抬起頭說好了的時候，就看到幾乎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臉上還面帶笑容。
誰說的只有妖媚才能蠱惑人心，安靜柔和的氣息也可以，而且比妖媚的效果要好得多。
「好了，天發，把這些面具分發下去吧。」妃央向天發招了招手，然後就走到了旁邊的一顆古樹旁邊，閉了閉眼睛。
「妃央，很累吧。」樂葉的聲音很淡然，很滄桑，似乎這種聲音才是他本來的聲音，才符合一個千歲浩尊的身份。
「嗯，站久了。」
「我是說心，心累了嗎？」樂葉又走了幾步，到了妃央的身側，就這樣淡淡的問到。
「怎麼說？」妃央沒想到天發都沒看透自己心裏的想法，反而是樂葉，一門心思都在天發身上的人了解了自己。
「能用山林精華療傷的人，怎麼會是大惡之人，別說是這樣的穿甲獸了，就算是草木，你也未必願意傷害。」
「哪有說的那麼心善，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而已。」妃央臉色僵了僵，但還是否認了，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心善之人，就憑她殺的那些人，都不是。
「你想做的事不就是用穿甲獸來救這些王庭武士嗎？放心，這裏還有些樹木，我還能借點力量，他們不會聽到我們講話的。」
見樂葉做得這麼周到，妃央淡然的笑了笑，「生命可以這樣做交換嗎？有時候我真的想，要是我像你那樣，永遠待在森林中多好啊，就不用為人事煩憂了。」
「可是生而為人，本來就有這麼多煩心事啊，要是真的沒有什麼煩心事的話，那應該就沒有活着了吧。」
妃央詫異的回頭看了看樂葉，她沒想到看起來大大咧咧的樂葉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還有啊，生命這個東西，沒來就沒有定論，你就把一切都看作命定之數就好了，我不殺人，也不讓人殺，事來不避，像這樣的事情。」樂葉指了指身後，「就不必煩惱了，只要我們能做到問心無愧就好。」
「要是我問心有愧呢？」
「那你就是在自尋煩惱。」
樂葉話說得重了，可是他覺得，妃央這樣，心上擱了一塊大石頭，要是話說得不重，他怕說不通，妃央這個人，似乎對自己的觀點很是堅持。
從來沒有人給她說過這樣的話，似乎以前，所有的人都習慣聽她的了，第一次有人在一個平等的地位上，作為一個朋友來勸她，妃央想了老半天，才笑了笑，「可能有點吧，但也不是沒有必要。」
這樣說了一會兒話，妃央心裏舒服了很多，樂葉說對了一半，她是有些自尋煩惱了，但是總是要想着點，才不至於失了本心。
「你們在說什.....」天發剛說了大半句話，突然就停下來了，他疑惑的轉身看了看身後，好像沒有什麼東西啊，為什麼他感覺像是穿過了一層薄膜，「什麼東西?」
妃央和樂葉互相看了看，什麼都沒說，尤其是樂葉，臉色有些不自然，他總覺得，這像是將天發排斥在了他之外，而他本來是不想這樣的。
天發轉了好幾圈，確實沒發現什麼東西，也就罷了，他又興高采烈的繼續剛才的話題，「妃央，你看，我選的這張臉，怎麼樣？」說着他就在飄得離妃央近了點，想讓妃央看清楚他的臉。
「得了，好看，你就不能離遠點嗎？這麼近怎麼看臉啊？」樂葉在天發還沒有飄過來之前，就將人推遠了，他就是排斥兩人靠得近，一件天發到了近處就下意識的推。
滅族河往南，有一片森林，廣袤幾千里，再往南，有一片平原，一眼望不到邊，再往南，就是一個大鎮。
森林叫萬葉森林，平原叫倒生平原，大鎮叫倒生鎮。
這個倒生，是有來歷的，那片平原，是華髮唯一的一處平原，順着生長的，就是草木都從腳下生長，不像旁邊的萬葉森林，根在頭頂上，樹木是倒著生長的。
正是因為這片平原從腳下生長，所有華髮族人將命名為倒生。
在這片倒生平原上，三個人正慢悠悠的走着，如果忽略頭頂陰沉的天氣和腳下枯黃的小草的話，他們已經悠閑得算是來踏青的了。
妃央看了看天地相接處，微微的透著些光，那方，是太陽的方向，只是現在被又厚又密的雲層擋住了，只能看到一點點。
但是這並不妨礙妃央的看它的心情，萬物生長靠太陽，太陽，本來就是萬物之源，妃央對太陽有種天然的親近。
旁邊的樂葉不知道妃央是在看太陽，只是以為她在看那一方，就解釋了，「妃央，你有什麼察覺嗎？」
「什麼察覺？」
「那一方有人埋伏。」
「我還真的沒發現呢，樂葉你早就感受到了嗎？」妃央光顧著看太陽了，聽樂葉這麼一說，她才反應過來，想要仔細感受一下，但是最後她放棄了，她現在的水平，別說感受那麼遠的動靜了，就算是身邊的危險，都只能憑直覺。
「也沒有，就是看你在看那方，就跟着看一下。」樂葉喜歡妃央，真心的覺得這人不錯，所以言語間都照顧着她。
「那你也挺厲害的呢。」這樣的好意，妃央也只能是笑笑，她不會戳穿，畢竟是為了她的心情，要是她真的想樂葉想的那樣，以前是元尊，可能真的會有些傷心呢，可現在她記憶全失，而且從一些感覺中，她不覺得她以前是元尊，自然也就不會在意。
妃央這樣的笑容，樂葉一下子就看懂了，他突然覺得妃央更不錯了，寵辱不驚，得失隨意，就像是森林中的千年大樹一樣，任它風吹，任它雨狂，我自巋然不動。
可是這樣的好氛圍並沒有持續多久，一會兒迎面就走來幾個人，看頭上那層層疊疊的髮型盤桓，地位絕對不低。而且這幾個人來勢洶洶，怎麼看都不像是過路的。
妃央絲毫感覺不到浩氣的人，都能發現，這些人就是沖着他們來的，而且他們似乎已經鎖定了自己這一方了。
「樂葉，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哪裏出了紕漏了？」遠處幾人滿身殺氣的樣子，樂葉就是在森林中再待幾千年，都是能感受到的。
「不太可能，估計是對方猜到什麼了，到時候見機行事。」在旁邊很少說話的天發說了一句，他和銀髮交手多次，知道這個女人很聰明。
樂葉藉著草地的力量，給三人添了一個屏障，出了這個屏障就沒人能聽到他們講話了，所以對方的人雖然已經走的很近了，也看到他們嘴在動，但就是沒聽到他們在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