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番外(七)我似乎,做了一件自己也不能諒的事

113.番外(七)我似乎,做了一件自己也不能諒的事

她眼睜睜地看着溫世菲帶着女伴和自己擦身而過,纖瘦的身體不住地顫抖,垂在身體兩側的手連握成拳的力氣也沒有。

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她才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了下來,準備離開酒店,誰知她剛剛踏出酒店,就被門口的一群記者撲上來團團圍住。

「葉小姐,你和小溫先生的暖昧關係是不是確有其事,所以今天特意來盛庭找他?」

「你前不久才和小溫先生打得火熱,轉眼又和陸狀搞暖昧,還半夜去買驗孕棒……」

「你之所以能打贏先前的那場官司,是不是因為和陸狀有什麼桃色交易……詢」

記者之前互相推搡著,爭先恐後地拋出問題,像是害怕自己的問題被別人搶了一般。

巨大的羞辱,卻讓葉敏之像是被定身了一樣,她站在洪水猛獸般的記者中央,一句話也沒有說,更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霰。

眼前的畫面好像突然變得模糊,一轉眼,場景慢慢褪色,到最後眼前一閃,似乎回到了幾年前的那個夏天。

「看那個葉敏之,自命清高,什麼法學院女神,他爸爸替黑社會打官司被人砍了,她的男朋友跟別人搞上了,哼……」

「我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憑她有什麼本事能嫁給陸衍,表面清高,骨子裏不知道多下作!」

起初,不論她走到哪裏,總有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甚至戳着她的脊梁骨肆意謾罵。

後來,她上台階的時候,有人刻意伸出腳去絆她,她從十幾級的樓梯上重重摔下,五臟六腑疼得幾乎麻痹。

「葉小姐,你……」

出神的葉敏之在人群中央被不斷地推搡,她突然間清醒過來,奮力想要推開身邊圍住自己的記者。

數不清有多少個攝像頭對着她,閃光燈不停地閃爍,拍下她最狼狽的模樣。

到最後,她猛地推開身前對她不停拍照的記者,好不容易逃出了記者的包圍圈。

下一秒,重心不穩地她,直直從樓梯上一頭栽了下去。

她本能地護住頭,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從樓梯上滾下去,一直到最後最後一級台階才停下。

身體疼得像是被人拆散,過了好一會兒,劇烈的疼痛感才稍稍減緩,她緩緩爬起來,腳踝傳來鑽心的疼痛,可她沒有去管,只是從包里拿出手機,對着追過來的記者拍了張照片。

她冷冷地看着眼前這些人,「我現在會去醫院驗傷,稍後在場的每一位都會受到律師函。」

即使再狼狽,葉敏之在律師界常勝將軍的名號,在場的大部分記者都是知道的,加之葉敏之這一副架勢,沒有人再敢為難她。

離開盛庭,葉敏之本來打算去醫院,可車子開到半途,不禁回想起剛才在酒店外的情形,未必在醫院不會發生,甚至更不堪。

她視線一暗,調轉了方向,向公寓的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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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她關掉手機和燈,拉上窗帘,就這樣睡了過去。

睡了整整一天,半夜的時候,她突然驚醒,黑暗密閉的房間讓她憋得心慌氣悶,她反手打開壁燈,不經意間卻碰到了自己的臉。

眼角的濕意,讓她想起剛剛自己為什麼會驚醒。

腦海中忽然閃過幾年前的畫面,交織著今天的,她痛苦地抱住頭,安靜的房間里,很快響起她放肆大哭的聲音。

發泄過後,她顫顫巍巍的手拿起枕頭邊的手機,開了機,很多個未接電話和短訊彈出來,有杜斕曦的、也有宋啟垣的。

因為現在是半夜,葉敏之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給宋啟垣回了一條短訊,「我想暫時離開一個月,所有事情我會提前安排好。」

手指劃過屏幕,落在杜斕曦的名字上,她猶豫了很久,卻始終沒有撥出去。

這個時候,她不想面對任何人,她不能面對別人的嘲諷,連關心也不行。

這一天裏,她所有的驕傲自尊都被人毀掉,走在路上時,她像是一個被扒掉衣服的行屍走肉,被那些人、那些流言傷得體無完膚。

她起床訂好機票,收拾了行李,準備連夜離開這個地方。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屬於這裏,所以幾年前才會被迫離開,只是她倔強驕傲地不顧一切,偏偏要再回到這個城市,然後那個多年前的噩夢,再度上演。

葉敏之連夜打車去了機場,坐在計程車後座,她總有些魂不守舍。

抬頭看向窗外,夜深人靜的晚上,天空壓得很低,黑得嚇人而且壓抑。

到了機場,她仍然看着窗外出神,直到司機第四次叫她,她才有了反應,付了錢下車。

她拖着行李箱一路前行,披肩被風吹得飛起,顯得她單薄的身體更加纖瘦。

快要進機場大樓之前,她停下腳步,一路上猶豫的事情終於有了結果,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電話,「我到機場了,我不記得訂了去哪裏的機票,但是我想,也許真的想你說的,應該暫時離開。」

「在我去之前不準走!」電話另一頭,杜斕曦氣急敗壞地掛斷電話。

看着被掛斷的電話,葉敏之無奈地笑了,杜斕曦的反應她不意外,從前杜斕曦不告而別、一走了之的時候,她也氣了很久。

葉敏之並沒有等很久,大概不超過二十分鐘,杜斕曦就趕了過來,開車那輛限量版的跑車,她的二十六歲生日禮物。

車門被重重摔上,杜斕曦踩着高跟鞋朝葉敏之走來,鞋跟在地上敲擊著,發出「噔噔噔」的清脆聲響。

杜斕曦顯然是氣急了的模樣,「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你呢,直到訂好了機票來了機場,才想到打電話通知我你要走了?」

「你要一起么?」葉敏之站在那裏看着她,語氣淡淡的,像是今天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而這只是一場單純的旅行。

「葉敏之,這不是你,別讓那些無聊的緋聞和無關緊要的人趕走你,你還記得么,你逃走過一次了,如果這一次你再逃走,這個地方,那些男人,一輩子都會是你的噩夢。逃避沒有用的,留下來,不論發生什麼,至少我不會轉身丟下你,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我會和你一起面對,就像幾年前一樣。」

「我不敢面對……」淚水一瞬間湧上來,在杜斕曦面前,葉敏之終於卸下堅強的偽裝,「我用盡努力才能走到現在,可是今天發生的事情,我就像是被人扒了衣服丟在大街上,被人圍觀、被人嘲笑,更可笑的是,我居然蠢到去找溫世菲……我的一切都被毀了,我不知道為什麼還要留下來。」

「為了你今天失去的東西,留下來,然後一件件把它們找回來。」

杜斕曦話音落下,伸手擁住葉敏之,寂靜的深夜裏,兩個人就這樣在路邊相擁而泣。

葉敏之緊緊地抱着杜斕曦,好像絕望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如果沒有杜斕曦,她一定會就這樣一走了之。

可杜斕曦說得沒錯,如果她真的就這麼走了,這件事、這座城市,會成為她心裏永遠的一根刺,她會永遠都無法去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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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路的另一邊,車窗緩緩升起,黑色的古斯特在夜裏疾馳而去。

「你今天做的事情,很不像你,我沒想到你居然會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個女人,」唐一念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整個身體向後靠去。

今天晚上她本來要和溫彥北來接從美國過來的父親和母親,溫彥北臨時有事,於是最後陪着她來的人,成了溫世菲;誰知道這趟行程卻變故重重,父親在美國那邊得了病,雖然不嚴重,可暫時不便上飛機。

她和溫世菲一直等到半夜才得到消息,沒有接到父親和母親,反而在機場外有了意外收穫。

唐一念的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轉頭看過去,只看見溫世菲專註地開着車,沒有任何要開口的意思。

「你今天的確有點失去理智了,你知道么我以前一直在想,你這樣的性子,到底會不會有一個女人能讓你失控,現在,我好像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你很想被丟在高速上?」一直沉默的男人終於開口,語氣卻十分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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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又到了溫氏集團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今年是慈善晚宴二十周年,因此晚宴格外隆重,甚至還聯繫了一家電視台專門為此次晚宴做直播。

盛庭酒店的台階上,鋪上了長長的紅地毯,紅毯兩旁的記者早早就在此等候。

對於這次異常隆重的晚會場面,溫氏董事會中有人頗有微詞,可溫世菲卻在關鍵時刻力排眾議,站出來支持溫彥北,這樣以來,晚宴才得以順利進行。

出席晚宴的大多是A城名流,紅毯上幾乎沒見到明星的身影,可記者們的熱情卻絲毫不減,尤其,當陸衍走上紅毯的那一刻。

原本他只需要走過紅毯,記者會抓拍幾張照片即可,可偏偏這個時候,有個聲音冒出來,「關於前段時間葉小姐和小溫先生的事情,不知道陸狀有什麼看法?」

這個問題問得別有深意,前陣子葉敏之先後被爆料出和陸衍、溫世菲有不正當關係,期初是她和陸衍的親密照,接着有人拍下她半夜去買驗孕棒,最後又被人爆料出在地下停車場和溫世菲的暖昧照。

這段混亂的三角關係,無疑是娛樂嗅覺靈敏的八卦記者們的最愛。

可偏偏這段桃色緋聞被爆出不過短短兩天時間,就像是被人強勢壓了下去,之後各大報紙媒體,沒有人再報道相關的新聞,也再沒有任何的照片流出;而且,無論是陸衍、溫世菲又或是葉敏之,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承

認或是否認這些傳聞。

這一次,陸衍出現在溫氏集團的慈善晚宴上,好不容易能有這樣的機會,自然有人不打算放過。

陸衍的視線掃過眼前的記者,聲音寡淡,「無可奉告。」

提問的記者當然不願意就這樣被隨便打發,「那陸狀和葉小姐是否有特別的關係呢?」

陸衍看着不罷休的記者,突然笑了一下,可神情卻早已經冷了下來,「我和葉小姐只是很久不見的老朋友,沒有任何特殊關係,至於上一次輸掉官司的事情。」

陸衍頓了頓,他料到記者的下一個問題,一定是關於那起官司,乾脆主動提起來,「我輸給葉小姐,是因為技不如人,各位如果沒有別的問題了,那我失陪了,不過奉勸各位不要再***擾葉小姐,否則在場的每一位都會收到我的律師信。」

話音落下,陸衍拋下身後一群記者,大步離去。

「你說,陸衍這到底是在撇清和葉敏之的關係,還是欲蓋彌彰?」不遠處,唐一念抬起胳膊撞了撞身旁面無表情的男人,「又或者,是關心則亂?」

溫世菲的臉色隨着她的話,越來越沉,卻始終沒有開口。

「如果你真心喜歡她,就去追,不要耍你的那些手段,更不要躲在一邊玩陰鬱,你在這邊冷著臉瞪我,就算把我看穿了,她也不會知道你有多喜歡她。」

唐一念說着看向身邊,卻發現早已經沒了溫世菲的影子,抬眼向前望去,才發現溫世菲漸行漸遠的背影。

「我還沒說完,你這麼大人了,玩什麼叛逆,」唐一念一跺腳,追了上去,終於追上溫世菲,伸手一把拉住他,「溫世菲,你聽我說,今晚是集團晚宴二十周年,不管怎麼樣,不要這個時候跟陸衍發生衝突,對你和他,對整個溫氏還有葉敏之都沒有好處,如果你現在還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到底喜不喜歡葉敏之,到底該怎麼樣對待她,那起碼想一想,在你傷害她之後,你得到的是報復的快感,還是後悔。」

她把最後兩個字咬得很重,也很慢,唐一念能明顯感覺到她說最後那段話的時候,溫世菲臉色一僵,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就在她以為這一次還得不到溫世菲的任何回應時,他卻突然開口了,「我似乎,做了件自己也不能原諒的事情。」

唐一念拉着他的手驀然頓住,還在怔忪間,溫世菲卻已經恢復如常,率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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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廳內,賓客名流陸陸續續到達,入座。

溫彥北已經抵達會場好一陣子了,卻一直沒有見到溫世菲和唐一念的身影。

「溫先生,我現在去找小溫先生和唐小姐……」助理話音未落,溫彥北的視線里忽然出現一個熟悉的男人——陸衍。

溫彥北揮了揮手,示意助理先去做事,接着走上前去迎接陸衍。

「陸狀,別來無恙。」

陸衍回了一笑,兩個人寒暄了幾句之後,陸衍環顧四周,突然問道,「似乎沒看見小溫先生,今天這樣的場合,他應該不會錯過。」

溫彥北動作親切地拍了拍陸衍的肩膀,實則是在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我這個弟弟,從小家人里就都寵著,如果有冒犯的地方,陸狀多擔待。」溫彥北壓低了聲音,用幾乎只能兩個人聽到的音量說道。

「不過今天的晚宴,他一定不會錯過,畢竟這些記者和電視直播的提議,也是他提出來的。」

溫彥北看似在替溫世菲賠罪,接着又說起電視直播的事情,實則是在提醒陸衍,不要在晚宴上找溫世菲的麻煩。

溫家和陸家都是A成有頭有臉的名門,萬一陸衍和溫世菲在晚宴上起了衝突,還被電視直播播出去了,那溫家和陸家的臉,可是沒有地方擺了。

「小溫先生的想法倒是很有創意,二十周年是該辦得隆重些,何況做慈善,做些宣傳有益無害。」

兩個人接着又聊了兩句,便遠遠看見唐一念從門口走進來,而她身邊的男人,正是溫世菲。

唐一念一眼就看見了溫彥北,下一刻,視線被溫彥北身邊的陸衍給吸引了。

她打量着陸衍,越看越覺得,這個男人和二哥宋啟垣有幾分相似的地方——都給人一種疏離的感覺,要說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陸衍看上去稍稍溫和一些,可只要仔細去看陸衍的眼睛就能發現,他大部分笑的時候,眼裏都沒有絲毫笑意。

有的,只是淡漠。

唐一念和溫世菲一步步走近,最終在對面兩人兩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那一刻,沒有一個人開口,氣氛有片刻的冷場,唐一念看了溫彥北一眼,立刻會意地走上去摟住溫彥北的胳膊,和陸衍打了招呼,打破了沉默的氣氛。

而溫世菲,卻從頭到尾都沒和陸衍說過一句

話,陸衍,也是。

就在場面第二次要陷入冷場時,溫世菲竟然主動向陸衍伸出手,嘴角浮出一抹笑,「陸狀。」

「小溫先生。」

唐一念餘光看見溫世菲嘴角的笑容,不禁搖搖頭,溫世菲會主動打招呼,絕對不是示好,那個笑容,只有在他不懷好意的時候,才會出現。

不過看現在的情形,至少今天晚上,應該能順利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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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正看到一半,剛走進房間的杜斕曦拿起遙控器,「啪」的關上了電視。

「這種破宴會,一年都要參加個幾十上百次,有什麼好看的。」杜斕曦剛剛關掉的那個節目,正是溫氏晚宴的電視轉播。

「葉敏之,你從機場回來之後這些天,什麼都不幹,就待在家裏看電視、吃東西,你是想自暴自棄么!」杜斕曦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其實今天的晚宴,如果是以往,她和葉敏之都會出席,可是今年卻不一樣。

因為之前的緋聞,葉敏之自然被排除在外了,更何況是溫氏的晚宴,就算溫世菲真的上門送請柬,葉敏之也絕對不會出席。

至於她自己,因為不想留葉敏之一個人在家裏胡思亂想,乾脆也拒絕了。

葉敏之放下手裏的威士忌,從沙發上起身,「不然呢,我現在只要走出這個大門,就會有人圍上來,問我為什麼會那麼下賤,問我為什麼會同時和溫世菲、陸衍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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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愛不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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