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酒會

俞非晚沒讓謝問辰失望過，可此刻的她一直在後悔當時在對方詢問時，她怎麼就跟張志強說了自己有衣服——這種情緒在發現酒會名單上秦修霽三個字赫然在列時達到了頂峰。

那一刻她顫抖著手指著屏幕問謝問辰：「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也會到現場？」

謝問辰目光看過去，輕聲哼了下。

「今早他還沒在，後來不知道抽了什麼風一定要過去。」他問，「再說有用嗎？早說了你就會推掉邀約？」

「說了最起碼我可以多點時間搞套禮服來啊！」俞非晚痛心疾首的數落道，「這樣穿著前男友送的衣服去奚落他，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嗎？」

謝問辰極其難得的眼底浮現一絲笑意：「打臉不至於，最多就是讓他以為你還余情未了而已。」

「……」俞非晚簡直不想和他說話了，「這才是最可怕的事好嗎？」

她本來找了一件華倫天奴小禮服，這還是兩人確立關係沒多久後秦修霽送她的，用此人的話講——「可以陪他一起看遍娛樂圈的霓虹燈火」。

俞非晚從模糊的回憶中翻出他說這話時溫柔而文藝的姿態，頓時好一陣惡寒。

猶豫了一下，俞非晚終究還是沒把那件禮服扔掉——酒會就在次日，缺乏合適人脈和工作人手的她根本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弄到另一套得體禮服，只好將就著穿著。

第二天的酒會如約到來。

張志東很紳士的讓司機開車到俞非晚的樓下接她，目光在觸及樓道中走出，貼身小禮服極度低調優雅，烏髮半挽在腦後鬆鬆散散垂下脖頸的少女時驟然一亮。

跟著的娘炮化妝師翹著蘭花指誇她：「張導你這次找的女伴品味真不錯的，幾乎都能趕上我的啦。」

俞非晚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走到他面前，肩襟斜拉的黑色禮服露出她弧線流暢緊緻的白皙肩頭，一層薄薄的肌肉卻並不骨感，邁著步子這麼漫不經心的走來，立刻就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優雅而沉穩的味道。

只見她不疾不徐的來到張志東跟前，笑著問了一個問題。

「如果說……我身上這件衣服是當時秦修霽送的，張導會介意嗎？」

問這個問題前俞非晚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甚至於張志東當場拍案大怒拂袖而去都不會太驚訝。可出乎意料的是張志東僅僅挑了一下眉毛，聽了俞非晚關於自己沒錢的解釋后居然還打趣了一句秦少當真財大氣粗，一出手就是一套華倫天奴。

「誰知道銘騰太子爺不知道是犯了什麼病，非要來酒會上轉一圈，」他擺擺手，為俞非晚拉開車門，「那就是群眼高手低的小人，別去理他們就是。」

俞非晚笑著道謝。

酒會是一個商界太子爺辦的，地點設在B市的一處豪華度假村裡，演藝圈的俊男靚女，商界乃至政界各色人士都有參加。大廳里西裝革履和衣香鬢影來來往往，房頂上高懸的巨大水晶吊燈上鑽石點點，簡直到了閃瞎人眼的地步——但即使如此也不能改變其中進行的拉關係交易寒暄等等活動極度冗長且繁瑣的事實。

整個酒會的過程里俞非晚始終挽著張志東的胳膊，陪他一起去拜會各路人士，一路聽他介紹：「這就是《戰亂年華》里那個和我傳緋聞的替身藝人……嗯小姑娘長得漂亮人也勤奮，當時被我那個女主演逼得拍了九個小時打戲還一直撐著……」

作為被解說的布景板，俞非晚的工作就是頻繁而不好意思的微笑躬身：「哪裡哪裡，張導過獎了」「我只是個新人而已，不勤奮一點也沒有出路呀」「哎呀您這麼說我真的擔不起」……

俞非晚一邊做著刷臉日常一邊心底有點詫異，她本以為張志東只是借自己表個態度，卻沒料到對方會這麼誠懇的把她推銷出去——幾乎大廳里的每個有頭有臉的人都沒落下。

她腦海中隱隱浮現出一個不太可能的猜測，那就是張志東是真的想捧她。

只是為什麼呢……她詫異的心想，演藝圈裡哪個不是無利不起早的人物？資歷淺薄又風評不好如她，到底有什麼值得對方看重的？

即便猜測敏銳如俞非晚，也沒能想到張志東這麼看好她，純粹是因為那幕跳海前她所展示的肢體語言表現力——那種張力極強、甚至連浸淫圈內數年的老戲骨也未必能掌控到很好的微動作演技，被她施展出來的一刻簡直驚掉了這位導演的下巴。

而張志東幫俞非晚爭取到《一葉千秋》中替身角色的過程也並不如他所說的那麼輕鬆。事實上他專門拿著未剪輯的片子去給汪盛強看，順便得意洋洋的問：「怎麼樣？覺得這姑娘是不是個好苗子？」

汪盛強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是想讓我推掉沙琪的戲份換她當女主演？」

「哪能呢？」張志東呵呵一笑，「只是小丫頭這次也算和我一起遭了罪，最近又在打聽你那部戲的武替位置。我就當賣個人情，順便你也看看她到底能不能紅。」

汪盛強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算是默許。於是才有了之後張志東的那通電話。

俞非晚暫且擱下心裡的疑惑繼續陪張導敬酒，幸好一輪下來並沒有看到秦修霽。而等她面部肌肉快笑僵了到肌肉萎縮的時候，張志東總算走完了一圈拜問，大發慈悲的准許她就地解散，一個人托著杯酒瀟瀟洒灑的和三五好友嘮嗑去了。

俞非晚絲毫不想在酒會上再出什麼幺蛾子，因而同樣託了杯紅酒，專挑沒人的地方走去。

她沒想到的是，這一去竟讓她聽到了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