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歸來

蘇夏回到家中，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人抽走了。她爬回床上，獃獃地看着天花板，眼中沒有一絲亮光，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撕心裂肺也不過如此

他們相識、相知、相戀，曾經那麼親密、那麼甜蜜。他們分開，又重新在一起，之間卻有一道鴻溝。她每次都躍躍欲試，到最後都不敢跨過去。

可如今他走了，她的心都被掏空了。

她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混混沌沌地睡着，她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不想去想。

遲了一些，蘇賢仁帶着一大袋的東西過來看她，蘇夏迷迷糊糊地去開門。蘇賢仁看到她這個樣子不由嚇了一跳，頭髮是亂的，雙眼是紅腫的，臉色是蒼白的，神色是悲傷的。

蘇賢仁皺起眉頭：「這是怎麼了？」

「我沒事。」她的聲音啞啞的，很想強裝自己很好，可話一出口，眼睛莫名地就紅了。

「一直睡到現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爸爸的語氣難得那樣溫柔，她莫名地覺得想哭。她忍不住，背過身去，偷偷地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我……只是餓了，我去洗把臉。」

「嗯，我去給你做吃的。」蘇賢仁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蘇賢仁用最快地速度地給她做了一碗面，蘇夏坐在他對面大口大口地吃着，強忍着即將掉出來的眼淚。

她一醒著，腦子就會胡思亂想，就會莫名地想哭。失去他，她永遠都做不到那麼大度。

碗裏冒着熱氣，她的眼中淚霧氤氳。

蘇賢仁看着她的樣子，眼底全是心疼，更多的是憤怒。女兒由他一手帶大，他將她從那麼小那麼小的一個小女孩拉扯到這麼大，他一直寵着她，見不得她半點不開心。他幽幽道：「如果不開心，就回家吧。」

蘇夏吸了吸鼻子：「爸，我什麼都不做，就呆在家裏好不好？」

「我養得起。」

「養我一輩子嗎？」她望着他，用眼神示意，即便不婚嫁，就賴在家裏，賴着他，也可以嗎？

「嗯。」他應得沒有猶豫，毫不含糊。

她低垂著眸子，眼淚落入麵湯中，這個世界上唯一對她不離不棄的也只有爸爸了吧。

這一刻的蘇夏想辭職，從此什麼都不做，乖乖地在家裏當一隻吃了睡，睡了吃的米蟲。可遲些的時候她又改變主意了。她好不容易得到這份稱心的工作，還起了個頭怎麼能就這麼放棄了？再說，放不放棄工作和她的愛情並沒有什麼衝突。

蘇夏後來還是想一個人靜一靜，爸爸也沒有逼她。

她坐在床頭，一遍一遍地給顧靖宸撥打號碼，電話里一遍一遍傳來冰冷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的電話仍舊處於關機狀態。

這一夜，她睡得混混沌沌，夢裏總是幻聽到她的電話鈴聲響起，只是她拿起手機一看，空空如也，連條短訊都沒有。

整整一夜，她就在驚喜和失望交加中度過，這種感覺很難過。

第二天早上，她精神不濟地起床去學校，抽空給顧靖宸的公司打了個電話，得到的答案是顧靖宸請了長假，歸期不定。

歸期不定……心驟然四分五裂，灑落了一地。

她拿着電話發獃的時候，高芳華走了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昨晚沒睡好？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師父？」蘇夏看着她擠出笑容來。

高芳華關切地問她：「你可要保重身體啊，下個月的公開課一定要好好上。」

「師父，我……」蘇夏想說以她現在的狀態，不知道怎麼去上一堂公開課，可是她看到高芳華眼底的期望，一時又不知道怎麼拒絕。

高芳華很開心：「黃老師今天已經把課題掛在教育網上了，你什麼時候備好了，先試試課。」

她前天晚上就已經把課題發給黃老師了，如今內容都已經掛到網上去了，她不可能出爾反爾。

周一她沒什麼課，呆在辦公室里恍恍惚惚了一整天，也沒什麼人發現。

下班的時候，蘇夏像幽魂一樣低着頭從裏面出來，卻意外地在門口見到了白芷。白芷提着包，抿著唇淡然地站在門口，看到她的時候沖她微微一笑。蘇夏有些驚喜地看着她：「老闆娘，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來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

白芷走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控訴道：「還說呢，昨天給你打了兩個電話，今天給你打了兩個電話，你都不接啊。」

蘇夏一臉茫然：「有嗎？」

白芷杏眼一瞪：「當然有！」

「手機……好像也沒電了……」蘇夏掏出手機一看，也不確定昨晚有沒有白芷的電話，因為她一直都是往外撥的狀態。

白芷端詳了一下她的神色：「算了，我今天心情好，請你吃飯吧。」

蘇夏斜了他一眼：「幹嘛請我吃飯？」

「請你吃飯還要有理由？」白芷皺了皺好看的眉頭，「那你請我吃飯，賠罪。」

「能別這樣嘛……我正傷心呢，你還傷害我，嗚嗚嗚……」

「少來吧你！」白芷輕輕鬆了一口氣，將她塞到車裏，帶她去了附近的餐廳。

白芷給她點了一堆吃的，還有許多甜食。蘇夏吃了幾口，輕聲問道：「一個討厭吃甜食的人，總是吃甜食，會怎麼樣？」

「不知道。」

她嘆了一口氣：「如果逼我吃我討厭的食物，我一定會覺得很痛苦，可他卻心甘情願。」

只是為了記得她。

白芷抬手為她倒了杯茉莉茶，有些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是指顧靖宸？你們現在怎麼樣了？」

蘇夏吞咽了一下，艱難地開口：「他走了，不要我了。」

她的臉上帶着委屈的神色，方才的歡聲笑語離她而去，眼底又出現一片空洞。

白芷見證了他們一路以來的愛情，篤定道：「他不會不要你。」

可是他真的離開了，他已經失聯二十四個小時了。他一定在生她的氣。

蘇夏的眼淚倏然蓄在眼中，以前，她在遠方想着他，心裏總還有一個盼頭，可如今他似乎累了，他走了，她找不到他了……蘇夏想她真的忍不住了，她急需要找一個人來分享她的苦悶。

蘇夏和白芷分享她這兩年的心路歷程，蓄在眼底的眼淚終於落下：「……我很喜歡他，可我總是瞻前顧後，不敢和他一起，覺得和他在一起是件錯誤的事……我甚至不敢光明正大地和他走在大街上……」

她的肩膀劇烈地顫抖：「白芷，你喜歡過一個人嗎，喜歡到想和他天荒地老，即便是知道錯誤的，也就想這樣將錯就錯下去……」

白芷眼眶濕潤，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故事，那個總是開心快樂的她居然會哭得這樣傷心。她甚至自責，曾經因為她的離去責怪她，還發誓再不原諒她。

「我從未想過我們的未來，覺得這樣就好……他對我求婚的時候，我又欣喜，又害怕……但是現在我更害怕他再也不回來。」

「他不會。」

蘇夏垂眸：「他是個很執著的人，卻也是個很乾脆的人。」

「夏夏……」白芷欲言又止，「你這麼好，他一定會出現，你相信我。」

她願意這樣相信，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一個星期過去了，他那邊沒有一點動靜，彷彿真的從人間蒸發一樣，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她每天做事都提不起勁兒，胃口也不是特別好，總是吃了吐，吐了吃。

期間，白芷和李曼曼輪流來陪她，但是她的心情仍舊低落得很。

這一天，她試課了一次給高芳華聽，高芳華對她的狀態不滿意，在上課的中間直接打斷了她，對她說道：「夏夏，這樣上課不行，一點激情都沒有。」

蘇夏一時愣住，卻不知道如何反駁。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高芳華坐在蘇夏對面，看着她清瘦不少的臉龐，認真道：「你最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如果真不舒服在家裏休息幾天，學校都可以通融的。」

「我……沒事。」

「是不是……」

就在這個時候，陳誠從外面跑了進來，氣都喘不勻：「蘇老師，蘇老師，您快出來一下，有事找你。」

「什麼？」蘇夏有些不明所以，卻被陳誠硬拉了出去。

蘇夏發現這條是去操場的通道上，不由好奇地問道：「為什麼去操場？」

「因為，出事了！」陳誠神神秘秘地說。

當蘇夏走到操場的時候，突然發現前方有無數個彩色氣球被放飛，周圍圍繞着的學生髮出興奮的歡呼。

蘇夏愣了一下，發現一個熟悉而修長的身形出現在她的視野里，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朝她迎面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