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阿蕊怯怯垂著眼,心裡明白荊軻這是在激勵她,也試圖改變怯懦的自己。

「荊使節。」

荊軻回頭看著已來到面前的福盛,緩緩朝他施禮。「福大人。」

「荊使節不需多禮,可以直呼我的名。」

「那麼福盛也可以直稱荊軻即可。」

「就這麼著。」福盛從善如流地道,順口又問:「你沒在大王那兒用膳?」

話一出口,荊軻的眼角餘光就瞥見秦舞陽拉長了耳朵,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噙笑道:「大王政事繁忙,我回慶平閣用膳。」

「奴婢再去替大人取一份。」阿蕊忙道。

秦舞陽雖然很想留下來聽聽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兒,但阿蕊不在,他很怕一個不小心就被荊軻踹到黃泉見爹娘,連忙跟在阿蕊的屁股後頭一起離開了。

荊軻隨著福盛回慶平閣,走近時,瞧兒慶平閣前方土台廣場上竟已召集了上百名宮中侍衛,全都全副武裝,她不解的道:「這是……」

「宮中例行操演。」

她直盯著兩方對陣,雖然只是點到為止,但是演練得極為逼真,儼然像是兩軍對戟。

「這是大王嚴令的定期操演,也是大王親自編排的對陣。」瞧她看得雙眼都直了,福盛趕忙趁機進言,要讓她知曉大王的全才,繼而教她生出敬仰之心。

「……是嗎?」多可怕的贏政,竟連編陣都行,如此全才,如此可怕之人,怎能再留他於世!

非殺了他不可,她不能眼睜睜看著每座城都像朝歌一樣被屠殺焚毀。

「荊軻,你怎麼了?」福盛低聲問道。

他的本意是要她生出敬仰之心,可為何她卻目露殺氣?她不會直到現在還打算暗殺大王吧?

「福盛是宮中衛尉,劍術該是不差才是。」荊軻突然說道。

「我和兄長是由大王親自教導的,我較不才,只學得大王五成的劍術。」福盛不是浮誇,而是他真的用儘力氣拚命學,但還是每次都被當狗打,說五成,應該是差不多吧。

她頓時雙眼一亮。「既是如此,可否賜教?」

「嗄?」他卻一臉為難,不好吧,男人打女人,勝之不武,更何況她還是大王的女人,要是被大王知道了,他一定會被打死的!

當贏政忙完手邊的事,天色幾乎已經全暗了,早過了晚膳時間,要是以往,他乾脆就省了,但現在不成,他允諾過荊軻要同食共寢,於是他立刻擺駕慶平閣,沒想當他來到慶平閣時,看見的是——

福盛節節敗退,差一點點就要被當成狗打了,非常之狼狽且難看。

「福隆,你認為福盛是故意讓招嗎?」贏政問著身後的福隆。

福隆微眯起眼。「不,他用盡全力了。」

「果真!」贏政那一整個心喜呀,直覺得自己真是挖到寶了。

故事裡的荊軻最終被正牌的贏政給殺了,誰也不知道被喻為第一勇士的荊軻到底有多少實力,可如今他知道了。

他拜在墨家門下,肚子是有墨水的,如今看來還是個劍術高手,太好了,他絕對不會讓他走!

贏政一把抽出福隆腰間的佩劍,點地躍起,硬是介入荊軻和福盛之間。「勝負已見,還請賜教。」

「求之不得!」荊軻心喜地格開他,退了兩步調整氣息。

贏政直瞅著她一頭鴉色長發隨風飛揚,襯著那雙鬥氣張揚的眼眸,莫名亢奮,期盼著與她對招。

思忖間,荊軻已經出招,劍光凌厲地朝他命門直攻。

贏政一個下腰閃避,單手執起近五尺的青銅劍回擊,昏暗之中竟迸現火光。

荊軻毫不留情地一輪猛攻,贏政只守不攻,劍鋒交擊的瞬間,星火飛跳,聲響震耳,教在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哥,大王讓她不少吧?」福盛狼狽地拖著長劍走到兄長身旁。

「不多。」

「不會吧……」所以不是他的錯覺,他是真的被當狗一樣的打?

天啊,他竟然輸給一個女人,還輸得這麼凄慘,他是衛尉耶,往後他要怎麼帶人?

「誰要你平日偷懶?」福隆保持一貫的冷調。

「我……」福盛垂頭喪氣地看著場中生死對陣,愈看愈是膽顫心驚,湊近兄長耳邊低聲問:「哥,你跟她,誰強?」

「要是以死搏鬥……平分秋色。」

「那……咱們要不要護駕?」雖說大王對她情有獨鍾,但她終究是刺客。

「你也太看輕大王了。」

「話不是這麼說的,實在是她……」

福盛話未盡,就聽見場邊一陣驚呼,他抬眼望去,雖然大王已用另一隻手止住劍的去勢,但劍尖仍劃過荊軻的臂膀,瞬間鮮血淋漓。

在眾人還未回神之際,贏政已經棄劍,一把將荊軻攔腰抱起,高喊道:「傳太醫,快!」

「遵旨!」福隆高聲喊道,立刻差人傳喚,隨即快步跟著贏政回太平殿。

【第五章】

荊軻很想死。

這大概是父母雙亡以來,她最渴望死去的一刻。

當然,絕不是因為她比試落敗還受傷,畢竟勝敗乃是兵家常事,要真是死在贏政手中,她也無話可說,話再說回來,她的劍術確實不出色,也從沒贏過大師兄蓋聶,沒能一舉殺了贏政也算是意料中的事,但福盛實在是太胡謅,說什麼五成,依她看,連三成都沒有。

而這些都與她此刻想死不相關,最大的原因是因為——贏政居然抱著她!

她長這麼大,從沒有人這般抱著她,而他竟然抱著她一路從慶平閣回太平殿,這事要是傳出去,她還要不要活?

去他的贏政,若真害她丟盡了臉,他也別想活!

「夏無且,你到底在做什麼,為何荊卿還是一臉痛苦的樣子?」贏政質問著剛紮好傷口的太醫。

夏無且目光無神地看了荊軻一眼,再看向大王。「是下官不力。」他一向很識時務的,既然大王認為她是痛而不是恨的話,他也可以從善如流。

「不能再弄點教他舒服點的葯嗎?」

「大王,荊使節的傷只傷在其表,未傷及筋絡骨頭,幾日就會痊癒,現下稍忍忍也就過了。」夏無且已經把最好的傷葯都用上了,想再用更好的葯,他得離宮找找。

「什麼忍忍,什麼傷在其表,你是沒瞧見他流了多少血嗎?!」荊軻今日穿著玄色衣裳,血染上並不明顯,要是穿白襦的話,就可以讓這混蛋傢伙看清楚荊軻流了多少血。

「下官……」夏無且不敢表露無奈,思索著還有什麼話可以讓大王冷靜一點,要不幹脆對大王也下點葯,然後他趕緊離宮好了。

「大王,荊軻無事。」荊軻拂去羞辱感,沉聲低喃。

「怎會沒事,你的臉一點血色都沒有了。」贏政擔憂地坐在床邊。

老天可千萬別再整他,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他看得上的人才,要是因為這種亂七八糟的原因沒了命,他真的就不玩了。

「在下的臉色向來如此。」她咬著牙道。

「都是寡人不好,怎會、怎會真對你出招……」贏政雛緊了濃眉,說不出的愧疚和自責。

實在是他那擎天一擊打得太漂亮,教他一時忘情地格開再劈,他本以為他可以閃過的,而他確實是閃了,卻閃得不夠,才會教他劃開了一道口子,眼見他濺血的瞬間,他的魂都快飛了。

「在下沒事,大王能否讓在下回慶平閣休憩?」為了療傷,荊軻褪去了外襦,只著一件底衣,教她很不自在。

「那怎麼成,你是因為寡人而受傷,自是留在這裡讓寡人照料,再者,寡人也允諾你同食共寢,寡人絕不食言。」說著,贏政像是想起什麼,隨即喝了聲,要內侍趕緊上膳。

荊軻無聲呻吟著,沒想到他這般守信,這般一意孤行,實在是……

「來,寡人喂你。」

她暗抽了口氣,她不過是出了會神,這膳食就端進來了,而他……這是在幹啥?「大王,在下不過是皮肉傷,可以自個兒來。」

「不成,要是動到了傷口,可有得你受的了。」

夏無且很有眼色的,他靜靜的退下,靜靜的離去,完全沒驚動兩人。

荊軻哪裡受過人這般服侍,死活不肯退讓。「大王,在下傷的是左手,在下向來慣用右手。」他是哪根筋不對勁,非得這般難纏,惹人討厭嗎?

贏政沉著面容注視著她。「荊卿,你這是在怨寡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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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躍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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