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庸賦27

104.庸賦27

雲白筠想上前安慰白白幾句,可是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也和白白一樣難過。那套原本用來寬慰別人的說辭,哪怕是自己聽在耳里,也是一樣的無用功。

「知青!我錯了!我求你出來看看我好嗎?別這樣拋下我,帶我一起走好不好!」白白所有的防備終於全部崩潰:「我已經沒有了泛花、沒有了夏晚,我只剩下你了!你不是說即便全世界都不要我,你也會陪在我身邊的嗎?!你怎麼也不要我了?!我求求你……別丟下我……」

到了最後,白白難過到再想說些什麼卻全然沒有力氣,只是跪在地上默默的流著眼淚。

顏睿看不下去,看著白白鎮定了一些,上前抱著白白想要把她拉起。

白白回頭見是顏睿,也看到了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抹了兩把眼淚,說道:「顏睿,我沒事了顏睿。」

顏睿信以為真的鬆開了手,白白卻真的沒有再哭,只是繼續獃獃的看著那幅畫說:「知青,我知道,你們人類有一句話,叫做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從我們在一起的那一秒鐘起,我就認定你了,玉翡只為賀知青而活。現在,你走了,丟下了我,我就只能去找你了。」

說著,白白揚起了匕首。

「不好!她要自殺!」墨憎及時反應過來,顧不上什麼憐香惜玉,狠狠一腳踢在白白的肩膀上,白白趴在地上,手中的匕首跌落好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令白白幾近崩潰。

墨憎一掌劈在白白的脖頸上,對顏睿說:「把她抱進房裡吧,讓她好好睡一覺,好好守著她。」

「好。」顏睿點點頭。

「果然是個掃把星啊。」夭泛花褪去了悲傷后又換上了錙銖必較的尖銳態度,對雲白筠嘲諷道。

「啪!」

清脆的聲音在整個大廳回蕩著,墨憎再也忍受不了夭泛花的陰陽怪氣,一巴掌狠狠扇在夭泛花的臉上。

「跪下!」墨憎的聲音帶著不可違抗的命令。

「跪下?我為什麼要跪下?我做錯了什麼?」夭泛花臉上帶著明顯的五個指印,卻一絲畏懼都沒有:「我有說錯什麼嗎?當初在沙漠,若不是她執意跟著你,你怎麼會染病?怎麼會染上毒癮?夏晚又怎麼會死?如果不是她非帶著賀知青去什麼江南樓聽故事,賀知青又怎麼會死?玉翡又怎麼會變成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墨憎一言不發,只是狠狠的瞪著夭泛花。

「這樣看著我,是要做什麼啊?殺了我嗎?那就動手啊!從夏晚死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快殺了我啊!你看到玉翡的樣子了嗎?!我就和她一樣的痛不欲生,哪有幾個人可以像你那麼薄情?夏晚剛死就有心情和別人眉來眼去?!」夭泛花一點都不示弱。

墨憎的憤怒充斥著身體每一個角落,緩緩拔出劍來。

——夭泛花外冷內熱,對於陳夏晚的死她還有些接受不了,別怪她。

賀知青的話一瞬間灌進雲白筠的腦海里。

雲白筠擋在夭泛花身前,對墨憎說道:「算了。」

墨憎雖然沒有消氣,卻恢復了理智,他悻悻的收回了劍,轉身走了。

夭泛花並沒有領情:「我討厭你!雲白筠!假正經!」

說完,夭泛花也轉身離開了。

雲白筠再也沒有力氣去故作堅強,坐在地上,把自己蜷縮在角落的陰影里。

墨憎不知道什麼時候折了回來,站在雲白筠面前,擋住了她面前僅剩的那一點點的光亮,卻也似乎擋住了所有刺向她的刀劍。

「也許,我真的是個掃把星。」雲白筠兀自的笑笑。

「別在意夭泛花的話,她說的是氣話,不是認真的。」墨憎說道。

「也許是吧。」雲白筠抬起頭,盯著墨憎的眼睛:「可是她說的並沒有錯不是嗎?從最開始的木澤,到陳夏晚,再到賀大哥,下一個又會輪到誰呢?」

「白筠,你別把這些事都歸結到自己的身上,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可是,確實是因為保護我,他們才死了不是嗎?」雲白筠喃喃自語:「其實從木澤死後,我就想變得強大,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或許也可以保護身邊的人。雖然現在我還是很沒用,可是我想我至少不會再脫別人後腿了。然而那又有什麼用?你知道嗎?在那個幻境里,我想了很多的辦法,我以為找到了都城,就能把賀大哥安全的帶回來,可我卻依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賀大哥消失在我的面前。」

「白筠……」墨憎蹲下來,輕輕的抱住雲白筠。

「墨大哥,我真的很後悔,如果不是因為我,如果我沒有帶賀大哥去江南樓,如果我沒有帶賀大哥一起尋找九國印,那麼賀大哥是不是就不會死?我現在真的在懷疑著一切,我不知道我現在做的這些事究竟有什麼意義,如果我在這裡,找這些所謂的九國印,只是害了越來越多的人的話,那麼我寧願不去找。」雲白筠說道。

「好,那我們就不找。」墨憎看著雲白筠的眼睛,肯定的說道。

雲白筠沒說話,只是靜靜的靠在墨憎的懷裡。

第二天一早,雲白筠便被墨憎叫醒。

雲白筠的臉上滿是疲倦:「怎麼了墨大哥,有什麼事嗎?」

「收拾一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墨憎笑著說道。

雲白筠搖了搖頭:「去哪裡?我不想再找什麼九國印了。」

墨憎點點頭:「我知道,我帶你去一個別的地方。」

雲白筠有些不情願,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好吧。」

雲白筠收拾停當,與墨憎一起走出門去。墨憎帶著雲白筠上了馬車,似乎走了很遠,才停了下來。

冷。這是雲白筠第一個感覺。

雲白筠跟在墨憎身後下了車,車外一片荒蕪的景象,似乎已經是庸賦的郊區地帶了。

「為什麼來這裡?」雲白筠有些奇怪的問墨憎道。其實雲白筠原本是猜到了墨憎的用意的,墨憎應該是知道自己不開心,所以想找一些特殊的方式,幫自己散散心,可是雲白筠卻怎麼也想不到,墨憎會帶自己到這樣的地方來。這與上次冷清秋在崆曲,帶自己玩套圈遊戲、吃馬蹄糕有著天壤之別。

墨憎溫柔的笑笑:「帶你去見我的一個故人。」

雲白筠點了頭,順從的跟著墨憎身後向前走。

拐了幾個彎,一座小花壇映入了雲白筠的眼帘,與剛才的斷壁殘垣,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明媚的陽光傾灑在那片花園裡,裡面種植的清一色的都是紅月季,在陽光下更加的嬌艷欲滴,卻隱隱的像是透著一縷悲傷。再向前走,卻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庭院,似乎只是一個尋常的農忙人家,過著平淡且自給自足的生活。

站在院子前,雲白筠扭頭向後看去,在團團的月季的包圍中,有一座墓碑,而在墓碑前面,坐著一個正斟著一杯清酒的男子。

雲白筠看向墨憎,她早就猜到,這個人一定有著不同尋常的故事。

墨憎笑了:「他是我早些年認識的一個朋友。那個時候他十分的意氣風發,有點像曾經的冷清秋,但又不同於冷清秋。他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只是身邊的人,都把天下作為目標,他便也盲目的想要追求征服於天下。後來,他告訴我,他從小就是這樣,比人說粗布比絲綢好,他就把所有的衣服都換成粗布衣;別人說趙字比顏字有氣勢,他便棄了顏字而習趙字。」

雲白筠笑笑:「聽起來,似乎是個沒有主見的人。」

「沒錯。」墨憎點了點頭:「所以在私塾里,夫子告訴他,男人無上的光榮便是征戰沙場的時候,他便無條件的,把這當做了自己的目標。其實他的運氣還算不錯,在他征戰天下的路途中,他遇到了一個女子,一個,甘願陪在他身邊的女子。有她在的日子,他每天都很幸福。可是,他不知道這種平淡的日子就是所謂的幸福,因為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幸福的定義。」

「所以他們就這樣錯過了是嗎?」雲白筠問道。

「沒有。」墨憎笑了笑:「他自己悟出了其中的道理,明白了什麼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他們兩個人就找了一個幽靜的地方,想要共度一生。可是蒼天往往不隨人願,征戰沙場這種事情,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叫停的。他雖然隱居了,可是他的仇家卻還在,終於,他的仇家尋到了他,同時也知道了他放棄了所謂的天下的理由,於是殺了那個女子。」

「怎麼會這樣。」雲白筠眉頭緊皺。

「他的精神幾乎快要崩潰,他特別恨自己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遇到她,為什麼要把她捲入這些無謂的爭鬥里。如果不是自己曾經的錯誤追求,也就不會害死她。那段時間,他真的特別自責,每天都活在回憶和傷痛里。」墨憎說道。

「那現在呢?」雲白筠問道。

「現在,你還是自己問問他吧。」墨憎笑笑,看向不遠處的男子,男子正巧站起身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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