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小媳婦見公婆
「我要自己下來走。」慢慢故意晃蕩著兩條小腿，挺翹的臀部也使勁兒往後墜，拖後腿小能手。
「會摔倒。」唐毫無餘地地拒絕了。應是剛下過雨沒幾日，梯田灌滿了雨水，順着高低走勢一階階往下淌，留給路人行走的只有邊緣混雜着石塊滑溜溜的泥路。才放任她走兩步，身子重心不穩險些往水潭裏栽。
寬厚的腳掌紮實地邁出，一步，一步，如履平地。慢慢撇著腦袋回頭望去，泥濘不堪的土壤，留下兩列深淺如一的腳印，她的惡意搗亂並沒有任何影響。剛剛抬起腳掌，混著泥漿的雨水就迫不及待地匯入這個可以讓它們不再流浪的小坑裏。
「唐，我想洗澡了。」慢慢收緊環住他脖子的手臂，親密無間的姿勢，呼吸隨着話音撲在他的耳朵上。
「嗯？好。」恍惚間，沉穩的心跳搶了節拍。唐深吸一口氣，邁開的步子更穩健慎重了。
唐俯身試了下溪水的溫度，回頭和趴在自己背上東摸西蹭的小姑娘打着商量，「身上痒痒了？太冷，燒熱了再洗，嗯？」
慢慢摸了下幾近徹骨的溪水，單是想想光着身子泡在溪水裏，牙齒便冷不住打了冷顫，「明天中午我們就能到部落了嗎？」
唐揉了揉小姑娘倚在他肩頭的小腦袋，「嗯，可以在家裏做個更大的浴桶。」
慢慢遺憾地凝視着他髒兮兮的大腳丫子，扁扁嘴巴，「好，明天到家洗。」
慢慢妥協了，可唐倒是心疼他家小雌性的懂事。衡量了下燒水的耗時，腦袋裏的天平立馬傾向「慢慢充裕的睡眠時間」，他只能在心裏盤算著到家給慢慢做一個更舒適的大浴桶補償她。
許是想着明天就要見公婆，慢慢越夜越有精神，唐拘着她睡覺，她就一直往人懷裏磨蹭，嘴裏絮絮叨叨個不停，「我也跟着叫阿媽阿爸嗎？嗯……我們要不要帶些禮物回去？」
「對，禮物……」慢慢一時有點懵，這不比有超市有百貨大樓的二十一世紀，煙、酒、化妝品都沒地兒買去。不如帶點獵物上門也不錯，可……她唯一會的只有用網兜捕魚。
慢慢可憐巴巴地揚起小腦袋，湊到唐的上方，眼睛鋥亮鋥亮銅鈴似的對着他，「唐，明天我們捕只哼哧豬帶回去吧。」
唐摁下她的腦袋瓜子，拒絕了她聊天的渴望，簡單的一個「嗯」字結束了對話。
慢慢掙扎一番，卻被牢牢固定在他胸前，最後糊裏糊塗地在胡思亂想中入眠。
「馬上就到部落了，什麼事兒那麼着急？不如我們一塊兒回去再陪你出來嘛。」伊里雖然神經粗了點，可人家一向隨自己心意來，喜歡慢慢，就想和她膩著。喬琳鬧彆扭脾氣壞，她就不願理睬。
早上一醒來，慢慢就提議和他們兵分兩路，伊里有點茫然了。難得腦子想靈光一回，難道是因為喬琳不開心了？！
慢慢光傻笑，許久才吞吞吐吐道，「……嗯，沒見面禮不好上門啊。」
聞言，喬琳冷哼一聲，張嘴奚落道，「你倒是能帶什麼？」
「我。」
「啊？」慢慢還傻愣著不明白唐說的什麼意思，眼前威風凜凜的大花豹粗壯的尾巴有力地一記攔腰卷，就使得小姑娘穩穩噹噹地坐在了它的背上。
眼見就要翻過梯田，慢慢才明白唐說的話，又是蠢蠢的一陣傻笑。她本想着和唐一起捕獵，這樣她還能厚著臉皮說自己出了一份力。
唐昨晚只當小傢伙嘴饞了，原來真是打算捕獵帶回家。小心意下的重視，有點暖心，又覺得可愛。這會兒聽着她傻乎乎的笑聲，心坎化了一片。
最後，兩人趕着一群綠毛鴨子回了家。
人未到，聲先到。
從部落門口一直到唐的父母家，一路「嘎嘎」的鴨叫聲此起彼伏，似乎在幫某人吶喊助威、博人眼球，慢慢無心環視旁人，頂着個大紅臉尷尬地接受圍觀群眾地注目禮，小腦袋低垂著彷彿犯錯被抓捕的犯人。可誰若瞧見她那磨刀霍霍的小表情，就知道她多想把這群聒噪的鴨子當場片肉。
小姑娘徒留一個烏黑的發頂，安靜地做她的小鵪鶉，唐長手一伸將人抱起，也不管鴨子沒了管束四處瞎竄，揉着小姑娘的頭髮，輕聲安撫著，「乖，到家我們就能洗澡了。」
呃，出其不意的安慰啊……
唐的阿爸是部落上一任的首領，自唐幼年起便一直居住在部落中心區域。沿路看熱鬧的人群三三兩兩散開竊竊私語，慢慢偷偷地抬眼透過指縫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若不是清冷的空氣，她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身處露天泳池。無論身材、膚色、男女，全都只遮住重要部位。慢慢下意識地摸了摸胳膊上毛茸茸的皮毛，她的確有點另類。
「到家了。」
慢慢散漫的神經倏地繃緊，火急火燎從唐的懷抱里逃脫，才瞧見眼前出現兩個人形的輪廓，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鞠躬，朗聲道，「阿爸阿媽好，我叫慢慢。」
耳邊傳來溫柔的笑聲，慢慢如臨大敵的模樣惹得艾娜直發笑，「喜歡吃冬鴨嗎？現在正是肥的時候，這身子骨瘦的，阿媽給你多剝幾隻。」
慢慢任由唐的阿媽扯臉捏手，努了努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算不得美艷卻格外親切的雌性獸人。半晌，柔順地說道，「謝謝阿媽，我一定多吃點。」慢慢覺得她得忍着她的小感動，哽咽一定不能被聽出來，小姑娘便一直一直笑。
她是真得開心。
唐微微勾起嘴角，學着他阿媽的動作擰了下她紅艷的臉頰，「說到做到。」
慢慢回應了一個勉強的笑容，她突然有點擔心晚餐的到來……
亞伯見艾娜喜歡這個小雌性，也不由多了幾分好感，「唐去捉幾隻冬鴨回來，讓慢慢陪你阿媽聊會兒。」溫潤的雄性聲線響起，慢慢把注意力轉移到阿媽身後的男性身上。想來看見他與唐站在一塊兒，誰都能看得出是父子。除了那片野性的絡腮鬍與漆黑的頭髮，五官因為歲月更顯深邃、滄桑，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阿爸，我們帶了鴨子回來。」如此相像的相貌，慢慢完全沒了疏離感，「阿爸」喊得那叫一個順口。
聞言，艾娜先笑開了，「可不是，早聽見叫聲，到門口倒是一隻沒見着。」
「啊？」慢慢往四周一環視，果然，一隻鴨子都沒了。最近的那幾隻離得至少有十來米，正忙着喝路邊小水坑的雨水。
慢慢有自知之明陪着艾娜聊天躲懶，不一會兒唐就提溜著六七隻冬鴨回來了。唐才進門，喬琳、伊里、娜哈、薩爾以及……薩爾二號都來了。倒是沒空手來，借花獻佛，把在部落里瞎晃悠的冬鴨都提回來了。
大家都是熟客，薩爾和他的弟弟克爾主動地幫亞伯處理晚餐的獵物，艾娜招呼雌性們去屋裏坐。
慢慢還幻想過部落是你家一個洞穴，我家一個樹洞，倒是沒料到都是石頭房子，與地球上的一些古村落並無二樣。
「姨，我幫你一起擇果子。」喬琳熱切地挽住艾娜的手臂，鼻子兩側的小雀斑隨着笑容擁擠地待在一處。
艾娜拍了拍她的手背，回頭招呼起慢慢，「快來，路上累也不能讓客人幫忙。」
「遵命！」慢慢霎時連某人臉上的菜色都不樂意奚落了，她未來婆婆可比親媽更親媽。
原本到部落能趕得上往常午飯的時間，可因為路上遇見這群冬眠剛結束養得膘肥體壯的冬鴨，愣是折騰到了下午茶時間。不上不下的時間，但長輩總是心疼孩子們路途辛苦，不論什麼點回家，都是好吃好喝伺候着。
唐片著鴨肉，分神關心他的小雌性正不亦樂乎地擇著果子。艾娜想打趣幾句，卻又壞心地讓慢慢自己回頭看，臉皮薄的那個果然鬧了大紅臉。唐依舊一臉冷色，唯有眼底閃過幾分無奈，對着母親微微搖頭。
唐環顧了一下客人不算喬琳，單初次見面卻對着他直咽口水的克爾，就明白這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當然喬琳的心思也是司馬昭之心了……
唐片好鴨肉，走到慢慢邊上。小姑娘選了一顆飽滿紅艷艷的果子塞進他的嘴裏，「甜嗎？」
唐微微點頭，誇她，「乖。招呼好客人。」
慢慢比了一個ok的手勢，主人的氣勢暴漲，「當然。」
也不知道唐和父母說了些什麼，亞伯欲言又止，只是緊摟着配偶的肩膀，隨後便見唐背過身子點燃了一簇乾草。
伊里、娜哈和薩爾習以為常，喬琳經歷過幾次也不再瑟瑟發抖，克爾似乎對火併沒有如同成人那般恐懼，眼裏更多的是好奇與期待。
慢慢目不轉睛地盯着亞伯和艾娜，艾娜緊張地握著拳頭。慢慢偷偷地攬住她的胳膊，「阿媽，你要相信唐。」
鴨肉的香味隨着木材的燃燒逐漸充盈了整個屋子，這個時候艾娜似乎完全放心了，「真的，好香的鴨肉，比打雷后留下的食物聞起來更美味。」
慢慢暗暗地舒了一口氣，看着正在烤肉的唐，相視一笑。
她知道唐偷偷用了打火機，但並沒有人發現，這是他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