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頭疼

第五章 頭疼

兩個婆子斟酌了一下,最後只好用來探望杜妍身體為由,把這事搪塞了過去。

婆子前腳剛走,半夏就已經按捺不住。

「娘子,老爺真的要來接我們么?」

杜妍搖搖頭,自己在京城的那個父親如果這麼輕易就會派人來,當初自己又怎麼會被留在這裡。

緩兵之計,用的了一時,用不了一世。這兩個刁蠻的婆子估計很快就會發現不對。

半夏嘆息一聲,果然還是要趕緊攢錢才是。

第二日一早,半夏就出門了,她要告訴縣令家的大郎君,她家娘子可以做衣袍。

對於這件事,杜妍總有種說不出的不安,可究竟是哪裡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杜妍的手在綉棚上滑動,久久不能靜下心來。

興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自從落水被救起來以後,自己總有些杞人憂天的樣子。可能這和自己那突然學會的綉技有關。

她摸著綉棚,那種熟稔的感覺,也許真如半夏所說,是母親的在天之靈賦予了自己這項技能吧。

她一向是不信那些牛鬼馬神的,現在也不得不相信了。

正發獃之際,門外響起了陌生的女聲。

「半夏姑娘,半夏姑娘可住這裡?」

杜妍抿了抿唇,揚聲道:「半夏不在,她去縣上了。」

門外的聲音頓了頓,似是沒想到這裡還住著有別人。過了片刻才道:「我是來買手帕的,姑娘這可還有?」

買手帕?杜妍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小綳,這條手帕已經綉完大半了。

外面的女人等的有些焦急,不由又問了一遍:「姑娘這可還有手帕?」

有是有的,自己也正需要銀錢,可自己這樣怕是不方便見外人。

為難之際,半夏的聲音傳來「大娘?」

她半途中想起,自己還沒給娘子準備熱茶,所以用匆匆趕了回來,沒成想剛好碰到了有人來尋。

很快,便有輕快的腳步聲,門咯吱被推開了。

一個約莫四十歲的婦人穿著黃色的褙子,下身是一條暗紅的長裙跟在半夏身後進了屋子。

從忽然的光亮變成昏暗,婦人有些不適應的眯了下眼睛,打量了下周圍,這才看到倚在床上的杜妍。

莫非這就是半夏說的娘子?

見杜妍沒有抬頭看她們,婦人有些好奇的想走近細看,卻被半夏突然走過來的的身子擋住了。

「大娘,這是我們所有的手帕,你且好好挑挑吧。」半夏邊說邊將婦人往外引:「這裡光線暗,到院子里挑吧。」

婦人面上應好,卻還是不住的用餘光瞟著那個倚在床上的人。

「大娘,你看這條牡丹花的手帕可好?」半夏將手帕遞到婦人面前,「這種樣式最顯大方得體了。」

見半夏如此熱情,婦人只好收回自己的目光,專註的挑選起手帕來。

「一貫錢。」

婦人面上不見半絲驚訝,挑了一條牡丹花圖樣和一條富貴鳥圖樣的手帕走了。

「娘子,這兩天可真是好運。」半夏笑眯眯的走進來,將錢放在荷包中,在小心的藏在杜妍的枕頭下。

杜妍搖搖頭:「她不是來買帕子的。」

不是來買帕子的?這怎麼可能呢。這婦人都買了兩條帕子走了。

雖然看不到半夏驚訝的表情,但杜妍知道她是不信的,只好解釋道:「你說一貫錢的時候她沒有表示驚訝,這表明她之前便知道這價格。聽她的聲音,應當有三四十歲,這樣的婦人如果是普通人,應當不會買這樣貴的手帕,如果是貴人,也不會親自來買。」

半夏還是不明所以:「那說不准她是聽命來買的呢。」

「她若只是奉命買個帕子,又怎麼會向你打聽那麼多別的事情。」

半夏呆了呆,一時答不上來。

那婦人確實問了她很多問題,都是關於娘子的。她自然是守口如瓶,她以為那婦人不過是好奇心過重,現在看來卻是專程為了娘子來的。

「娘子……」

半夏的聲音充滿了沮喪和自責:「我是不是不該將帕子賣給她?」

杜妍噗嗤笑出了聲。

這丫頭,衷心歸衷心,就是愛哭了些。

「有生意為什麼不做,不要怕。」

剛說出這句話,杜妍便愣了。記憶里似乎也有個人常對自己說這句話。

「有生意為什麼不做,不要怕。」那是一個溫和的男聲。

暖暖的手會放在她的頭頂撫摩兩下,「妍娘,不要怕。」

「啊——」

杜妍感到一陣針刺般的疼痛,不由抱住自己的頭,好像這樣便能緩解一些痛楚。

每每自己回想起一些似乎並不存在的記憶,就會如此。

「娘子,娘子,半夏在這。」半夏毫不猶豫的衝到杜妍旁邊,用手一下一下的拍著杜妍的後背。

自從娘子落水后就染了這頭疼的毛病,她便效仿著原來夫人的做法,希望能給娘子一些撫慰。

杜妍痛苦的眨了眨睫毛,長長的睫毛上沾了些淚水。

「娘子,我再去請大夫給你看看吧。」隨著半夏的拍打,杜妍漸漸安靜下來。只是半夏並不能放心,上次娘子落水請的那個年輕大夫,只怕醫術不夠高明。

杜妍猶豫了片刻,點點頭。

半夏這次是到縣上請的大夫,據說是這裡醫術最好的了。

老者跟在半夏身後,面色不愉。若不是這小姑娘肯出雙倍的診金,他才不會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來。

「大夫,請留步。」半夏剛想先進門將娘子的帷幔拉好,老者就不客氣哼了聲。

「老夫的事情還很多,姑娘還是一切從簡吧。」說著老者便推開半夏走了進去。

又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哪裡有那麼多講究。

半夏的臉色一變,剛要伸手拉住老者,就聽到杜妍的聲音。

「半夏,無妨的。」

杜妍躺在床上,帷幔是放下來的。半夏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旋即她又緊張起來,萬一這老者直接去拉娘子的手可怎麼是好。這樣想著,她便向前邁了一步。

老者皺眉看著半夏:「你這是做什麼。」

半夏低下頭,剛想說什麼,老者不屑道:「你把老夫當成登徒子了不成。」

話音剛落,老者轉身:「如此,老夫還真不看了。」

杜妍雖然眼盲,耳朵卻是極為靈敏的。聽著動靜她便明白髮生了什麼。

「大夫若是不想看,半夏你也不要攔著了。想必大夫是不介意白走這一遭的。」

老者聽聞,傻在了原地。

他聽這小娘子開口,以為定然會攔他,哪曾想,剛才還說無妨的人此刻說話這樣不客氣。

半夏看了看躺著的娘子,又看了看因為氣憤而漲紅了臉的大夫,她也不說話了。

沒有一個人留自己,老者本想一走了之,卻又想起那雙倍診金。

最後只好嘟囔了沒人聽清的幾句話,老老實實坐下隔著帷幔替杜妍問診。

「娘子只是氣血虛弱,並沒有其他癥狀。」

良久,老者收回手,摸了把自己的鬍鬚:「按時服幾副湯藥,應該無甚大礙。」

「多謝了。」

半夏感覺自己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娘子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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