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當晚歐皓聰回到家，看見歐母正坐在客廳看電視。他淡淡打了聲招呼后打算回房，沒想到歐母會突然喚住他，「兒子，過來一下。」

歐皓聰無奈地走到她身邊坐下，很怕她又跟自己提起相親之類的話題。

「兒子，最近在忙什麼？總是早出晚歸的。」

歐皓聰有些心不在焉，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問道：「媽，你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令孕婦保持愉快的心情嗎？」

歐母沒想到兒子會突然問起自己這個，一臉興奮地追問：「兒子，你交女朋友了？是不是女朋友懷孕了？」

「沒有。」歐皓聰不自在地躲避著歐母探究的目光，「是幫莫朗問的。」

「莫朗？」歐母表示很懷疑，「莫朗不是不打算結婚嗎，他怎麼會關心這種問題。」

「算了，當我沒問過。」歐皓聰覺得自己問她這種問題真是太不理智了，因為她是那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格，「沒什麼事的話，我先上去了。」

「等一下啦。」歐母拉住他的手，說道：「兒子，你已經離婚這麼長的時間，也是時候發展下一段感情了。」說起來她對兒子突然離婚也是覺得莫名其妙，但對於那個很少見面的媳婦，她也不見得多喜歡就是了。

「媽，我和沈喻夕才剛離婚不久，現在談這個太早了。」

「都三個多月了，哪裏早。」歐母才不讓他輕易打發自己，「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還對沈喻夕念念不忘？」

「我……」歐皓聰張了張嘴，卻不知自己想說什麼。念念不忘？他認為是沒有的，可自己對人家糾纏不休的行為又算什麼，真的只是因為孩子嗎？

「兒子，我可警告你，離了就對了，你不準再給我想着那個女人。」歐母看見他躊躇的樣子，誤以為歐皓聰對沈喻夕余情未了，「沒錯，當初你要跟她結婚的時候我確實是一點都不高興，憑什麼是你要去給他們沈家收拾爛攤子。我記得那時候你為了沈家的事可是忙得焦頭爛額，結果那個女人還那麼不知好歹，不爭氣替你生個孩子也就算了，還整日冷冰冰的，居然在我這個婆婆面前裝清高。」

「媽……」

歐母想起今天和姐妹們打牌時，聽見人家說起自家媳婦有多懂得討好婆婆，她越發覺得沈喻夕個性不討喜，「也不想想當初若不是你幫了他們沈家，她早就跟着喝西北風去了。」

「媽，你在亂說些什麼。」歐皓聰知道當初擅自決定和沈喻夕結婚的事情讓媽媽不高興，她希望的是他找一個可以幫助他的事業而不是拖他後腿的女人，但沈氏沒有她想得那麼不堪，而且他從來沒有靠女人成就自己事業的想法。

「我有說錯嗎。」歐母並沒有因為歐皓聰臉上的冷冽而收斂，反而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如果不是終於看清了那個女人的真面目，你也不會跟她離婚了不是。」

「媽，不要再說了。」歐皓聰皺眉喝止，他不明白為什麼媽媽對沈喻夕有這麼多不滿，最初提出要跟她結婚的人是他，後來因為彼此工作都忙的關係，他很少讓她陪着自己回家，難道就是這樣讓媽媽覺得她不懂事嗎？

不管是什麼原因，但歐皓聰很肯定自己不希望聽見歐母再說沈喻夕的不是，所以他讓歐母早點休息后就率先回了房間。

歐皓聰不知道自己近來鬼鬼崇崇，類似跟蹤的行為是怎麼回事，但沈喻夕每次看見他反應總是特彆強烈，他擔心生氣對孕婦和胎兒不好，所以不敢再出現在她面前，而是透過她的助理打探到她的行程，然後每天都會出現在她的附近，直到確認她安全到達公司或回到家后，他才會離開。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也許是因為她肚子裏懷着他的孩子，所以他才會對她牽腸掛肚的。可真的只是這樣嗎？他自問，突然又不是那麼確定了。

這天他跟往常一樣開着車一路跟着沈喻夕回到她家樓下，可他卻沒有急着離開，而是拿着一根煙緩緩地抽了起來。過了良久，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沒想到沈喻夕又走了下來，身上已經換了一套休閑的服裝，不同於上班時的拘謹，看起來很輕鬆。

她要去散步嗎？歐皓聰熄了煙，推開車門走了過去，卻始終和她保持着一段距離，不然她看見他又會不高興了。

散步是沈喻夕這陣子剛養成的新習慣，因為醫生說她的身體很健康，適當的運動對胎兒的發育會比較好，所以她現在基本上會準時下班，然後到附近的公園走走。

這時，一群嬉鬧的孩子朝着她的方向跑了過來，沈喻夕正打算站到一邊，沒想到其中一個小孩突然改變方向，往她這邊撞了過來。她一驚，反射性地想要伸手去抓住一些什麼東西時，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將她護在了懷裏。

沈喻夕鬆了口氣，「謝……怎麼是你，歐皓聰，你怎麼會在這裏？」

歐皓聰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將她帶到安全的地方，直到確認她沒受傷后，皺起的眉頭才輕輕舒展開來，可嘴裏還是忍不住責備道：「太不小心了。」

沈喻夕直覺想回嘴，卻在抬眸觸及他緊張的神情時，將話吞了回去。想到剛才如果不是他及時出現扶住她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想到這裏，她也不計較他的語氣了。

「我以後會注意的。」她輕輕地說着。這時發現歐皓聰還抱着自己，不禁臉一紅，不自在地在他懷裏掙扎了幾下，「你、你可以放開我了。」奇怪，她幹嘛結巴。

她離開他懷抱的剎那，歐皓聰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他斂了斂神，整理一下自己略微恍惚的思緒，並肩走在她身邊。

「你怎麼還不走？」沈喻夕看着身邊奇怪的男人，離婚後他似乎變得很閑。

「我陪你散步。」

「不需要……」

「就算你不需要，我的孩子需要。」他突然打斷她的話。

沈喻夕蹙了蹙眉，聽見他繼續說道：「我的孩子一定會高興爸爸陪着他一起散步，而且我在夢裏聽見孩子對我說，以後讓我每天都要過來陪着他。」

「歐皓聰。」沈喻夕突然停下腳步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毫不客氣地嘲諷道，「你這裏還正常嗎。」

沒想到歐皓聰奇異地沒有出現生氣的表情，反而微笑道：「看來你也很懂得開玩笑。」

「你……」臉皮真厚。沈喻夕發覺鬥嘴自己真不在行，她已經沒有了散步的心情，便說道：「那你慢慢逛吧，我要回家了。」

「小夕。」聽見她要走了，歐皓聰突然喚住她，神情也變得嚴肅。

沈喻夕的心漏了一拍，多久沒聽見他這樣叫自己了，所以她故意以兇巴巴的語氣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幹什麼？」

「我不是來和你搶孩子的。」他認真地說着，轉頭看着她柔美的側臉，視線越來越柔，「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照顧孩子，直到孩子平安出生。」

「我……」她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照顧好孩子。

歐皓聰打斷了她，「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你不是每次都可以那麼幸運的，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我和你一起照顧好孩子。」

沈喻夕直覺想要反對，可張了張嘴，她發覺自己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他是孩子的爸爸，而他的要求很簡單，想和她一起照顧孩子，她還有立場拒絕嗎？沈喻夕沉默了。

第二天，她來到停車場取車的時候，竟看見歐皓聰高大的身影正靠站在他那輛豪華的賓利旁。她挑了挑眉，毫不意外他在看見自己的瞬間就走了過來，「我送你。」

「你要送我？」她不應該那麼吃驚，可她從沒接受過他這麼高的待遇，所以她現在算是託了孩子的福嗎。

「以後我會每天接送你上下班。」

她看着他，「我不記得自己有答應。」

「我記得你沒反對。」說話的同時，歐皓聰已經拉着她走到他的車前。

直到她坐進了車子裏，沈喻夕才恍惚地發現，他剛剛牽了她的手。她轉頭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他正好傾過身來，替她繫上安全帶。

歐皓聰的目光觸及沈喻夕微微隆起的小腹時，手上的動作一頓，他抬眸看她，一道欣喜劃過眼眸，「顯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