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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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徐之南在醫院裏呆了兩天就出院了,她身體其實沒什麼大的毛病,就是要多休養,但眼下,實在不是她休養的時候。

以前陳徵在的時候不覺得,等到他離開了,原本不大的房間突然空蕩蕩下來,變得冷清極了。曾經哪怕是兩個人坐在一起不說話也感覺新鮮而有伴,現在卻空寂一片。陳佳璐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主動跑來陪她,徐之南不忍心拒絕陳佳璐一番好意,也就讓她過來了。

徐之南仔細想想,其實她這二十多年,真要說起來也不算白活了。你看,她做着自己最喜歡的工作,愛過兩個相當優秀的男人,並且被他們愛着,還有一個好朋友能為她設身處地,父母也疼愛她。跟一生涼薄,死後連個訃告都不知道發給誰的陳徵比起來,她的日子不要過得太好。

陳徵離開之後,徐之南雖然也哭過,但整個人情緒看上去都還算平靜。然而大家都知道,越是這種平靜,越是讓人心驚。她最近又開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陳徵的事情在國內還是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震動,徐之南不肯放過這個機會,才剛出院,就強打着精神操辦起他身後的事情。

s市夏日的陽光如此燦爛,卻好像永遠照不到她身上一樣。就好比陳徵,本來以為他已經從絕望的深淵中走出來了,卻沒想到,依然脆弱到不堪一擊。這些日子,徐之南常常在想,倘若那天陳徵能在那裏面聽到衛陵分析的那些,他是不是就不會死?真要這麼細究起來,還是她同意陳徵離開的。她那個時候怎麼就沒有想到,陳徵離開的時候已經存了死志呢?

陳徵既然已經離開,那在學校的東西也要趁著還沒有開學給拿回來。知道徐之南這段時間精神狀況不好,衛陵把工作上的事情都排開了,抽出時間來陪她。就算是知道她要去學校給陳徵拿東西,衛陵也沒有半句怨言。

暑假裏還有好多學生沒有回家,陳徵寢室還有人,徐之南給他輔導員打了電話通知了一聲之後,便自己過來給他收拾東西了。電話中輔導員的聲音聽上去分外不耐煩,這些人啊,涼薄得讓人噁心。他渾然已經忘記,不久之前收下徐之南送過來的紅包時臉上的那種媚態和故作清高。徐之南覺得這些人非常的噁心,陳徵如今又不在了,她更懶得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兩三句話把事情說清楚了之後,就掛了電話。

她臉上厭煩的神情是如此的明顯,好像下一秒就要離開這裏再也不想看一眼。衛陵在旁邊看得心驚,生怕徐之南哪天想不開,就真的跟陳徵一起離開了。

陳徵的寢室里還有一個男孩子,看到徐之南到陳徵床邊收拾東西,連忙從自己床上下來,幫着徐之南搭手。他看上去還不到二十的樣子,在徐之南眼中,還是滿臉稚氣的模樣。看到她面色不好,又想起之前陳徵去世的消息,臉上也有幾分傷感。「陳徵......」說了兩個字,就不知道說什麼了,只是默默地講了一句,「你節哀。」

徐之南點點頭,她一邊拉開陳徵的抽屜,裏面擠擠挨挨的藥瓶,看得她心中一驚。她拿起裏面的盒子,上面正是那些控制情緒的藥物。看她臉色不對,那個男孩子忍不住問道,「姐姐你怎麼了?」

徐之南拿着藥瓶,轉過身來問他,「你,跟陳徵住一個寢室,有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她這樣問,反而把那個男孩子嚇到了,臉上居然露出幾分緊張來,衛陵在一旁見了,走上前來說道,「你別怕,她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問問,陳徵有沒有表現不對的地方。」

「表現不對?」那個男孩子臉上露出幾分追憶的神情,也不知道是男孩子天生神經比較粗,還是陳徵偽裝得太好,他想了半天居然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見他搖頭,徐之南臉上不禁露出幾分失望的神情來。這些葯這麼多,價格不便宜,如果是陳徵自己買的話,他哪裏來的那麼多錢?但如果不是陳徵買的,那又是誰給他錢讓他去買葯呢?

徐之南剛才還覺得自己找到了一點兒頭緒,但還沒等她抓住,轉眼就不見了。

見她面露失望,那個男孩子猶豫地問道,「姐姐,是陳徵......的去世,有什麼問題嗎?」

徐之南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或許是他掩藏得太好吧,這些事情,到沒有必要跟外人講。那個男孩子見她手上拿的葯,說道,「我不懂你們說的表現不對究竟是什麼不對,但是如果說是吃藥的話,陳徵說這是他治鼻炎的葯,我們也沒翻過,根本不懂。」

治鼻炎,哈。徐之南笑了一下,陳徵哪裏來的什麼鼻炎。這些男孩子,神經粗得令人髮指,根本沒有那麼細膩的心思去觀察。即使是已經知道,但徐之南還是不肯死心,想了想,又換了一種方法問他,「那,你們覺得陳徵這段時間的性格,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像是怕他不明白,又補充道,「比如經常失眠,脾氣不好什麼的?」

「不啊,陳徵脾氣很好啊。」那個男孩兒幾乎是想也沒想就這樣說道,「只是他看上去不太開心是真的。不過我們也能理解他,他是高老師的學生,高老師一向對學生要求比較嚴,我們這些搞設計搞創作的,晚上畫起畫來經常是通宵,加上老師那邊給的壓力比較大,失眠抑鬱是經常的事情,但是也沒有誰能抑鬱到吃藥的地步吧?」他看了一眼徐之南,想了想又說道,「至於說抑鬱到自殺之類的,我覺得更是無稽之談了。」

這個男孩兒會說出這些話,徐之南並不奇怪。一來是因為他年紀還小,經歷的事情不多,又不是當事人,想的東西沒那麼遠沒那麼多。二來男孩子原本性格就大大咧咧的,沒那麼細膩,許多地方注意不到也很正常。徐之南覺得,要是再往這個放下問下去,問不出個什麼,乾脆換了個方式問他。「那你知道,陳徵的錢都是從哪裏來的嗎?」

「他給導師打工啊,導師會給吧。」徐之南聽了他的話,又看了一眼裏面的那些葯,導師能給這麼多錢嗎?「高教授很大方?」

「還行吧。」那個男孩子說到,「不過我不是他的學生,一般他的學生,都是年級上天分比較高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沒什麼天分,老師看不上的。」

徐之南點點頭,這才作罷。陳徵的東西很少,他們幾下就收拾好了。有了衛陵和那個男孩子在旁邊,徐之南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從寢室裏面出來的時候,徐之南再一次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這個地方,曾經承載了她整個青春的記憶,就在她以為永遠不會回來的時候,沒想到她把陳徵送了過來。這所學校,還真是跟她淵源頗深啊。

衛陵走了兩步,見徐之南沒有跟上來,回過頭來看她,「你在看什麼呢?」

徐之南搖搖頭,抱着東西跟他一起走到停車的地方,兩人上了車,徐之南還是一言不發。衛陵知道她是在想陳徵的事情,怕她鑽牛角尖,便問她,「你別想太多,這裏找不到,換個角度想想。」

徐之南搖搖頭,「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不對,但具體是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衛陵握住方向盤的手頓了一下,他轉過頭來看向徐之南,「你覺不覺得,陳徵的那個老師,叫高歌的,有問題?」

徐之南猛地抬起頭看向他,衛陵抿了一下唇,說道,「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但是剛才聽到你跟那個男生說話,總覺得有些不對。」衛陵想了想,繼續說道,「你說,高歌跟陳徵非親非故,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好呢?不是我這個人心壞或者人小氣,你該聽說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吧?如果不是陳徵身上有他可圖的東西,我不認為高歌還會對他那麼好。」

他轉過頭來,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對徐之南說道,「你可以從那個記者那邊下手,反正你在這邊也問不到什麼了,正要從那邊去查。」見徐之南臉色已經變了,衛陵笑了一下,又說道,「防人之心不可有,我覺得還是要多留意一下他,反正多條路,多個想法,就算最後查出來的人不是他,那也不傷害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聽衛陵這麼說,徐之南突然想起那天在會展上,高歌臉上那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如果真像衛陵說的那樣,是高歌在背後搞鬼......徐之南只要這樣一想,就覺得不寒而慄。他認識陳徵也有那麼一段時間了,如果不是陳徵到了這個學校,成了他的學生,他們兩個完全沒有交集。意思就是說,倘若真的高歌在引誘陳徵吃藥,那他為什麼要對一個之前完全不認識的人下手?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總覺得,如果真的查出來,這背後的真相,將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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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南,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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