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團圓
沈玉柔三人笑鬧了一會兒，一個腿腳不便的中年男子就拄著拐杖，提着兩個大黑袋子走了進來。
他已經在院子門口站了一段時間了，他也沒想到這一次沈玉柔也會回家，所以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驚喜。
沈玉柔笑着抬眸的時候，就看到了他。
這是一個挺高大的中年男人，身高大約在一米七五左右，而且是瘸著腿的樣子，如果站直了，說不定有一米八的身高。
看起來身板也挺壯碩的，穿着一件灰撲撲的短袖和及膝短褲，是典型的農村男子打扮。
沈玉柔的目光在他的身上轉了一圈，就立刻想到了這個人的身份。
他是沈平安，原身的父親，一個在沈玉柔心中有些懦弱但是溫柔的男人。
沈玉柔笑着走了過去，沈玉言也放下了手頭上的東西，沈瑞行更是不必多說，他是第一個看到沈平安回來的人，早就已經放下東西，蹦蹦跳跳的跑了過去，摟着沈平安的手就不放了，咧嘴笑的歡快。
沈玉柔走到了沈平安的面前，近距離看上去，沈平安面相很蒼老，兩鬢的頭髮都已經花白，臉上的皺紋更是明顯的深刻，他臉龐小看起來瘦，就顯得老氣了些。
沈玉柔記得沈平安今年其實也就四十四歲的，但是看起來卻比城裏五六十歲的男人還要蒼老。
這就是農村老人的現狀，一路走過來，沈玉柔也見到了幾個農村的男女，無一不是十分蒼老的。
沈玉柔笑着喊了一聲：「爸，我回來了。」
沈玉言也走了過來，直接上手扶著沈平安，說道：「爸，姐今年中秋和我們一起過，我離家很長時間了，也有很多話要跟你說呢，進去聊吧，姐買了好些東西，今天下午咱們一家就一起吃大餐，聚一聚。」
沈平安目光牢牢地盯着沈玉柔，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后，才說道：「恩，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了。」
沈平安被沈玉言拉到了凳子上坐下，沈玉柔繼續擇菜，既然是中秋佳節，飯菜那些就要準備的豐盛一些。
雞鴨魚肉這些過年過節必不可少的東西，自然是準備好的，為了均衡膳食，還需要準備些爽口的蔬菜。
沈玉柔安靜的擇菜，而沈玉言就坐在凳子上，一邊擇菜，一邊跟沈平安說着他們在城裏的生活。
其實，今年暑假，也就是七月份的時候，沈玉言帶着沈瑞行回來過家裏，因為這邊正好是秋收的時節，而原身每天的工作都很忙，尤其是在寒暑假的時候，工作任務更多，而且她會同時兼職幾份工作，這樣才能保證開學之後，家裏人的開支。
沈玉言他們在村子裏待了一個多月來回到城裏，而就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裏，一切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沈玉柔聽着沈玉言在跟沈平安說：姐姐賺了錢，家裏的日子好過了起來，之前的學費都已經交齊了，書本費也交齊了，現在每天都有肉吃，飯菜很像……
零零碎碎的東西，大多都是在講他們在城裏的衣食住行，偶爾提到了學習方面，也就幾句話就掠了過去。
其實，沈平安對於孩子的學習不怎麼關係，他自己是自學成才的，所以對於文化這個東西，就不像村裏的其他長輩那樣關心。
他只關心孩子們的吃穿，希望他們在城裏過得好就行。
沈瑞行偶爾也會插嘴幾句，說的不多，也就是說沈玉柔在家給他做好吃的。
他們說這話，但是卻從未提到過原身吞葯自殺的事情，這也是怕沈平安擔心。
沈平安一年比一年蒼老衰弱起來，這一兩年裏就連種地的力氣也沒有了，好在沈玉柔一行人都去了城裏，基本上能把自己養活，而沈平安只需要養活他自己就行。
沈平安回來的時候，也買了些東西，大多是月餅，零食，還有些肉類。
以前，沈玉言回家的時候提的東西不多，畢竟他們身上沒多少錢，提東西來來回回的也辛苦，所以沈平安會提前買好東西，先自己做飯，等到下午他們兩個小的坐車回村裏了，再炒幾個菜，就差不多到了吃飯的時候了。
這一次，沈玉柔看了眼袋子裏的東西，看着都不是很好的模樣，量也不多，月餅是那種一塊錢一個的月餅，沒多少餡，吃起來還很乾，是村裏人自產自銷的產品，味道不怎麼好，但是賣的還不錯。
沈玉柔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邊，她已經將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說了句：「我去灶台做飯」后，就提着袋子去了搭建的灶台上。
家裏的灶台也是沈平安自己搭建起來的。
看起來很大，有兩個灶，一邊大一邊小，大的那個直徑有一米多，小的那個直徑估計只有半米。
下面有兩個孔洞，是添柴火的地方，灶房靠牆角的地方還堆著一堆玉米秸稈，那些就是柴火，一根玉米秸稈折起來，可以炒兩道小菜。
沈玉柔對這個並不陌生，其實在皇朝時代的灶台，就是現在這幅樣子的，只不過宮裏的灶台自然比這個搭建的華麗漂亮，但是用起來都是一樣的。
她從一邊的柜子裏，拿出盆子來接水，準備先清洗一番再做菜。
沈玉柔這邊忙活着，沈平安幾人就坐在院子裏。
沈平安想去幫忙，畢竟要做那麼多菜，怕沈玉柔一個人忙不過來，但是沈玉言卻拉着他，說道：「等會兒我去幫姐洗菜，做菜的事兒就交給她吧，姐現在做菜很好吃，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沈平安這才坐下來，木訥的張了張嘴，說道：「你姐幹啥子賺了那麼多錢，你知道嗎？」
沈玉言看着他，說道：「爸，姐一天到晚待在家裏，她是在做刺繡，就是咱們村那個奶奶一樣，綉了東西去賣錢，姐的手藝好，自然賣的也好。爸，你放心吧，我在城裏呢，不會讓姐吃虧的。」
沈平安恩了一聲，好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說道：「昨天，王家那邊的人又來鬧，我才把他們勸走。」
他緩了一會兒，說道：「那家子人是什麼德行我都清楚，是我沒本事，讓你們跟着我吃苦受累。你們不用管他們，如果都欺負到家門口了，就揍回去，你是家裏的男娃子，不能讓他們欺負了你姐去，我是身子骨埋半截的人了，當年……」
他頓了頓，見沈玉言臉色不好，便知道他想歪了，沈平安之所以會縱容王家的人，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但是這件事卻不能說出去，他只能自己忍，但是帶累了他的孩子，他心底就十分過意不去，沈玉柔當初說要去城裏的時候，他也是十分贊成的。
沈平安看了沈瑞行一眼，說道：「豆豆，在學校累不累？」
沈瑞行仰頭看着他，臉頰白皙紅潤，看得出氣色很好，就幾個月沒見，沈瑞行就被沈玉柔喂的胖了一圈，看起來總算是不那麼瘦弱了，健康了許多。
沈瑞行聞言，搖了搖頭，說道：「不累，上學好，媽媽最近在做好吃的，我的力氣都變大了很多。」
他說到這兒，突然想起來之前沈玉柔跟他說的話，便雙眼放光的望着沈平安，說道：「外公，媽媽說要把你接到城裏去住大房子，這次過完節，你就跟我們一起去城裏吧，村裏不好，那些人也不好。」
沈平安聞言，看了眼沈玉言，沈玉言也點了點頭，說道：「姐是這麼說的，據說是公司的福利政策，會給分配房子，等過完節我們正好要回去城裏，爸，你就跟着我們一起過去吧，村子裏不要待了，條件不好你又是一個人待着，我們不放心。」
他站起來，擼起袖子，說道：「爸，你再考慮一下，我去給姐打下手幫忙。」
說着，他就轉身去了灶房。
沈平安雙眼迷茫著，他還沒從之前那些話之中回過神來，他家閨女在城裏賺了大錢，工作不但輕鬆，公司還給分配了房子。
這麼好的事兒，咋就落在了他們家？
沈平安顫抖着手，從口袋裏摸出來了煙絲放在嘴裏嚼著，沈瑞行就坐在他身邊，小聲說道：「外公，你不想去嗎？」
沈平安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一臉猶豫的模樣，他摸著沈瑞行的腦袋，說道：「我都這麼大的人了，去城裏也是累贅，村子裏挺好的，我一個人住着也自在，你們好好上學，好好工作，回頭上上城裏的戶口，就徹底成為了城裏人，這樣就可以一直待在那邊，總比村子裏強，現在村子裏的人越來越少了。出去好，都說出去好啊。」
他望着院門口，心中想到：都說人都困在一個圍城裏，這個村子就是一個圍城，他不想出去，也不願意出去，當年的一件小事，讓他背負了大半生，甚至連自己的孩子都拖累了。他累了，想歇息了。
沈平安長嘆了一口氣，院門口卻聽到了一個大嗓門在叫着，他抬眼望去，就看到下了驢車，笑的一臉開懷的張大爺。
在他的身後，一個身高一米九的結實壯漢，將驢車上大包小包的東西提了下來。
沈平安連忙站起身要迎過去，但是張大爺卻手腳利索，三兩步就走到了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沈老弟，別跟我這麼客氣了，今兒大過節的，哥來你這兒搭夥吃飯。」
說着，他就轉身對着站在門口的男人說道：「進來啊，杵在哪兒幹啥。」
男人聞言，便輕輕鬆鬆的扛着東西走了進來。
他海拔太高，身子太結實，身穿一身軍綠色的迷彩服，腰板挺直，身形硬朗，是一個十分有精神氣的年輕男子。
他的五官有些平凡，但是湊在一起卻有股說不出的男人味道，眉宇輪廓分明，眼神犀利，下巴的弧度堅毅，是一個十分端正的男人。
他將東西放在了桌子旁邊的地上，笑着對沈平安打招呼，低沉渾厚的聲音說道：「沈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