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塵埃落定

第5章 塵埃落定

六月的金陵驕陽似火,整個城市熱得猶如火爐一般,城裡有條件的富貴人家隔三岔五的,拖家帶口的趕往鄉下莊子避暑。白石村背靠棲霞山,村前一彎流水繞村而行,兼村裡古樹參天,地氣自然涼快很多。

白石村裡也多了不少生面孔,這是對焦宛清而言,其實他們也不算外人,他們是早年發跡搬到城裡去的村民,一年到頭也只有清明等重大節日,才會回村裡,大多時間是在金陵,他們帶來了全新的八卦,大大娛樂了焦宛清。

江南科舉弊案有了新進展,第一撥欽差因弊案遷扯上兩江總督,他們不想得罪總督,匆匆羈押了三個主考官,就結案了。義憤填膺的舉子們當然不肯,認為欽差抓小放大,糊弄人,只處置從犯,放過了主犯,科舉弊案越演越烈,整個江南士林和官兵封城對決,情況越發不可收拾,一時江南貢院無人讀書,無人願讀,也無書可讀。

焦文俊的臉色越來越差,若不是焦姑婆以死相逼,小娘親和外婆苦苦哀求,她便宜老爹早就衝進城去了。也難怪便宜爹爹生氣,這次秋試上榜之人多為揚州鹽商子弟,其中幾個文理不通,百家姓都寫錯的人也中舉了,你讓寒窗苦讀數十載的舉子情何以堪!

焦宛清嘆息不已,這種事情哪個年代都有,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子會打洞。一個蘿蔔一個坑,全被當官有錢人佔領了。當官有錢的人孩子繼續當官,平民百姓的孩子只能繼續賣苦力,公平何在?天理何在?

村裡的八卦還在繼續,焦辰飛終於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焦宛清已經走得很穩當了。

焦宛清十個月多一點就會走了,那時焦辰飛還不會走,他很是妒忌,每次宛清站起來要走時,他就飛快地爬過來,一把拉住焦宛清的腳,害她一下子趴到在床上。焦辰飛每日緊緊地看住妹妹,妹妹去哪裡,他也要跟到哪裡,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她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她好歹是個成年人,現在他會走了,她也可以鬆一口氣了,可以擺脫焦辰飛這個臭小子。

雖然她已經不是軟體動物了,但她還沒能力打開高高的門栓,她的獨立活動範圍,僅僅在自家院子里。有一次,院子大門沒關,趁著自家爹娘沒注意,她偷偷想溜出去,剛顫顫悠悠走下自家的台階,就被她便宜爹爹,一把逮住了,老鷹抓小雞一樣拎回來。

她那便宜爹捏著她的小鼻子,一臉可惡地道:「囡囡真厲害,從院子走到台階下,一炷香時間都不用。」感情他一直在盯著她,她明明見他在看書,沒成想,便宜爹爹、還一心二用。

有了那次冒險經歷,她被看得更嚴了,想單獨出去溜達,門都沒有。

既然出不去,焦宛清也只好認命了,見便宜爹每日清晨都在院子里打拳,她也跟著他練。總要光明正大、名正言順的學武才是,她將來施展古墓派的武功,才不顯突兀,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至於毒術,還要等她大一些再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她要一步步來,不想被人當成怪物。

可惜她高估了這具軀體,雖然她練了一年多的功夫,但這畢竟是小嬰兒的軀體,身子骨極其柔軟,抬手踢腿動作不到位不說,身體很容易失去平衡,一屁股蹲就坐在地上了。每當這時,便宜爹不僅不過來拉她一把,還笑吟吟地袖手旁觀,站在一邊看熱鬧,可把她氣壞了。

她憋了一口氣,每日堅持蹲馬步、打拳,到第二年春天,她的馬步已經很標準了,還能蹲上兩柱香,至於她的同胞哥哥焦辰飛,還沒蹲下就先坐下或趴下了。

焦大看了直搖頭,這兩個孩子,投胎時性別搞錯了。

江南科舉弊案還沒解決好,總督和巡撫都被罷免了,聽說這巡撫是位難得清官,若沒他堅持正義,這貪官總督還不會下台。這貪官是滿人,後台實在強硬,欽差和六部官員都護著他,可惜巡撫這麼好的清官,也被人害得革職了。聽說皇帝很生氣,要親自審理此案,還舉子一個公平,也不知是真是假。

哎!想想這官場真夠黑暗!

還是周叔公說得好,當官就要糊塗一些。不糊塗,有良心的人,當官都不長久,焦宛清覺得便宜爹爹不走仕途,其實也挺好的,無官一身輕。

因這弊案,便宜爹爹的舉人功名肯能也要作廢了,聽說秋試要重新考過。重新考過也好,便宜爹還嫌棄自己名次太差了。焦宛清估摸爹爹能上榜的原因,估計跟江南織造榮國公賈代善有關,他對大爺爺一直很好。只是聽大爺爺說,榮國公這段時間生病了,病得很嚴重。

焦宛清不知道的是,榮國公賈代善和巡鹽御吏林如海這對翁婿為人比較公道,同情不幸地舉子,若都跟蘇州織造李煦一樣,那清官巡撫張伯行只怕連命都保不住。

臘月中旬,江南織造榮國公賈代善病逝金陵,享年五十四歲,康熙帝驚聞噩耗,呆楞半響,賈代化和納蘭容若一樣,是他幼年時的伴讀,是他最信任的人,比他還要小几歲,就這樣去了。

康熙帝無奈,只好下旨命蘇州織造李煦接替賈代善的職位。雖然李煦也不錯,相比賈代善,這個人功利心太重了,人也圓滑多了,他更信任賈代化一些。康熙帝很傷感,他一天天地衰老,兒子們卻羽翼漸漸豐滿,爪牙一天天鋒利起來,一個個跟烏雞眼,緊緊盯著他屁股下的龍椅。

江南科舉弊案如此錯綜複雜、撲朔迷離,,案情一波三折,自是他那些兒子在其中推波助瀾,江南官員都開始站隊了。兒子太少不好,不優秀不好,可兒子太多了也不好,尤其是優秀的兒子太多,更不好。他那幾個兒子,隨便拎出一個,都比前朝的皇帝強上太多。

可他還沒死,他們就鬥成這樣,若他死了,沒上位的兒子,就沒了活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還沒死呢?欽差的話不可信,總督的話不可信,六部官員也不可信,看來朕要親自審理此案。

於是康熙帝親自寫了了一道文書,把江南科舉弊案的全部案卷、奏章調過來,自己御覽定奪。

乾清宮的燭光整整亮了三個通宵,康熙帝把所有人犯、佐證的口供詳細看過後,很快發現了端倪。

涇縣知縣陳天立死因不明,他是在重鐐監禁下自縊身亡的,卻無仵作的驗屍佐證,也沒有獄吏的詳細報告,這裡很有問題。李奇是活著的唯一一個重要證人,卻又於半年前充軍新疆了。其餘口供,雖然大體一致,但仔細分析卻有若干不能自圓其說之處。

張伯行的幾封奏摺,卻始終如一,理直氣壯,言之有據。康熙親自在案卷上批示道:「科場一案,督、撫互參,欽差寡斷。然是非曲直自有公斷,令九卿、詹事、科道共同會審,澄清其中不明之處。」

在刑部的嚴加催促下,所有人犯早已遞解進京,六部、九卿會閱了全部案卷,把皇上的硃批幾乎背下來了,但是他們越看案卷,心裡越發愁,如果推翻原議,無異於開罪了三位尚書、兩位總督,這個打擊面可不小。如果維持原議,皇上的硃批等於白寫,弄不好不是丟官就是掉腦袋。

可會審的結果,卻大出康熙帝的預料,陳天立的死因是看押他的獄卒喝酒誤事,使案犯有機可趁,解下腰帶自縊身亡,審當堂判決,將誤事獄卒斬立決。證人李奇則在押解新疆途中染病身死,有當地縣衙的文書為證。這樣噶禮受賄就無憑證了,依欽差原議不再追究。科場舞弊人員或斬或絞都依原審判決,至於江南督撫互相彈劾,捕風捉影,弄得民心不定,理應一齊革職。

六部、九卿、詹事、科道聯名將審理結果報呈給康熙帝,他捧著這本「活寶」式的傑作,仰天長嘯道:「荒唐,荒唐,做賊的和抓賊的一齊問罪,清廉的和貪贓的一齊革職,天理何在,國法何在?「

康熙五十二年,滿朝文武都被傳到了乾清門前,皇帝滿面怒容,把六部九卿的奏摺擲了下來,喊了一聲:「這就是你們的斷案嗎?」

康熙接著說:「江南科場案紛紛紜紜審了一年,結果是越審越亂,越審越荒唐。台閣重臣害怕貪官污吏,六部言官庇護欽差大臣,忠良含屈,奸臣獰笑。噶禮多年總督兩江,飛揚跋扈,今天參這個,明天告那個,全是無中生有,難道你們就沒有耳聞?張伯行在江南清廉忠正,甚得民心,此番為民請命,披肝瀝膽,不顧個人安危,四次上本伸張正義,這樣的清官為什麼要遭懲處?小小科場案三上三下,竟不能理出個頭緒,叫天下民心怎服?朕今天宣告最後結論,科場舞弊人員一律依法處決,不得寬怠。噶禮受賄縱容舞弊,著即革職聽參,張伯行忠貞秉正,即留任原職,日後再行升賞。」

兩天後,康熙的聖諭被八百里加急傳到了江寧,人們喜笑顏開,奔走相告,一場科場案鑄就了一則曲折的故事。南京貢院里又傳來久違的琅琅讀書聲,貢院和夫子廟的香火更旺盛了,說書先生還把這故事編成段子,不久就在全國各地揚開來。

朝廷還給死難舉子撥下撫恤銀子,張伯行派當地官員親自把撫恤銀和祭品送到死難者家中,祭奠死者,撫慰死者家眷。

李德夫妻手捧撫恤銀放聲大哭,年幼的李珏卻是一臉的茫然,他只有十六個月大,根本無法理解大人的悲哀。他見祖父祖母哭了,他也跟著大哭起來。

來祭拜的知縣,摸摸李珏的頭,默默無語,這個家老的老,小的小,以後的日子艱難著呢。回頭囑咐邊上的焦文俊,讓他幫著照顧李家,若有什麼困難,就到縣府里找他,他會把李家的情況如實稟告巡撫的。

焦文俊帶著妻子兒女到李紳夫妻墳前大哭了一場,回來就閉門讀書了,準備考秋試了。

江南科舉弊案讓焦宛清感慨不已,幸好這個滿人皇帝康熙還算清明,換成昏庸一點的皇帝,這些舉子就是白白犧牲了。只是這吏治亂成這樣,沒有家族背景的人,即便中了進士,這仕途,真得很難說,一不小心就要成替罪羊。

想著自己上一輩子就是孤兒,她對李壓的處境感同深受,對他多了幾分憐惜,比對她那個同胞哥哥焦辰飛多了幾分寬容,結果造成李壓除吃飯睡覺外,基本時間都鑽著她,整日跟在她後頭,這是后話。w,,COm當棲霞山紅葉開始變紅時,桂傍公布,焦文俊高中榜首,成了當年的解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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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紅樓之焦大孫女(李莫愁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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