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崆曲17

46.崆曲17

一時間,雲白筠心中的憤怒,被墨憎瞬間激發。

「墨大哥!你為什麼要打傷冷清秋?是因為他偷偷教我練武而搶了你的風頭嗎?!是我把冷清秋帶到你的屋頂上去的,就算他不是你的朋友,你也沒有必要出手那麼重吧?!你是打算打死他嗎?!我還真沒發現你是這樣一個嫉賢妒能的小人!」雲白筠一口氣把這段時間的不滿全部傾瀉出來。

墨憎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他恨恨的揚起手。雲白筠不相信墨大哥會打自己,可她卻也不躲避,只是昂著頭與墨憎對峙著。最終,墨憎還是放下了手,一掌劈在身邊的桌子上,桌子「啪」的一聲,頃刻之間,四分五裂。

「你們不要吵了!主人,墨大哥只是怕是刺客,擔心大家的安危而已。誤傷了別人,墨大哥也很難過,他一直在責備自己,這才失去了理智。你就不要同他計較了。你請來的大夫呢?快看看這位先生有沒有大礙吧。」白白適時的化解了二人之間的尷尬,經過墨憎身邊的時候,白白悄悄的拽了一下墨憎的衣袖,接著用眼神示意他相信自己。

「對啊,你們不要吵了。他受了傷需要休息。」熾脩也站出來打著圓場。

「哼。」墨憎拂袖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冷清秋確定了身邊已經沒有人之後,這才慢慢睜開雙眼。

這群人還真是吵,自己沒被打死,倒是差點被他們吵死了。

不過說到御華凌,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強大,雖然自己在前一天就預料到他會來這麼一招,及時躲閃,只承受了他一成的掌力,卻還是傷到了,按自己的身體狀況來看,恐怕還真的要休息一段時間。

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冷清秋趕忙閉上眼睛。

雲白筠推門進來,用手帕浸了冷水,來給冷清秋擦臉。

冷清秋慢慢睜開眼睛,喚雲白筠的名字:「筠兒。」

「你醒了?」雲白筠很激動:「感覺怎麼樣?」

「還好。」冷清秋虛弱的笑笑。

「你先休息,我去給你熬藥。」雲白筠慢慢的退出去,帶上了門。

「筠筠,他怎麼樣了?」雲白筠路過大廳的時候,賀知青叫住了她。

「剛剛醒了,我去給他熬藥。」見冷清秋醒了,雲白筠心情好了不少。

「那就好,這段時間就讓他住在客棧里吧。」賀知青說道。

雲白筠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他不能留下來!」墨憎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明明是你把人家打傷,為什麼不可以!」雲白筠昂頭跟墨憎對峙道。

「筠兒……」不知何時,虛弱的冷清秋出現在了眾人身後。

「我沒事,現在便告辭了,謝謝大家的照顧。」冷清秋踉踉蹌蹌,卻還是不忘和大家鞠躬道謝。

「這怎麼可以!你的身體還沒恢復。」雲白筠忙跑過去扶住冷清秋。

「你就安心住在這裡吧,養好身體再走也不遲。」賀知青也說道。

「就讓他留下吧。」七手八腳跑來的白白說道。凌主子怎麼就這麼笨,以退為進的方式他難道一點都不懂嗎?

墨憎什麼也沒有再說。

看來越來越好玩了,冷清秋暗暗道。御華凌,我就喜歡看你恨我,卻又奈何不了我的樣子。

冷清秋開始名正言順的在墨憎的客棧住了下來。他第一個目標是手無縛雞之力且心地單純的賀知青。

一日,賀知青正在房間里作畫,忽聽身後傳來男子似笑非笑的聲音:「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聲音不大,卻直指賀知青內心。

賀知青回過頭去,看著冷清秋,似乎在等待著他下面要說的話。

「抱歉,清秋本無意打擾,只是剛巧路過,看到賀公子的畫作,不覺心生感慨,如有打擾,還請見諒。」冷清秋微微笑道。

「嗯?」賀知青示意冷清秋繼續說下去。

「賀公子的畫,畫的本是一名老者告老還鄉解甲歸田,可畫面上凋零的草木,卻可以看出這位老者的心不甘情不願,彷彿是覺得自己的才華在年輕時並沒有得到發揮,如今老無所用,才追悔莫及。冷清秋才疏學淺,純屬一時興起信口開河,還請賀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賀知青連連搖頭:「你說的一點不錯。」

「賀公子謬讚了。」

冷清秋沒再說話,可他的笑容,卻讓賀知青忍不住,想再同他多說些什麼。

「其實我也有這樣的苦惱。」賀知青苦笑道。

「覺得身邊的人都比自己強的苦惱么?」冷清秋淡然淺笑:「其實我也有過和你一樣的苦惱呢。我自幼便體弱多病,單是受了一點小傷,就要比其他同齡孩子多花好幾倍的時間才能痊癒。因了身體不好,做事情也比別人慢,因而常常受欺負。不過我就想,總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吧?終於有一天,一位老婆婆發現了我在占星方面的才華。」

冷清秋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接觸占星之後,也有一段時間,我特別懷疑自己。為什麼別人都有強大的招式,我卻只能在每天晚上看星星?可是後來我發現,我可以用我的方式,躲避他們的攻擊。他們卻無法用他們的招式,來躲避我猝不及防的攻擊。」

「所以,堅持你現在做的事情,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它帶給你的收穫。」冷清秋笑得很溫暖。

賀知青看著冷清秋微笑的臉,說道:「謝謝。」

冷清秋沒說話,他清楚的知道,賀知青也被擊破。

冷清秋的第二個目標,是熾脩。熾脩年紀雖小,卻與同齡的孩子不同,眼睛的缺陷讓他更加的細膩,同時也渴望著溫暖。

「雲姐姐,我想去山上采點草藥,你可以陪我去嗎?」趕的好不如趕得巧,冷清秋剛好聽見熾脩喚雲白筠。其實熾脩本來是想找墨憎的,可是這幾天墨憎似乎都是很生氣的樣子。

「我陪你去吧。這些日子你雲姐姐也很累了,我陪你去,讓她休息一下好不好?」冷清秋拍了拍熾脩的頭。

「好呀。」熾脩開心的笑起來。

白白在一旁聽著,卻嗤之以鼻,這冷清秋,不過說了四句話,卻恰到好處的照顧到了所有人的情緒,這種心機,主子哪怕學來四分之一,恐怕事情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局面。

第二天一早,冷清秋便牽著熾脩的手上山採藥去了。

「熾脩,你需要的藥材是什麼樣子的呢?說給哥哥聽。」冷清秋笑著問熾脩。這個孩子敏感的可怕,稍有差池,就會功虧一簣。

「我聽墨哥哥說,金銀花的樣子是黃色的花,葉子上有著細細的絨毛。」熾脩說。

「嗯,找到了,是不是這個?」冷清秋把藥材遞到熾脩手裡。

熾脩接過藥材,放在手裡仔細的摸著。半晌,熾脩笑起來:「就是這個。」

「這裡還有一株,熾脩要不要親自采采看?」冷清秋知道,這種身體上有缺陷的孩子,並不喜歡別人把他們當做廢人一樣無微不至的照顧。

「可以嗎?」熾脩的喜悅明顯的掛在臉上。

「當然可以。」說著,冷清秋扶著熾脩的手,讓他的小手準確的接觸到那株藥材。

「當心不要被刺傷哦。」冷清秋貼心的叮囑道。

「嗯。」熾脩一個用力,把草藥采了下來。

「冷哥哥,你看!我採到了!」

「嗯。熾脩很棒。」冷清秋鼓勵道。

冷清秋帶著熾脩又采了一些草藥,便啟程回去了。路過集市,冷清秋給熾脩買了一些吃食和小玩意,熾脩到底還是孩子,顯得很開心。

還差最後一步。冷清秋暗道。

「讓開讓開!」

「我們是靖王府的!」

「快讓開!別擋道!」

一群騎馬的人從集市上呼嘯而過,人群猝不及防的四下躲閃著,而熾脩這樣看不見的孩子,定是沒有辦法躲開的。

「熾脩小心!」說時遲那時快,緊要關頭,冷清秋一把推開了熾脩。

「冷哥哥,你在哪裡?」熾脩無助的喊聲傳來。

「我在這裡。」冷清秋緊緊握住熾脩的手:「我沒事。熾脩不要害怕,哥哥是永遠都不會放開熾脩的手的。」

熾脩心裡涌過一絲暖流,記事起,就從沒有人同自己說過這樣的話。也許母親有說過?可是母親好像是不在了。雲姐姐雖然對自己好,可是這樣的話,冷哥哥是第一個說出口的。

熾脩緊緊地反握住,那隻牽著自己的手。

剛到客棧門口,熾脩便匆忙跑進去大喊:「雲姐姐,賀哥哥,你們快來看一下,冷哥哥可能受傷了!」

「怎麼了?」雲白筠心裡一緊,趕忙跑出去。

「今天采完草藥,冷哥哥帶我去集市上玩,有馬車跑過來,速度很快,冷哥哥為了保護我,可能受傷了。」

「我沒事。」冷清秋笑了笑,看不出傷痛。

「還是應該看一下,你身體本就不好,還帶著傷。」賀知青關切的說道。

「都是我不好,不應該讓冷哥哥陪我出去的。」熾脩的聲音里滿是愧疚。

「熾脩不要這麼說,等下次有機會,哥哥還陪你去採藥好不好?」冷清秋不忘關心熾脩。

「好。」熾脩笑起來。看來,熾脩定是也認可了冷清秋了。

白白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悄的上了樓。

「可以進嗎?」白白輕叩墨憎房門。

「進。」墨憎冰冷的聲音。

「主子。」白白輕聲喚墨憎。

「什麼事?」墨憎淡淡道。

「主子,玉翡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白白似是下了決心,狠了狠心說道。

「說吧,你不是早就有話要和我說了嗎。」

「主子,我跟你這麼久了,你的為人,我自是了解的。這個冷清秋身上有著主子沒有的優點。他……」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和我說他有多厲害嗎?」墨憎粗暴的打斷了白白,臉上流露出慍色。

「主子,請聽玉翡說完。這個冷清秋的確可以準確的在第一時間嗅出誰的內心最需要什麼,接著投其所好。而且這個人心機很深,在我們萬獸殿里,為了得到殿主身邊的位置而用心機耍手段的女子,玉翡見過太多了。不過機關算盡的男子,玉翡還是第一次見,只是這樣的男子比女子更加可怕,也別是雲主子那樣心地單純的女子,很容易上當受騙。玉翡想說的是,冷清秋留給大家的印象已然是溫柔翩躚,倘若這個時候主子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面上,這樣會使主子您越來越被動,反而會讓冷清秋以退為進。相反,如果主子可以保持理性,我相信,不管是多麼多的心機和手段,也終會有敗給真心的那一天。」白白說道。

「你很吵,下去吧。」墨憎擺擺手,示意白白退下。看似並沒有在聽白白說了什麼,卻在白白走後,仔仔細細的回味她的話。

冷清秋的手段,自己是完全見識過的。安慰白筠,鼓勵熾脩,又在眾人面前假裝受傷。他的苦肉計究竟有什麼用意?剜月的計謀不過是除掉雲白筠,以冷清秋的本領,殺掉雲白筠那樣的一個弱女子不是易如反掌嗎?為什麼他要這樣的大費周折,來討好每一個人?看來,這些問題,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回答了。

「找我?」冷清秋剛剛回到房間,便感覺一股陰暗的氣息,從房間里傳出來。

「你究竟要做什麼?」墨憎並沒有打算和冷清秋兜圈子。

「我做什麼,你應該很清楚才對。咯咯。」冷清秋笑起來。

「你本可以直接殺了她。」

「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冷清秋拿起桌上的小物件把玩起來,反問道:「故事要曲折一點,才更有意思。」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墨憎語氣里的憤怒慢慢退卻,冷靜的和冷清秋對峙。

「拭目以待。」冷清秋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

冷清秋的下一個目標,也是最後一個目標,是顏睿。

顏睿和白白都是墨憎的人,冷清秋一早就知道。然而這段時間的接觸下來,冷清秋髮現,白白似乎和自己是同道中人,自己的心思,白白恐怕也可以看穿的吧。可顏睿不同,顏睿似乎只是一個門門皆通卻樣樣稀鬆的普通手下,他不敢有主見也不敢有情緒,跟著墨憎的喜而喜,跟著墨憎的悲而悲。顏睿自然不敢有違逆墨憎的想法,而冷清秋要做的,只是讓顏睿心裡的那個小的「自我」認可自己就可以了。

對於冷清秋來說,這並不難,卻需要時間。

而此刻和大家在一起的冷清秋,剛巧,有的是時間。

夜裡,數十根鐵鏈攀上了大家的窗欞。

墨憎在第一時間驚醒,有一個聲音卻已經先自己一步喊出來:「有刺客!大家小心!」

墨憎、白白和冷清秋手忙腳亂的和刺客交手著,「收拾東西!我們現在就出發。」墨憎大聲說道。

於是,半個時辰后,兩輛馬車衝出了客棧,駛向了城郊的某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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