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地動山搖

第152章 地動山搖

蘇媯瞅了眼前面,常公公正滿臉笑意地彎腰逗千寒和銀子,離得稍微有些遠,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蘇媯也沒在意,她湊到姜之齊身邊,低聲問道:「怎麼回事,是不是歸塢人又來孟古縣挑釁了?」

「恩。」姜之齊眉頭緊皺,他思索了半天,彷彿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咽下,只是微微搖頭。

這是他遇到麻煩事時常有的表情。

「有什麼不妥嗎?」

蘇媯從姜之齊手中抽過信箋細看,字體遒勁張揚,力度彷彿透紙而過,但收筆時稍顯慌亂。信上字不多:蠻人來犯,請三爺速速調兵及糧草。另有一事,據探子秘報,夕月國似乎暗中派人前往歸塢,望三爺留心。

「夕月狼人與歸塢人聯合在一起了?」一看到夕月二字,蘇媯就想起長安的元蘭,若這兩方真的密謀決意前來攻打,依照夕月鐵騎的強橫,戍邊很可能保不住了。

姜之齊聽了這話,淡淡一笑,他大手拍了拍蘇媯的肩,安慰道:「利昭只不過有此猜測,事情還沒發展到很嚴重的地步。」姜之齊說話的語調雖平穩,可他眼底隱隱的不安卻明白告訴蘇媯,山雨欲來!

「那你先忙,我回去做飯了。」

蘇媯看了眼地上癱坐著的巧頌,這女人原本也是個大家閨秀,在王府里享福慣了,有的是一肚子的勾心鬥角,卻吃不了苦。這三年的確難為她了,不過沒辦法,只要她以後想從姜之齊那兒得到身份地位,現在就必須得吃苦。

「寒兒,銀子別玩啦,咱們該回家了。」

*******

也不知道是人心裡有事,還是真的會發生點什麼。從吃罷晚飯,蘇媯就一直覺得怪怪的。都秋里了,傍晚竟然悶熱的厲害,對面莫家茶樓門口栓的那條老黃狗一直叫喚,隔壁家的雞撲棱著翅膀到房頂,這一切都透著不尋常。

韓度買的這院宅子,大致與樽山的格局差不多。三間主屋,一個廚房,院子里有個小花園,有架石碾子,正中間還有棵大梨樹,夏天乘涼倒是個好地方,結的果子卻極難吃。

蘇媯原本是這樣安排的,她帶金子銀子住一間,不語姐弟倆住一間,漏雨的那間給姜之齊住。可後來孩子們都想要和她一起睡,而她也樂得如此,便請匠人將炕邊的灶拆了,重新砌了個大炕,同四個孩子睡一起。

「都快丑時了,您怎麼還不睡?」不語撐起身子,她用手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切困道:「齊叔還沒回來嗎?」

「還沒呢。」

每回孟古縣來了要求援兵的軍情,姜之齊總忙到半夜才回來。有次忘給他留門了,這男人竟翻牆往進爬,可巧被出去解手的千寒撞見。千寒還當是強人,抄起棍子就打,吵鬧聲實在太大,直將左鄰右舍都驚醒。鄰居們也以為是來賊了,竟紛紛拿了趁手的傢伙,踹門進來解救蘇媯母子。後來舉著燈籠一瞧,才知是三爺,可是鬧了個大烏龍。

「你別管了,快睡吧。」蘇媯走過去坐到炕邊,她替大女兒將被子掖好,輕輕地撫著不語的小臉,柔聲笑道:「常公公從長安給我帶來身好衣裳,我明兒拆了改小,給娘的乖語兒穿。」

不語將頭枕在蘇媯腿上,她仰頭看母親,眨著眼天真笑道:「我以後要嫁最了不起的丈夫,到時候我就給娘親…」

「住嘴!」不語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蘇媯厲聲喝斷了。「語兒,娘只想你一輩子平凡幸福。」蘇媯神情凄然,嘆了口氣,借著燭光,她細細地看女兒,語兒長得雖沒有銀子那般精緻漂亮,但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尤其身上的那股文採風流,很是動人。「娘這輩子在權利與*間吃了好多苦,到頭來什麼都沒得到,卻落得一身傷,所以,」

「娘,我懂。」不語將蘇媯的手緊緊抱住,她聞了聞娘親身上好聞的味道,輕聲道:「小時候你忽然走了,我每天問爹爹你去哪兒了,爹爹只是搖頭嘆氣。你剛走後沒半年,家裡就來了好多穿黑衣服的殺手,他們想殺了我和爹爹,將寒兒搶走。」

當日在大明宮時,姜鑠逼問她兒子在哪兒,那時蘇媯就覺得奇怪,依照姜鑠行事的滴水不漏,既然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怎麼會不知道寒兒在哪兒,這裡邊肯定發生過什麼事。

「後來呢?你們怎麼脫險的。」

不語頑皮一笑:「爹爹早就布下了奇門陣法,他用劉神醫叔叔給的毒煙對付那些殺手,將那群惡人困住后,他就帶我和弟弟漂泊江湖去了。」不語說到這兒,她目光灼灼地看著蘇媯,道:「娘,我們在村子隱居時有殺手搶弟弟,可在江湖四處招搖卻很安全。」

蘇媯知道大女兒異常聰明,她瞧了眼正睡的打鼾的千寒,柔聲笑道:「你想說什麼。」

「語兒知道弟弟不是爹的兒子。」畢竟是父母的*,不語說的時候有些畏縮:「弟弟的身世,好像很不一般。娘,你那會兒離開我們,是不是和弟弟的親爹有關。」

語兒她,心思竟敏銳至此!

蘇媯正要囑咐女兒幾句,聽見大門吱呀響動,她將不語抱回炕、蓋好被子,然後端起燭台走向外邊。

「是誰?」

「是我。」姜之齊邊答應著邊反手將大門插好,他搓著手朝蘇媯走來,笑問道:「孩子們都睡了?」

「都睡了。」

蘇媯正準備回屋時,腰忽然被身後的男人摟住,男人的嘴不住地在她脖子耳邊摩挲,輕哼道:「那正好,你和我去那邊屋睡。」

「你喝酒了?」蘇媯將頭扭到一邊,她雖然釀酒,可不喜歡聞酒味。

「有點心煩,就喝了幾杯。」姜之齊的手不老實,總能摸到最柔軟最豐滿的地方,他輕輕地揉搓著,呢喃道:「你今天穿紅衣裳騎馬的樣子,好看死了。知道不,我那會兒就想把你,嗝,」姜之齊打了個酒嗝,他胡亂地往開扒蘇媯的衣裳,只恨自己少了只手。

「幹什麼,語兒醒著呢。」蘇媯往開掙扎卻不得,剛這男人說的話太露骨只怕被語兒聽了去,一想到這兒,蘇媯不禁氣紅了臉,低聲喝道:「我告訴你,你明天就給我搬出去。」

「語兒,語兒。」姜之齊竟從背後抱著蘇媯搖晃,他故意大聲笑問道:「告訴奇叔,你醒著嗎?」

不語柔弱的聲音從裡面響起:「我睡著了。」

「你看語兒多乖。」姜之齊喘氣喘的胸口一起一伏,他的惡魔之爪忽然捏住蘇媯的半邊屁股,低聲壞笑道:「反正我今兒喝了酒,你要不依我,我就撒酒瘋。」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蘇媯用勁兒踩了姜之齊一腳,趁著這男人抱腳哎呦叫的空兒,她扭身抬手就準備打,可就在此時,她忽然感覺頭暈暈的,整個人都要往倒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聽得地底下傳來如雷鳴般的吼聲,聲音越來越大,地顫的越來越重。

「孩子!」

蘇媯大喝一聲,她顧不上害怕,與姜之齊兩人相互攜著跑回屋,一人從炕上抱了倆迅速沖了出去。房子里不斷傳出碗碟破碎之聲,地動山搖也只是持續了一會兒,方才事情來的急,蘇媯端著的蠟早都掉地上,此時院子里雖黑乎乎一片,街上卻吵鬧了起來,驚恐之聲,此起彼伏。

金子銀子還小,在姜之齊懷裡睡得什麼都不知道,千寒早都下地了,緊緊地抓住蘇媯的衣角,獃獃地站著一聲不吭。蘇媯懷裡的不語嚇得抱住她娘親的脖子,哭道:「剛怎麼了,是地動嗎?」

「好孩子別怕。」姜之齊走過去柔聲安慰不語,外邊太黑,看不見他臉上有什麼表情,可他的聲音卻沉穩有力:「七娘,你把金子抱上,寒兒你抱銀子妹妹。」

「你去哪兒?」蘇媯接過小兒子,她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方才回屋救孩子時真不怕,可現在後腦勺涼颼颼的,小腿發顫,如果現在不是抱著孩子,她早都癱倒在地了。

「別怕。」姜之齊拍了拍蘇媯的肩,柔聲道:「我現在回屋把孩子們的衣裳拿出來。」

「齊叔你不能進去。」不語定了定心神,過去她隨著爹爹走南闖北這些年,也曾經歷過這種可怕的事,親眼見到好多人被壓死在坍塌的屋裡,女孩急道:「地動隨時還會來,萬一房子塌了怎麼辦。」

「沒事,奇叔很快就出來。」

姜之齊說話間從懷裡掏出根火摺子,他彎腰將掉到地上的蠟點亮,三步並作兩步跑回上屋。不語說的果然沒錯,姜之齊才剛回屋,地又搖晃了起來,不過比方才小了很多。

「姜之齊!」

「齊叔!」

又一陣桌椅倒地之聲響罷,姜之齊抱著堆衣服跌跌撞撞地出來,他跑到蘇媯跟前,忙道:「快給孩子們穿衣裳,軍營那兒空曠,得趕緊出城。」

不語雖害怕,可她覺得自己是孩子們中的老大,就該有大姐表率。她從蘇媯懷裡跳下,自己給自己穿衣裳,穿好后又幫著娘親和奇叔給弟弟妹妹們穿。

蘇媯手忙腳亂地給金子穿鞋,道:「你帶我們走了,縣裡的人怎麼辦?利昭如今可在孟古縣,那,」

正在此時,急促的敲門聲將蘇媯的話打斷:「三爺,三爺您在嗎?」

「我不走,縣裡還有千百號人呢。」姜之齊看向門的方向,他眼神堅毅,忽然扭頭對蘇媯道:「七娘,你還記得利昭今白天送來的那封信嗎?」

蘇媯心一咯噔,不好的感覺越來越深:「難道夕月國真的會?」

「恩。」姜之齊點點頭,他知道老婆很聰明,也明白了。「這地動來的實在太巧了,如果沒猜錯,夕月國與歸塢族定會趁著此番內亂大軍壓境的。」

不錯,夕月國主早都眼饞西州的三郡七縣了。他表面借德妃之名與呂國交好,可心裡卻無時不刻想要踏破姜家的天下。歸塢族偏遠狹小,兵力不足,在過去三年卻屢次來犯,明擺著是背後有靠山才敢的。如今借著地動天災的機會,夕月國主若不是傻子,肯定會躍躍欲試的。

咚咚咚

外邊敲門聲越來越急,說明百姓越來越怕。

姜之齊忙道:「我現在得組織縣裡的百姓往外撤,你幫我個忙。」

「你說。」

「你去軍營,派人快馬加鞭去各縣查看究竟哪裡受災最嚴重,務必在明日午時前趕回來。」姜之齊抹了把頭上滲出的汗,話說的太急,他有些喘:「還有,讓劉能立刻去孟古縣,將蘇人玉調回來。」

「好,我這就走。」蘇媯忙起身,她抱上最重的金子,銀子則由千寒背著,在開大門前,她定定地看著姜之齊,忽然咧唇笑道:「你小心。」

姜之齊一愣,卻傲然笑道:「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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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骨之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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