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男兒鐵骨
張懷月師長在指揮部來回走動，滿臉焦急不安。戰前的布置已經做到了極致，火力配置，炮火支援，協同問題，後勤醫療，他已經想不起來還有哪裡沒有做到位。指揮部電話聲此起彼伏：報告，已經進入敵炮群封鎖區。報告，敵炮火猛烈，進攻受阻。報告，我炮兵群攔截失效……。一條條不利的消息傳來，張懷月師長充耳不聞。他一直在思索著，如何最大限度減少傷亡，拿下419。
多年以後，張懷月師長都能從419高地慘烈爭奪戰的夢中驚醒，419高地，給他，給他的官兵遺留下了深深的噩夢。後來一個參加過419高地爭奪戰僥倖生還的班長告訴我：打到後來，拿下419已經不是目的，主要是丟不起那人！按照這話，419高地爭奪戰，是軍人面子之戰，拿下419高地到成了其次！王剛，馬明啟有前一天戰鬥的經驗，知道何時進何時退，倆人大聲招呼著別的突擊隊員，無奈震耳欲聾的炮聲中，戰友們只能看到他們烏黑臉上露出的白牙一閃一閃。雨越來越大，連滾帶爬的突擊隊，終於通過了越軍炮火封鎖區。迎接他們的是比大雨還要密集的子彈！
419高地經過越軍數年經營，早就具備了堅固的工事，深藏地下十幾米深的工事里，越軍一個排的士兵抽著煙捲，打著撲克，喧囂一片。這些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士兵，大戰來臨，渾然無視，生死之間對他們來說不過一睡一立而已。
突擊隊員們到了山下，一整理隊伍，隊長喬玉槐差點哭了，四十七名隊員，只剩下二十一個，二十一個里大半負傷。喬玉槐嘶啞著嗓子命令隊員趕緊整理裝備，準備進攻，已經看不出面部表情的隊員們，無聲的開始檢查自己攜帶的槍彈。
王剛輕輕的把貼在肩頭的一塊肉皮揭下來，用手在身邊泥土裡挖了個坑埋了進去，剛才通過封鎖區時，他親眼看見至少五名隊員被炮彈炸的粉碎，這塊肉皮就是其中一個隊員死前飛到他肩頭的。
馬明啟吐出了嘴中一塊雜物，抬頭看著一道道雨注打在他臉上，剛張開嘴，立時雨水盈口，馬明啟咕咚咽了下去。這個西北漢子在身被三創情況下，單獨攻入419高地，力殺越軍三人後死去，二十一歲的青春，化作雨中血水。
炮聲突然停止了，雨聲立顯，閃電劃破烏雲，雷聲響起。
喬玉槐帶隊開始攻擊。隊員按照事先分工，交替掩護往山上爬去。王剛帶領三名隊員在右側，馬明啟帶領四名隊員在左側，喬玉槐居中率領八名隊員，副隊長高雲帶著餘下隊員中路突破！
堪堪爬到三分之一時，山上高射機槍響了，喬玉槐頭部正中一彈，合頭打的粉碎。旁邊隊員臉上淚水合著雨水就下來了。
劉亮在經歷了伏擊黎天傑之戰後，發狂的訓練起來，性格還是那樣，性情卻加倍兇猛了。用查雲青的話說，屬於愈戰愈勇，百折不撓的死皮，真正的鬥士！其他人經歷險境死亡後會加倍謹慎，忙著調整自己心理，準備在日後再次出現險情時，有個好的心理準備，劉亮偏不，他的想法就是，你厲害？好！老子非打的你慫了不可，老子才是最厲害的！真正的狼，寧團長私下裡對團部人員說，這小子就是頭戰狼，除死方休。一天訓練間隙，查，劉，董，吳湊在一起說起了419高地爭奪戰事情。劉亮一語驚天：「炸了他們炮群，419高地就是籠屜里的饅頭，雖然饅頭有點燙手，嘿嘿。」查雲青愕然看了劉亮一眼：「也只有您去炸了，我們也能炸了，無法活著回來，您可以全身而退。」董浩明道：「這是個冒險的好主意，此險值得一冒。」「到時我和你一起炸去。」吳奇峰在旁邊說道。「幾十門大炮，怎麼炸？要炸，就炸彈藥庫，沒有彈藥的大炮只是擺設。」寧團長在身後突然說道。四個人趕緊立正敬禮。「抓緊時間研究吧！估計我們快上了，炸彈藥庫唯一可行方法，趁著他們沒有炮兵支援，迅速解決掉他們……。」
喬玉槐隊長犧牲，突擊隊員們發狂的往上攻擊，王剛，馬明啟明知不對，也無法阻止隊員們的報仇心切。喬玉槐隊長性情大方，為人處事大度，熱心助人。隊員們多受其恩，無不感激涕零。
山上越軍各種槍械打的有條不紊，一看就是老兵油子。隊員們剛露頭就有犧牲了好幾個。師部炮群也對這樣斜度的山坡無計可施，不能提供有效炮火支援。王剛舉槍還擊，右手三根指頭被打斷，槍打成了兩節，沒有槍擋了一下，中彈的就是胸口，王剛咬牙用紗布抱住殘缺的右手，左手掏出手榴彈拉開引信，數了三下后扔了出去，手榴彈凌空爆炸，對面越軍槍聲為之一滯，其他隊員紛紛效仿，一扔一攻又上去了三分之一。
短兵相接開始。雨停雷聲靜，燥熱隨之來臨，霧氣騰騰里越軍陣地突然站起幾個人，手持噴火器，馬明啟趕緊射擊，晚了！噴火器打來，五六名隊員嚎叫著在汽油火里翻滾，看著被燒成焦炭。
副隊長高雲紅了眼，站了起來，連躍帶蹦攻了過去，後面隊員緊隨，看著就到了戰壕，側後方密集槍聲響起，副隊長與幾名隊員做一堆被打死在離戰壕幾米的位置。
王剛躲避噴火器，一翻滾，不成想右邊是懸崖，這一滾掉了下去，死活不知。四十七名突擊隊員，只留下了馬明啟與段海強。馬明啟對段海強說：你回去吧！總得有個人報告戰鬥情況，段海強流著淚笑笑說：不了，太丟人，隊長他們都在天上看著咱倆呢，生共存，死同亡吧！
觀察所裡面胡紅斌團長早就淚流滿面，他不是心軟，慈不掌兵，他心疼的是這一干兵中之兵，突擊隊是團里的精銳，一個團里又能有多少精銳士兵呢？百里挑一出來的突擊隊員，兩天不到，幾乎都折在了419高地上了。任誰也心疼啊！
馬明啟見段海強死意已決，也不再強求段海強下去了，馬明啟本身就沒打算活著回去，西北漢子的忠烈個性，使他執意要跟隨昨天和今天死去的突擊隊員而去，他不想活下來，然後每天晚上在夢裡看到那一張張血肉模糊的臉，那一群曾經龍虎精神的兄弟們需要他去，他去了，他們才是一個整體，永遠不可分割的整體！
此時馬明啟左臂已經受傷，經過了簡單處理。望著橫七豎八的隊員遺體，馬明啟對段海強道：你掩護，我往上沖，死了也要讓越軍知道咱們不是好惹的。段海強點頭。馬明啟開始衝鋒，段海強連續點射掩護。戰壕里越軍發現，只剩下兩個人的**士兵，居然還有模有樣的做出了標準的戰術配合，還在進攻！越軍大為讚賞，這幫都是打出來的老兵，自然敬重的是永不言敗，唯死後快的軍人。戰壕里越軍一點頭示意，都知道了要抓活的。
馬明啟，段海強已經抱定必死之心，想抓活的？沒門！
段海強連續翻滾，做出翻滾動作時，槍照樣打的準確，老練，越軍士兵立刻收起輕敵之心，他們知道，要抓活的，估計太難了，對方兩個人，如兩條狼般兇惡矯健。
馬明啟進攻起落間左腿又被擊中，他毫不停頓，甩著血點攻擊到了戰壕前，開槍就打，四名越軍同時起身向馬明啟射擊，馬明啟左臂被打斷，越軍倒下倆人。
段海強剛剛滾到一塊石頭後面，一陣風聲起，接著渾身一緊，三名越軍牢牢抓住了他！
馬明啟拉開手榴彈撲向越軍時，被對面一個越軍一腳踹在胸膛上，本以為能把馬明啟踹下去的越軍士兵瞬間絕望了。段海強被抓住時，左手已經拉住了光榮彈，三名越軍分工明確，就是要抓活的，知道有一個疏忽，**士兵肯定要引爆手榴彈。
馬明啟右手狠狠握住了一名越軍士兵的腳腕，越軍士兵驚恐的眼神在手榴彈爆炸聲里消失不見。
段海強還是拉響了光榮彈，他被牢牢抓住時，手已經在光榮彈上面了，由於他是爬在地下的原因，三名越軍注意的是他背後的手榴彈，光榮彈卻在段胸前掛著。連續兩聲沉悶爆炸聲響起后，419高地回歸平靜。a團觀察所一陣野獸般嗷聲響起，那是痛苦與憤怒發出的聲音，如同虎泣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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