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都不要走

22 都不要走

翌日清晨,林晚是被李英從睡夢中喚醒的,眯著眼掃了眼窗外灰濛濛的天空,納悶李英為何這麼早把她叫起來。

「小晚,你不是要去左戈介紹的地方打工嗎?他已經在樓下等你了,你快點起床,讓人家久等太不禮貌了。」

「什麼?他居然還來!」林晚猛然間清醒過來,迅速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牆邊打開窗戶,探出頭去,目光向下移去,果然看見左戈側身坐在摩的上,指尖夾著一隻點燃的煙。

像是心有感應似的,左戈突然仰頭往上看去,頓時,四目相對,其中意味說不清道不明……一陣風吹來,林晚打了個冷戰,隨即將窗戶關上,然而就剛剛那一瞥,左戈一夜間就頹廢無比的模樣,卻讓她百般不解的同時,心也揪了起來,他看起來像是個被狠心家長拋棄在路邊的孩子,可憐、委屈……

見林晚臉色不對,李英擔憂地問道:「小晚,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生病了?」

林晚氣息沉了沉,轉身背對著李英,佯裝整理鋪被,語氣淡淡道:「媽,我沒事,您先下去吧。」

「嗯,不過你也早點下來,既然答應了別人要去幫忙做工,可不能食言,平白叫人看了笑話。」李英隨意笑了笑,玩笑似的對林晚說道。

「我知道分寸的。」林晚應了一聲,卻不自覺的,秀眉緊蹙,她以為他今日不會再來了,昨天她的態度那麼明顯,難道他看不出來么?

「那就好!」

言罷,李英轉身向外走,拉開房門時,卻忽又出聲,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我看左戈那孩子情況有點不妙啊,神情憔悴,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酒氣,像是受了什麼打擊,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噢,有這種事?」林晚愕然,她還真不知道左戈是怎麼回事,突然之間是變了模樣,頹廢,寂寥,好像被人狠心拋棄了似的,但是她可不認為左戈變成這樣是因為她,她還沒有自戀到那個程度。

「看來你也不知道原因,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年紀大了,看不懂哎!」

氣氛沉悶,李英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調侃了一句,繼而出門下樓,繼續去整理店鋪。

待李英走後,林晚嘆了口氣,轉身坐在床沿,無所謂一笑,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不會心軟。

昨天下午給他收拾房間時,從抽屜里無意間翻出一張相片來,是左戈和一個女孩子的親密合影,兩人都穿著校服,而左戈那時的年紀應該比如今小上幾歲,但不管是什麼關係,那親昵的動作都明明白白告訴她,他們的關係非同一般。

她在感情方面有種特殊的怪癖,別人碰過的東西她不要,人也一樣……

指間的煙燃盡,左戈整張臉皺成了一團,胃部火燒火燎似的疼,但是他固執地,不想離開,視線緊張地注視著商店的大門,期待著林晚從門的那邊走出來,笑著和他說聲「早安,左戈!」

他想不明白林晚對他的態度忽變冷淡的原因,更搞不清楚自己對她懷著怎樣的一種情感,歷經一次刻骨銘心的情殤,他以為自己不再相信一見鍾情,可是昨日傍晚,他看見林晚和另一個男生有說有笑的走在一起時,他心中是很複雜的。

和阿甘一起灌了一夜的酒,醉了吐,吐了清醒過來再喝,反反覆復的,阿甘都爛醉成一灘泥,他卻越醉越清醒,真不知道,是自己酒量見長,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疼痛難忍間,在見到林晚從店門內走出來的那一刻,左戈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

只是,林晚一開口,就又將他稍稍有點期待的心打入亂局,只見她滿臉不耐煩,語氣冰冷:「左戈少爺,我不過就是個去你那打雜工還債的,還要勞煩你親自來接我,真是過意不去了。」

話落,只有周遭早起出來買早點的人的腳步聲和哈欠聲,左戈愕然,不安的情緒開始佔據他本來就亂如麻的心扉,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自問他沒做什麼錯事,都不知道哪裡惹她生氣了。

忍著胃部如刀攪的痛覺,左戈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用盡量正常的語調問她:「林晚,你能告訴我,我昨天哪裡做錯了惹你不高興了嗎?如果是因為使喚你做了一天家務這件事,那我道歉,真的,我是存了故意捉弄你的心思,但是我以為你不會生氣的。」

聞言,林晚冷冷的臉上沒有半點動容,依舊是冰冷的語調,不耐煩的神情,波瀾不興地回答說:「你想多了,我並沒有因為昨天,被你當作保姆使喚了一天就生氣,實際上,你沒有做錯什麼,是我自己的問題。」

「那你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左戈話未出完,就被林晚粗暴地打斷,眼中全是難以置信。

似是不想再和他在自家店門前爭論個沒完沒了,林晚走到左戈的摩的旁,翻身坐上去,出聲道:「走吧,既然簽了一年為期的勞務合同,我便會履行我的責任。」

「真要這樣嗎?」左戈苦笑一聲,喃喃道。

然而,林晚沒有回答他,她的目光落在天空漂浮的白雲,那被初升的旭日染紅的雲彩,風一吹,便散開了。

不知是不想去碰刺,還是胃部疼到說不出話,一路上,兩人相對無言,即使是回到紅磚賭場的三樓,左戈一個人的家,林晚和左戈誰也沒有開口。

直到氣氛尷尬不堪,林晚才問了句:「今天要做什麼?是和昨天一樣嗎?」

「隨便你吧。」左戈背對著林晚,一隻手捂著胃部,緩緩開口。

「哦,那行。」林晚隨口答了聲,隨後,便再也沒了聲音。

左戈步履搖晃著,回到卧室,蜷縮著身子躺在床上,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而獨自待在客廳的林晚,環顧了一圈,說不清是何種情緒,暗嘆一聲,轉而向廚房走去。

只是,當她端著香氣誘人的麵條出來時,敲了敲左戈的房門,卻得不到回應,於是徑直打開房門,看他似乎睡得很熟,便輕輕地退了出去,沒有出聲打擾。

一個人的早餐吃的毫無胃口,林晚草草咽了幾口,便收了碗,隨後,是一上午的靜謐時光。

昨日清掃過的地板還很乾凈,她卻像是賭氣似的,拖了一遍又一遍,明明是兩個人在的屋檐,她卻一步也沒有踏進那間門扉緊閉的卧室,直到把午飯做好,再次推開那扇門,才發現他的不同尋常。

蜷縮著身子,面色潮紅,額頭上布滿了冷汗,呼吸急促,眉頭緊蹙,像是極力忍著什麼。

見狀況不對,林晚靠近一點,輕輕喚了聲:「左戈……」

然而左戈卻沒有半點反應,心下一急,知道是出事了,伸手一探他的額頭,果然是如燃燒的炭火一般。

「左戈,醒醒,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左戈……」

病情來勢洶洶,林晚明白不能耽擱,見喚不醒他,腦筋一轉,想到了他身邊的那個朋友兼保鏢阿甘,於是趕忙在他衣服的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了他的手機,只是,撥出去之後,得到的信息是阿甘的手機正處在關機狀態。

看著左戈痛苦的樣子,心中的慌亂越來越甚,這裡是地下賭場,自然不能打120急救電話,況且救護車也進不來七拐八彎的小巷子。

「怎麼辦?怎麼辦?」

咬了咬紅唇,焦急地看了左戈一眼,不再猶豫,轉身快速下樓下跑去……她知道,賭場里那些看場子的都是左戈的熟人,找他們,開車將左戈送到醫院去……

左戈只覺得疼,火辣辣的疼,從胃開始,漸漸席捲全身,他沒了絲毫力氣動彈,但是在意識模糊中,他隱約聽到了林晚在喊他的名字,一聲聲地,很焦急……轉瞬,他又看見了久違的父母,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吃飯,而下一個瞬間,父親掀翻飯桌,指著母親破口大罵,而母親則起身扇了父親一巴掌……隨後,他們都走了,只剩下彼時幼小的他。

「不要,不要,不要……都不要走……」

聲音輕若羽毛的喃喃,此時的左戈像個易碎的玻璃娃娃,脆弱得透明,然而這一面林晚沒有看見!

賭場的東北漢子鐵軍是個急躁的人,他最先聽到林晚講左戈的情況,當時便不問原因,不分青紅皂白的,將林晚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認定是她照顧不周才導致左戈生病的,隨即一甩手將她推倒在樓梯間,冷哼一道,便急沖沖地叫人來,一起將左戈給弄上車,送到醫院去了。

被誤解的林晚,一聲不吭地,低垂著頭,離開了紅磚賭場。

擔心著左戈的病況,又被人如此誤解,失魂落魄地隨著人流走著,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手腕突然被人拽住,她才猛然回過神來。

「過馬路的時候,這樣心不在焉是很危險的,你看現在是紅燈。」溫柔的嗓音自身後響起,愕然回頭,是一臉溫柔淺笑的顧陽。

「顧陽……」林晚委屈地低喚一聲,這兩天發生的事都太突然,出乎了她的意料,原本以為自己心如鐵石,可以做到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卻是她想錯了。

她還是個孩子,真的沒那麼堅強,知道左戈喜歡過別的女生,可能現在還喜歡著,她會覺得心亂,左戈生病她擔心著,被人誤解她感到委屈。

細想來,掩藏在心底的,因為家境貧窮的自卑,還有對未來的恐懼,其實都時時刻刻深埋在她心底,從未真正釋然過。

「嗯,我在。」輕輕柔柔一句話,如和煦的微風般,拂過林晚千瘡百孔的脆弱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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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若晚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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