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歸人(十五)

風雪歸人(十五)

霍襲信也不回頭,揚鞭指著范增古兩人,冷笑:「你等都是各營隊緊急篩選出來的好手,目的就是跟著本將軍接人,本將軍若想害人,自然帶自己的人過來,何必如此!這兩個叛賊口稱王爺之命,讓他們拿出證據來!」

「王爺口諭!」蔣敏也冷笑不止。

「過馬車一步,立即誅殺!」范增古見離間計不成,對霍襲信和眾騎說。

霍襲信是霍家大力培養的一個子弟,從小刀馬功夫就得到名師指點,聞言,只是不屑的冷笑:「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眾騎不再猶豫,飛奔過來。

雪花飛濺,煙霧瀰漫,鮮血在天地間奔騰,染紅了白茫茫的大地。

蔣敏力大無窮,刀法大開大合,曾得到樊榮的大力指點。而他的雙劍本是劍劍追命,只是對方,也都是上上之輩。

兩人連殺十人,他身上已是多處傷口,鮮血直奔,駐刀在地,撐著身子,瘋狂大笑:「告訴你們這幫北庭叛賊,老子在地獄里再殺你們一回!」

兩人仗著馬車和貨物擋道,眾人不得不下馬作戰,奮力斬殺過馬車者。但霍襲信人多勢眾,沒一會兒兒,已是很多人越過了馬車,在霍襲信的指揮下,一批人圍攻他們,另一批人馬上想上路追趕。

只聽官道上突地戰馬嘶騰,紛紛倒下。兩人吃驚的回頭,只見那乘客四人,不知什麼時候已在路上橫了藤繩,將戰馬紛紛放倒。

一時間,四人弩箭紛飛,將倒在地上的人一一射死。

這變故太大,一時間兩人和霍襲信都愣住了。

「范將軍、蔣都尉,有人向你們問好。順便讓我等問一句,還記得桃花渡口的曼娘否?」外國商人的京腔還是唱歌一般。

那外國商人又來了一句:「范將軍,那人說自己想通了,曼娘還是給你好了。」

范增古放聲大笑,這驚喜來得太意外。

他們幾個和偷偷溜出王府的王爺,曾到了郊外賞桃花,桃花渡口的曼娘愁眉不展,唱了一首《桃花枝》:桃花渡口盪蘭舟,兩行淚痕一縷愁。春來桃花又滿枝,相思年年付東流。

范增古當時湊到聽得出神的馮鳳清耳邊:「讓她跟你算了,好了了這相思。」

蔣敏也明白了,笑罵:「真是的,居然會弄如此大的玄虛!」

這四人身手極好,特別是那個瘦小個兒,使的是雙手鉤,出手奇異:只見此人滾到馬下,砍起戰馬的腿來,幾乎是瞬間的事。

馬上的人剛落地,戴小高帽的外國商人的斧頭便舉起落下,不偏不倚,速度奇快。兩人配合默契,一下子砍翻了無數人。

霍襲信大怒:「原來是赫連達和顧姆!范增古,你兩人居然敢勾結胡羌統帥赫旦!」

他覺得好笑,一口血痰吐出:「放你娘的屁!」

霍襲信冷笑個不停,當下夾腿一縱戰馬,躍過了阻礙,大刀出手,向外國商人和瘦小個子殺來。

霍襲信的刀法厲害,瘦小個子滾不到馬下,而霍襲信刀刀直擊要害,此兩人身上頓時多了好幾處傷口。

後面的兩騎突地放了兩箭,正中瘦小個子的手上,手鉤霎時落地。隨後又是亂箭飛射向此人,瘦小個子當場被射殺。

霍襲信一刀砍下外國商人的頭,轉向范增古:霍襲信的大刀已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招招神出鬼沒,只貼著人的要害過去,防不勝煩!

就是范增古這樣的高手,也是處處被制,身上傷口如同大朵大朵盛開的血花,遍布滿身!

怪不得西部傳言:霍襲信的刀馬功夫在西部軍中排第一!

激烈的廝殺中,范增古一臂被砍下,鮮血直奔雪地,不眨一下眼皮,盯著霍襲信,猶攔在馬前。

蔣敏還在被圍住廝殺,中年商人和老商人已是全身鮮血淋漓,拚命支撐,不讓一人通過官道。

中年商人雙眼圓睜,一口鮮血噴出倒下:「畜生!謀害主上,天地不容!」

「馮直翀,你違抗命令,將誅殺三族!」霍襲信輕蔑的說。

原來是馮鳳清的四叔。范增古早聽說過此人的大名,聽說足智多謀,只是此人一直在西部草原任職,並不曾見面過。

「四叔,走好!」他算是打招呼了。

「無論如何,要攔住他們!」馮直翀指著霍襲信,拼盡最後一口氣,「不能讓他追殺王爺!」

霍襲信淡淡一笑,一刀逼退范增古,縱馬如飛。

最終殺掉圍攻的人的蔣敏見狀,長嘯一聲,躍上半空,中門大開,從後向霍襲信斬下。

「蔣敏!」范增古大叫一聲。

蔣敏落地時,身子已被霍襲信一刀往後砍為兩半。只是霍襲信,同時也被力大無窮的蔣敏一刀砍落頭顱。

同歸於盡!

剩下的眾騎,面對慘烈之狀,心中震撼,見范增古跪地,和滿身鮮血的老商人掙扎著還想站起攔人,其中一人攔住眾騎,試探的問:「范將軍,今日之事,該彙報給誰?」

范增古心中有數,無論是誰幹的,知道安西王下落的霍襲古都罪不可赦。

「快回去!通報除北庭軍外的九衛的主將和董、范兩相,安西王被人設計陷害,只剩一口氣了!」

「想法救人!千萬不要讓安西王落到霍修明父子手中!」

范增古醒來時,手上已緊急上了葯,包紮好,連老商人也不見了。其餘眾騎當然是不知所向,不知是繼續追趕還是回西都報信了。

范增古掙扎著站起,撐著一口氣,往後尋找了幾天,實在不支了,只得讓幾個認出他來的難民找了輛馬車,進金城尋找支援。

「我也尋到密林里了,因為王爺就是往那裡而去,兩天之內,不見一人,反倒遭到暗箭阻殺。只是對方沒有取我的性命,我害怕對方跟蹤我,找到王爺,只得先出來了。」

「果然是北庭的那兩個!」

嚴誦怒目圓睜,伸手捏碎了一個茶杯:「他們居然敢如此明目張胆!主上如此待他們,這兩個狼心狗肺的!」

范通古也連連冷笑:「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王爺是如何儘力避開霍襲古派來的人,真是不敢相信。當初他們傾安西府之力,置郡主嫁妝,反對者雖眾,但都感動於霍襲古的一句『骨肉情深』。不知這話迷惑了多少人。」

「直到胡羌重新進攻安西府,形勢危急,軍中見王爺從第二次西都大戰後,又始終沒落面,要他們一個說法,才丟出一句『重傷複發,昏迷不醒』。」

「王爺受傷的事,在會盟戰役后倒是聽說過。但第二次西都一戰,證明這是王爺給胡羌設下的圈套,目的就是引來老胡羌王的主力。」嚴誦憤怒的低吼,「這怎麼會讓人信服?你們以前怎麼沒有舉動?」

此事嚴誦和許多人都想不通:第二次西都大戰距離現在已一年多,王爺久未露面,政權仍握在霍襲古父子手中,而左相范正,軍中威信最高的胡副將和蔣老將軍都沒什麼動靜。

范增古見問,只得透露一些:「他們倒是解釋過,說王爺自會盟戰役後身體就不好,一直在想法醫治。第二次西都大戰也是迫不得已才露面指揮作戰的。」

嚴誦看了范增古一眼:「就這理由?叫在下如何向金城拚死支撐的兄弟們交代!」

范增古知道嚴誦懷疑,咬咬牙,透露了一些:「有人說,第二次西都之戰已不是王爺指揮。」

嚴誦嚇得站了起來,看著眼前的范增古如見瘋子:「這怎麼可能?三軍都親眼所見,王爺在指揮作戰。」

范增古一睜星目,半天了遲遲疑疑出來一句:「說是郡主臨時回來——」

嚴誦半天都合不攏嘴:「那,王爺呢?」

范增古沒聲響,沉吟了良久才說:「受傷之事應是真的。第二次西都之戰也是王爺指揮的。」

嚴誦聽得雲里霧裡。

「我們這批少年營里出來的將領曾經與王爺日日相處,一舉一動都極熟悉,怎不知真假?」范增古滿眼是淚,總算不隱瞞了,「何況如此指揮得當,神機妙算,步步佔盡先機,最後火燒連營,以老弱傷都算在內不到五萬的軍隊殺盡三十多萬胡羌軍,豈會是他人?」

「前方還在收拾殘局,西都里一批人早定了奸計,聯手摩羯寺的釋康,又拿王爺的身世做文章,活生生逼走了還未痊癒的王爺!」

范增古是深知內幕之人,一時間眼淚忍不住,痛不欲生。

「奸賊!一群狗娘養的奸賊!」嚴誦恨不得以頭捶地,「奸賊欺主!該統統殺了!」

不過嚴誦不明白,懷疑上很多人了:「王爺威信,豈是任何人能撼動的。他們是如何得逞的?」

范增古只是似是而非的問:「你曾是王爺的貼身侍衛,那個傳言,是否是真的?」

嚴誦怔在原地,半天才明白范增古之意,心中大駭,卻是一字也說不上來。

兩人一對視,范增古也不再問,站了起來。

嚴誦不由目露敬佩:范增古是條安西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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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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