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夏日的清晨，總是來得特別早，陽光穿透厚厚的雲層，直達地表，喚醒沉睡的人們。

昨晚的事情就像是一個不真切的夢，張嘉琪甚至都來不及辨別那段夢境的真偽。

「嘉琪姐，早！」珊珊抱著泡沫道具，熱情洋溢地與她打招呼。

「早！」她笑著揮了揮手，小跑轉進了化妝間里。

「今天的第一場戲沒有你，」衛遠風已經穿戴整齊，正拿著劇本背台詞，「你可以多睡一會。」

梳化師章姐笑呵呵地接話：「不管有沒有戲，嘉琪每天都是這麼早到場的。」

張嘉琪從塑料袋裡取出一包豆漿，擰開蓋子喝了一大口，這才笑道：「大夏天的，太陽一出來就熱得睡不著，不如早點來片場，還能跟你們聊聊天。」

衛遠風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不趁現在多睡一會，等你紅了想睡都沒得睡。」

「我倒是想體會一下紅得沒時間睡覺的感覺。」張嘉琪撇了撇嘴玩笑道。

章姐走到她的身後，鬆開了她的頭髮，對著鏡子中的人說：「放心吧，努力總會有回報的！」

她回以感激的笑容。

上一世她也是這樣努力，也有很多人對她說過這樣鼓勵的話，一開始她也堅信自己的夢想一定能夠實現。後來，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夢想卻仍舊遙不可及，她才知道有一個詞叫「機會」。

這一世重生，她抓住了第一個機會，接下來她還需要更多的機會，才能一步一步接近夢想。

而機會，往往是給有準備的人，因為只有他們才能牢牢地把握住一閃而逝的機會。

「嘉琪，下一場你上的時候不要離引爆點太近，我們會盡量用鏡頭處理達到想要的效果。」副導演劉景說。

「奧，沒事的，我不怕。」張嘉琪輕鬆地回答。

「我想過了，只有鏡頭動達不到我們預想的效果，還是要你人移動起來，」導演山洪亮聲音和他的名字一樣洪亮，「老劉，你去跟他們再確認一下引爆點和安全範圍。」

副導演應聲離開，張嘉琪對導演說：「山導，你說吧，需要我怎麼做。」

山洪亮把預想的效果給她描繪了一遍，又講解了實際拍攝的情況，最後清了清嗓子總結：「所以，拍之前你一定要搞清楚引爆點和安全範圍。」

「行，沒問題。」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山洪亮平時不苟言笑，劇組的小姑娘都有點怕他，聽完她的話卻露出讚賞的笑容，親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勵：「好好努力總會有成績的。」

現場拍攝很成功，當導演那一聲洪亮的「卡」過後，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衛遠風從地上爬了起來，抖落因為爆炸而賤在身上的沙子，嘴角臉上都抹了「血」。

張嘉琪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臉上灰撲撲的，身上的衣服也髒兮兮的。

這場戲拍得很不容易，全組的工作人員都提心弔膽的，沒想到竟然一條就過了。

她的嘴角揚起一抹小弧度，一回頭就看到了站在片場外的挺拔身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她所在的方向。

「沒想到，你的演技還不賴。」肖然說。

門口有人正偷偷往裡面瞧，聽聲音就有玲玲和珊珊，料想都是沖著肖然來的。

張嘉琪朝門口的人招了招手：「進來吧。」

玲玲笑嘻嘻地沖了進來，喊了一聲「嘉琪姐」，又瞄向旁邊的肖然，難掩激動：「然哥。」

跟在她後面進來小姑娘們也嘻嘻哈哈地跟著打招呼，一群人立刻圍住了肖然。

張嘉琪抿唇偷笑，轉身去拿自己的包，正準備藉機開溜。

「等一會，」他突然提高了分貝朝著她說，小姑娘們也頓時安靜下來，「張嘉琪你過來給我們拍張合影。」

晚飯是在一家小飯館里吃的，老闆認出了肖然，特意給他們安排了包廂。

飯後，準備開車去夢幻谷，他突然傾身俯了過來。

張嘉琪拉著安全帶還沒扣上，盯著近在咫尺的俊臉不知所措。

「為什麼你總是這麼緊張呢？」他的唇角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把那頂棒球帽扣在了她的腦袋上，刻意壓低了帽檐：「如果不想被拍到你的臉就別亂動。」

她下意識地轉頭去找狗仔，卻被他捧住了臉，低聲警告：「再亂動我就立刻吻你！」

張嘉琪緩緩點了點頭，真的沒敢再動。

他滿意地笑了，迅速在她唇畔落下一吻，快得她根本來不及拒絕。

黑色吉普並不適合飈速，小鎮的街道太過擁擠，根本甩不掉那條尾巴。

肖然懊惱地按了一下喇叭，把車拐向了另一條道路，那是開出橫店鎮的方向。

張嘉琪緊張地坐直起來：「你要去哪？」

他瞄了一眼後視鏡，無所謂地挑了挑眉：「難道你想回酒店，讓他們查出『與肖然親密約會』的人是《山鬼》女主角張嘉琪？」

她把頭搖得像波浪鼓，抓緊了門把手，害怕地把身體縮回座位里。

「其實，這個炒作話題挺好的，」他一腳踩下油門，沖她眨了眨眼睛，「保證你明天上頭條。」

張嘉琪沉默著沒有接話，疾馳而過的風掃過她的臉，帶著捲起的灰塵，迷了她的眼睛。

車子很快就駛出了橫店鎮，開上了盤山公路，離那輛車越來越遠，最後甩得無影無蹤。

肖然把車繞進了旁邊的樹林里，熄了火。

沒過一會，有一輛車疾馳而過，正是追了他們一路的那輛。

張嘉琪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而催促道：「我們快走吧，別讓他們回頭髮現了。」

肖然卻仍舊一動不動，指著黑黢黢的山林說：「你看，有人在發出求救信號。」

張嘉琪微微一驚，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搜尋到一點光亮。

「你看，用的是國際通用sos求救信號，三長三短。」他說。

「真的是三長三短！」張嘉琪驚呼出聲，緊張地拉住他的胳膊問，「怎麼辦？要報警嗎？」

肖然沉默了幾秒鐘，顯然比她要冷靜許多：「我先去看看那裡的情況。」

說著就推開了車門，準備下車。

張嘉琪不放心：「可是，萬一有危險呢？」

「沒事，我就遠遠地看看。」他把鑰匙留給了她，「你待在這裡等我，不要亂跑。」

肖然雖然演過很多能打的角色，但那畢竟只是拍戲。她猶豫再三，還是跟著跳下了車。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她語氣堅定。

「你這麼擔心我？」他輕笑著問。

她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我怕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荒山野嶺。」

肖然想了想，同意她跟著一起去，又回去找了一根杆子遞給她：「拿著。」

她摸了摸杆子問：「是魚竿？」

「嗯，等會要是有危險就先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張嘉琪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乖乖地「嗯」了一聲。

同樣的話，《古惑仔》里的小混混也對他女朋友說過，那個鏡頭清楚地浮現在她腦海里。

此刻的肖然，彷彿與電影里的小混混形象重合，總是看上去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卻有著一顆正義感爆棚的心。

山路難行，兩個人用了半個多小時才靠近那個地方，躲在了一顆大樹後面。

那是一間破舊的平房，應該是以前守山的人住的，如今滿山荒涼，沒有人栽種管理就空了下來，常年無人問津。

「我們要再靠近一點嗎？」張嘉琪緊張地拉著他的胳膊，壓低了聲音問。

肖然擺了擺手示意她安靜，他往前邁了一步，卻被她緊緊拉住。

他說：「你在這裡等我。」

她注視了他好一會，一聲不吭，最終還是鬆開了手，叮囑道：「你一定要小心！」

肖然緩緩靠近那間房子，在窗下觀察了一會，隔著牆壁敲了幾下，是同樣的三長三短。

看著他推門而入，她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握著手中魚竿，目不轉睛地盯著門口。

等了一會，才終於看到他走出來，朝她招了招手。

房子里關了一個年輕的媽媽和她不到三歲的孩子，她們是被人拐騙關到這裡來的。

報了警以後，他們就在房子里等警察過來，那媽媽抱著孩子不斷地感謝他們倆。

「我已經求救了三個晚上了，」那媽媽滿臉淚痕，「可是這裡太偏僻了，根本沒有人來。」

張嘉琪握住了她的手安撫：「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這裡都是鄉下人，應該是沒看懂你的信號。」肖然說。

那媽媽點了點頭哽咽道：「我也是偶然一次在電視上看到過，沒想到竟救了自己的命。」

忽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幾人還以為是警察來了，高興地站了起來。

結果，一個賊眉鼠眼的中年男人探頭進來，愣了半秒鐘，舉起手中的鋤頭就朝肖然打來。

肖然身手敏捷，閃身躲開了攻擊，伸出長腿一掃，男人用力太猛來不及反應，被他絆倒在地，磕出了一臉的血。

張嘉琪和那個媽媽看到這一幕，都被嚇得目瞪口呆。

「快往山下跑。」肖然一把抱起了孩子，拉了張嘉琪的手就跑。

誰料那個男人竟抱住了那媽媽的腿，嚇得她連聲尖叫，哭著求救。

警察的出現，及時救了他們幾個。

肖然在與那個男人搏鬥的過程中擦傷了手，張嘉琪驚魂未定地跟在他的旁邊，寸步不離。

直到兩人從公安局錄完口供出來，他掃了一眼副駕駛位上一言不發的女人。

「膽小鬼。」他哂笑著颳了一下她的鼻子。

她不滿地想要反駁，卻被他一把摟進了懷裡，捧著她的臉就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