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疼

離書院開學沒有幾天的時間了，所以這幾天周書豪都在忙著找人租賃土地和收拾東西，由於周書豪的地不用上賦稅，有意租賃的人很多，太煩或者是太噁心的周書豪一律毫不客氣的拒絕，挑了幾個老實話不多的租了出去。

日子一好過，陳三再去洗衣服的時候，大家看他的表情像似換了個人似的，雖然一個個的都是一臉的笑意，但是眼底還是藏著不甘和嫉妒，為什麼這個明明長得就不討漢子喜歡的人就這般的好運？甚至有人還在私下裡議論，這周秀才肯定是沒見過世面，要是去了郡城，這美貌的哥兒女子多了去了，還不得把這陳三給換羅？不過，議論陳三的還是少，大家現在都被劉阿好的事給吸去了注意力，以前劉阿好還經常嘚瑟的東家去西家串的，現在都不敢出門了！大傢伙都笑道，果然是風水輪流轉啊，這阿好以前沒事就提陳三流產的事，恨不得把人貶低到地下去，現在可好，自己也被打得差點流產，現世報啊！

陳三也沒管別人怎麼說，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還準備趁這幾天的太陽，把劉阿婆給的油紙鋪在房頂，沒幾天就是雨季了，屋裡少不得漏雨，哪曉得還沒鋪了，就被周書豪給攔了下來，「一天沒事別瞎折騰，趕緊的收拾好東西，大後天趕路！」周書豪一臉的不爽。

陳三一愣，「夫君，去哪兒啊？」「當然是去郡城陪我讀書啊！難不成你還想一個人待著，好趁我不在找姦夫？」周書豪危險的眯起眼，這一分開可就難說了，自己之前一個軍隊的朋友為了功勛，硬是跑到邊疆守了兩年，回來帽子綠得都發亮了，雖然後來這對姦夫□□也沒什麼好結果，但是周書豪可不準類似的事出現在自己的身上，要杜絕一切可能性！

陳三完全沒有感受到他滿滿的惡意，樂得都快開了花！夫君允許我去陪他？要知道趙添財這麼喜歡劉阿好都不准她去郡城一步呢！怕劉阿好有什麼閃失丟了他的臉面。陳三樂得屁顛顛的去收拾東西，他手腳快，不多時就把常用的東西給準備好了，周書豪見院子里的一堆破破爛爛的東西，額頭上的青筋突突就起來了。

幾個缺了邊角的破罈子，一床之前不要的破被子，幾張竹凳子，甚至還有那個用得都快穿底的大鍋！「什麼玩意兒？全給我扔了！」周書豪實在是忍無可忍。

陳三急了，這些都是他好不容易存下來的好東西啊，「夫君，不能丟的，不能丟！」說完，還生怕周書豪給他一腳踹壞了，上前就把地上的東西護在懷裡！「罈子里全是好好的醬菜，夫君你上次還不是說好吃么？椅子你也喜歡的，你上次釣魚還用的！被子我是用來發腐乳的，夫君，給你下粥吃，可好吃了！」陳三急忙辯解，把懷裡的東西護得更緊了！

周書豪聽了，火氣倒是降下來了，甚至還有些小小的得意，不過他還是不鬆口：「不行，去郡城給你買新的！」

陳三不樂意了，「這些還可以用！舊的好，錢省著給你讀書呢！夫君你不能這樣敗家的！」周書豪一聽，喲呵！膽子大了，還敢頂嘴了罵人了！上前揪住他的臉頰扯了扯，「趕緊給我收拾丟了！要是後天走之前你還敢給我犟嘴，我就把你也一起包咯扔後山去！哼！」說完也不管陳三委屈的紅著眼看他，回裡屋去了。

吃晚飯的時候，陳三也沒精打採的耷拉著腦袋，周書豪也沒管他，這個摳門的小性子要不治治，以後還不得睡在垃圾堆上？陳三一直悶悶不樂的，晚上睡覺的時候也自顧自的趟在一邊，周書豪無語了，想不到這人還有脾氣，真是給慣的！得好好的樹一下規矩，這以後要是都順著他，這家還不得翻了天？於是也不管他，躺倒另一旁去。

大半夜裡，周書豪迷迷糊糊的醒了，感覺有點不對勁，好像旁邊的人在不停的顫抖，他順手一把摸過去，不對！旁邊的人衣服都被汗濕了，身子像個冰塊一樣，他趕緊起身去，陳三已經疼得快失去意識了，但是感覺周書豪在摸自己的額頭，還是抖著聲音勸道，「夫……夫君,不用管……我睡一會就就好，不吵你……睡覺。」說完還準備撐起身子移到地上去睡，結果手軟到連撐著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周書豪也不跟他啰嗦，趕緊起來點起油燈，隨便披了一件衣裳，然後用棉襖把陳三裹著，背起來就往外走。一路上也沒有光，就靠著周書豪嘴裡銜著的油燈透著微弱的光，勉強看得見路，陳三雖然不算重，但著實也不輕，還好周書豪最近一直在鍛煉，身子骨比之前強多了，勉強能夠背得動，但是氣喘得厲害，汗水也一直順著額頭不停的流下來。

陳三趴在夫君背上，陡然覺得很委屈，眼淚嘩嘩的流，哭得一抽一抽的，其實他以前也這樣犯過病，撐一晚上第二日也就不疼了，但是今日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自己完全不受控制，周書豪以為他疼得厲害了，趕緊柔聲安慰起來，「忍忍啊，乖，馬上就到了。」像是換了個人，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凶神惡煞，讓陳三感到從未有過的安穩，甚至之前疼得像被刀攪的肚子也像是好了許多，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

等陳三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他回過神來才發現這不是自己家，摸摸肚子，疼痛已經消失，還熱乎乎的，很是舒適，扭頭一看，夫君正趴在床弦上睡得正香，他心底半是甜蜜蜜的喜悅，半是心疼，趕緊扯過一旁的棉衣輕輕的給夫君搭上，回想起昨晚的畫面，他很是後悔，自己向來不會哭鼻子的，怎麼昨晚就成那副丟人的樣子，夫君肯定不喜歡那樣的！不過，被人背著的感覺真的很好，從未有人這般待過他，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自他有記憶以來，甚至他的阿爹，也從未抱過或者哄過他，每次他偷偷的見到弟弟們高興的圍在阿爹身邊，被阿爹寵溺的抱起來飛著轉圈的時候，他的心底總是無比的羨慕，但是這種羨慕漸漸的就淡了，直至無影無蹤，因為生活太難了，難到他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問題。自知事起，家中的大小活計就壓在了他的身上，稍微慢點就會挨罵，甚至挨打，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就從來沒有間斷過，農閑的時候還要去陳庄的老爺家幫忙，他的廚藝也就是那時候學到的，但是學得有多不容易只有他自己知道，廚房的管事雖然廚藝精湛，但是為人刻薄，動不動就以責罰的名義來剋扣下人的月俸，他的月俸向來是連邊角都碰不到的，但是每次他阿爹見領的錢少了，他就要挨好一頓責罰，索性是管事見他老實才把他提來身邊當幫廚，長久下來也沒在他面前遮掩什麼，才讓他學得了這門手藝，可是也正是因著有這門手藝在陳庄掙錢，他阿爹才捨不得把他嫁出去，別的小哥都是十多歲就成了親，只有他二十齣頭了還沒有開始議人家，最後還是陳村的族老們怕他壞了村裡其他人的名聲，才壓著他阿爹給他議親，當然，是沒有什麼嫁妝的，正好趕上趙母幫著趙添財看親事，見他家沒嫁妝，當然彩禮也是隨便給點就成，立馬就拍了板。

趙添財其實並非趙家的親生子，而是趙母和趙金水成親以後一直沒懷上，一時心急聽信了別人的話，撿了趙添財來當送子孩童的，果然接了趙添財不久，趙母便接二連三的有上了，對趙添財自是沒有自家的上心，連婚事都不想花錢，又不想別人議論，請了個算命先生說趙添財運道不好，克妻，得晚成婚事才能解，便一直拖到了他二十啷噹歲，見實在是拖不下去了，才給他娶了陳三，其實他一直暗戀著村裡的一朵花劉阿好，每次偷偷存了錢，都是給劉阿好買了討喜的玩意，但無奈劉阿好眼光高，哪會瞧得上他，他不得已也只得娶了陳三，這樣不得已成的親，他哪會願意分半點心思在陳三的身上？更別提陳三長得一副漢子模樣，害他被村裡的其他人嘲笑，他連接親都沒去。陳三一個人老老實實的背了個破布包，卷了幾件衣裳，走了二十多里的地到了趙家村，又不知道趙添財家的路，孤零零的在趙家村村口的大樹下站了一晚上，第二日，趙添財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把他接回去，當然臉色也是十分的難看，他也知道自己不討喜，不敢多話，膽戰心驚的跟著去了趙家，水還沒喝上一口，就空著肚子被趙母叫著去地里幹活去了，從此他就成了趙家勞苦勞命的奴僕，連幾歲的小侄兒都敢責罵他，一大早的就要起來洗衣挑水劈材，還要趕到地里去伺候莊稼，農忙時節他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等幹完地里的活，回到家夜都已經深了，空著肚子還好，要是遇到趙添財睡得早，他連寢室的門都進不了，只得將就在院子里眯一覺，還不敢有什麼怨言，一個沒有什麼嫁妝，也沒有娘家支持，甚至不討夫君歡心的哥兒，他能說什麼呢？對於趙添財，剛開始他是有些期盼的，可是後來這種期盼就變成了絕望，變成了恐懼，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還有一種感覺，嘴裡沒有吃糖，但是整個心裡像化成了糖漿，流進五臟六腑，化為一陣陣的暖意。

他輕輕的撫過夫君的眉，眉形很是□□，就像他人一個模樣，嘴抿起來的時候唇形特別有稜角，讓人有些害怕，但是現在線條很平和，顯得人很溫和，要是有個小孩，像夫君一個模樣，就好了，他想,可是不知道他還有沒有這個福分，他不是一個好阿姆，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軟弱到連他自己都厭棄自己，愣愣的看著周書豪想了好久，突然發現他的眉頭皺了一下，陳三一下子慌了神，趕緊的趟下裝睡。

周書豪一直守著熬藥，所以直到陳三喝下藥他才睡下，沒睡著多久，朦朧中就感覺有道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還帶著淺淺的呼吸聲，不多時，一隻手輕輕的摸了摸他的眉，他心裡暗爽，估計不久就有人主動獻吻了，結果等了大半天都沒反應，他按捺不住了的撐起來，就見陳三好好的窩在被子里，但是不停抖動的眼皮子出賣了他。

周書豪好笑的捏起他的腮幫子，「還裝！」然後一巴掌拍在被子拱起來的地方，陳三臊得滿臉通紅，磨磨蹭蹭的爬起來，不敢看周書豪的眼睛。周書豪把人摟過來摸了摸肚子，肚子已經不似之前冷成冰塊的感覺，現在就像一個暖手的爐子一樣，看來這個趙大夫還是有一手的嘛！皮膚滑溜溜的，周書豪有些心不在焉了，手不知不覺的就滑到了其他地方。

結果一聲毫不客氣的咳嗽聲，打斷了他的動作，趙大夫吹鬍子瞪眼睛端著葯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