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終須別離

房子果然被警方封鎖了，從外面的大鐵門開始，就拉上了警戒線，院子里則有兩個穿著警服的人在取證。

多虧了送他們來的熱心民警，在他幫著說話的前提下，兩人得以順利進入卧室「收拾東西拿書包」。

其實哪有什麼東西可收拾的，拎著書包拿個臉盆捲起鋪蓋卷直接走就行了，蕭浪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他知道，吉華和小雲一定有話要說，而如果此時不說，搞不好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果然，吉華一進卧室，就回身掩上了門，然後迫不及待地輕聲呼喚到：「小雲……我回來了，你……你在哪啊小雲？」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有些激動。

出乎意料地，小雲並沒有馬上應聲，也沒有立即現身。

吉華忽然有些緊張起來，他忽地轉向蕭浪，滿臉焦急地問：「小雲她……她會去哪？不會……不會出啥意外吧？」

她都已經成了鬼了，鬼還能出啥子意外？蕭浪心道，當然，這話只能想想不能說，他低頭想了想，以不確定的語氣答道：「根據我的經驗，一般像小雲這種地縛靈，由怨氣而生，也就是咱們說的『有心愿未了』，一旦怨氣的源頭被解決，怨氣化解，那地縛靈可能也就……嗯……」

「可能什麼？」雖然答案呼之欲出，但吉華仍不死心。

蕭浪有些為難，他也知道，在這個時候對吉華說出事實真相確實有點過於殘酷了，有些事，自己能夠消化理解是一回事，由別人嘴裡說出來，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正在蕭浪左右為難之際，房中忽然傳出了低低的啜泣之聲。

兩人同時一愣，吉華的反應比較劇烈，他急忙扭頭左顧右看起來，蕭浪見狀，也循著吉華的目光開始尋找。

啜泣聲來自於屋子角的衣柜上，蕭浪一瞅，果然，衣柜上坐著的是小雲。

還是那個衣櫃，那是那副扮相，不過整個人……不，整個鬼給人的感覺都不同了。

蕭浪第一次來的時候，小雲是以一個作勢欲撲的態勢蹲在那衣櫃頂上，直如要下山的猛虎；但此時，小雲低著頭坐在衣柜上，兩條纖細的小腿垂下來，瘦削的肩頭隨著啜泣而不斷地顫動，哪還有半分凌厲兇狠的氣勢？

吉華幾乎是直接撲了過去，他盡量壓低聲音「急吼」道：「小雲，你……你感覺咋樣了？你快下來，快下來！」

聽到吉華的呼喚，小雲暫時停止了啜泣，但並沒有順從地馬上從衣柜上下來，而是抬起眉眼輕輕地看了吉華一眼，然後又迅速地移開了目光，啜泣聲倒是暫時停了一下。

吉華愕然，茫然地看向蕭浪問道：「小雲……她……這是怎麼了？」

蕭浪本來心中已有所預計，此時見到小雲有如此表現，更是坐實了心中所想，反正這件事吉華早晚也得面對，他嘆了口氣，低聲回答：「據我估計，小雲她之所以會這樣，應該是因為……她要走了。」

「走？她，她要上哪兒去啊？」吉華仍是一臉茫然。

「我剛才想跟你說的，就是這個……」

吉華也是關心則亂，這會兒忽然回想起剛才蕭浪沒說完的那番話，再與當前的場面一印證，瞬間若有所悟。

「你是說，小雲她……她要消失了？」吉華的聲音有些顫抖。

「從咱們的角度來說，大概就是這個意思。」蕭浪咽了口唾沫，繼續道：「不過，事實上，她是去到另一個地方，跟魂飛魄散還是兩碼事。」

蕭浪的後半句話，吉華根本沒有聽進去，不管小雲要去哪兒，她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以後和她再也見不著面了，說那些用不著的還有什麼卵用？

回頭再細看小雲，果然覺得她比以前似乎要「乾淨」了很多，這裡所說的「乾淨」並不是外貌上的，而是氣質上的。

之前，即便是小雲溫柔無比地依偎在吉華身邊，她身上的那種兇狠暴戾的氣息也並不會完全消失，而現在，小雲身上那種凶暴之氣已經完全沒有了，剩下的，只是一股無盡的哀傷和惆悵之意。

「我……我不想走，我想和你在一起……」小雲咬著嘴唇，怯生生地說，那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只一句話，吉華便完全融化了，他猛地衝上前去，想伸手去把小雲從衣柜上抱下來，但在他的手即將接觸到小雲雙腿的時候，卻撲了個空。

看來，戾氣化解，褪去了惡鬼身份之後，小雲似乎連實體也沒有了。

吉華回過頭來望向蕭浪，求救似地問：「班……班長，有辦法讓小雲不走，留在我身邊么？」

蕭浪用憐憫的目光看著眼前這對痴男怨女，嘆了口氣，搖頭道：「不行，你倆畢竟人鬼殊途，如果長時間在一起的話，對你倆都不好，特別是你，肯定會傷身減壽的……」

「我不在乎！」沒等蕭浪說完，吉華便搶著嚷道，看來，他真是愛極了小雲。

「你別急，先聽我把話說完。」吉華抬手示意吉華稍安勿躁：「華子，你的心意我懂，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但是，小雲現在沉冤得雪，已經可以投胎轉世重新開始輪迴，你就忍心讓他一直這麼做一隻孤魂野鬼？這可是『永世不得超生』！再說，人死之後重新墮入輪迴，這是天道，天道不可違啊！」

蕭浪這番話入情入理，而且重點是從小雲的角度來考慮，這麼一來，吉華就有點兒躊躇了，他固然想永遠和小雲在一起，他甚至可以不考慮自身的安危，但是，如果說這樣就讓小雲「永世不得超生」，他是絕對不願意的。

吉華抬頭，凝望著淚眼婆娑的小雲，深情地說：「小雲，我是真想，真想和你永遠在一起的，但是……我不能那麼自私，如果那麼做真的會永世不得超生的話，我……」

「我不怕！」一直低著頭的小雲忽然抬起頭來，緊盯著吉華的臉，語氣堅毅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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