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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煙知道失敗不算什麼,大不了從頭再來;林煙也知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但林煙更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是真的不好受,強撐到現在,她連敷衍微笑都覺得累!

累的要命,累極了,然後,發現一切成空。

她那麼渴望的一場勝利,那麼努力的想要證明自己,那麼拚命的試圖走出陰霾。偏偏在付出太多太多的心血之後,才驚覺外面依舊霧蒙蒙的一片,她根本沒有看到任何一絲光明。

如今,塵埃落定,她輸了,又一次輸了,一敗塗地。

再次成為笑柄,再一次!

想到那些人刻薄又嘲諷的難看嘴臉,想到自己居然不切實際的奢望用一場勝利來還擊,想到自己竟然還偷偷期盼寧則遠能幫她一次……

林煙覺得自己傻。

難怪寧則遠說她蠢,她是真的蠢,蠢到無藥可救。

想到那個人,林煙驀地鑽心一疼,柔軟的心像是被狠狠揪起來,被人無情的揉搓著,疼得要命!

眼底控制不住泛起陣陣潮意,她不得不低頭啜了口熱茶,藉此掩飾掉自己的失態。

那些熱流穿過身體,林煙卻還是覺得冷。那種冷,仿若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鑽進骨子裡,滲透進心裡,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讓自己暖和起來!

只恨不得永遠無盡的沉淪至冰涼徹骨的海底,淹沒,窒息……再不用想明天。

不過一次項目的失敗,林煙知道自己不該就此絕望的,可是,她現在真的好絕望,胸口漲的難受,全是無法示人的痛楚!

像是用盡了力氣,卻告訴你,什麼都沒了……

什麼都沒了……

怎麼就這麼難呢?

人生怎麼就這麼難?

她真的想不明白。

「二位大功臣,別太在意最後的結果。」見林煙和方冰聽到消息之後都悶悶不樂的,舒曼在旁邊不住安慰,「對嘉曼而言,我們這次能夠入圍競標,就已經是一次非常成功的營銷,別人羨慕還來不及呢!真的,你們已經很棒了!」

話是這麼說,可走到這一步,誰不想贏?尤其還有旁人的奚落&

方冰重重嘆氣:「那是你不知道博亞的人有多討厭!」

「怎麼回事?」舒曼好奇問道。

聽他們在說昨天的事,想到那個短頭髮的小魚姑娘,林煙心裡更加不舒服。她捧著茶慢吞吞走到落地窗前,垂眸往下看。這兒樓高,襯得底下的人宛如螻蟻。其實,她何嘗不是一隻最不堪的螻蟻?

想死卻死不了,還得無比卑微的活著……

另一邊,方冰將昨天兩個人去答標的過程說了一遍,至於ally說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話更是一句不拉。

舒曼是個爆脾氣,就跟煤氣罐似的一點就著,這會兒恨不得擼起袖子去吵架。看林煙此時居然優哉游哉地看街景,她實在有些恨其不爭:「林煙,你以前不是挺厲害的么?」那會兒她們倆多能吵啊,這人尤其會裝無辜的借刀殺人那一套……

林煙聽了,輕輕淡淡的一笑,轉瞬即逝。

「舒總,你也說是以前了。」她說。

何況,在那位小魚姑娘面前,林煙哪兒有臉啊?心虛都來不及呢……她那個時候只想逃,逃得遠遠的,再不要與他們有任何牽扯。

——

晚上,舒曼特地請她們倆吃飯。

連軸轉了這麼多天,林煙累的要命,她現在只想回去悶頭睡一覺。可舒曼非壓著她去,還振振有詞地說:「難得珍珠不在身邊,你更要抓緊時間好好輕鬆一下。」林煙表示自己想回去睡覺,舒曼笑了,「林煙,明天起你連休三天,到時候可以使勁睡,沒人管你。」她和方冰這段時間實在太累,明天是周五,舒曼就讓她們在家休息,還算有點人性。

林煙默然。

方冰也在旁邊攛掇:「是啊,林煙,你現在回去一個人孤零零的,多無聊啊,咱們吃完飯再去逛逛街吧?今天心情不好,一定要血拚回來!」

「逛街有什麼意思?」舒曼嘖嘖搖頭,又壓低聲說,「我們去看小鮮肉吧?」

三個無聊女人的夜生活,聽起來怎麼有點心酸呢?

林煙抿唇笑了笑,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好吧。」

她一個人回去那個空蕩蕩的「家」,也只會無能為力的孤寂,還不如湮沒在塵世的喧囂里,尋片刻的安寧。

可林煙萬萬沒有想到今天晚上會遇到翁涵之,她更沒想到會再次見到於小魚。

後來想想也是,林煙他們三個去的私房菜館,正是翁涵之最鐘意的那家,這世界說大很大,說小卻也小。

兩行人離開的時候,正好在餐廳門口撞個正著。

林煙一直慢吞吞的走在最後,陡然看到翁涵之,她不由一愣。翁涵之對面是個一對母女,年長者年紀與之相當,而旁邊還有一位,正是昨天那位寧則遠的小女友!餐廳門前三人有說有笑,大概是在寒暄道別。視線悄悄拂過小魚,林煙尷尬不已,借著方冰和舒曼,又好奇的打量了一眼。

這個姑娘眉清目秀,留著短髮,清清爽爽,乾乾淨淨,是真的不錯……林煙心慢慢沉下去,又開始無地自容,又開始自覺尷尬,又下意識的想逃。

林煙很抗拒這樣的狹路相逢,可世事從來不如她的意!

「阿煙。」翁涵之親昵喚她。

林煙腦中有剎那的空白,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不過一秒的滯愣,林煙深吸了口氣,假裝淡定的從舒曼和方冰身後緩緩走出來。她努力平靜微笑:「伯母,你好。」林煙心中再抗拒和小魚的見面,這會兒卻不得不對長輩尊敬。

翁涵之也笑,拉著她的手親切的問:「和朋友一起過來?」她說著又朝舒曼和方冰和煦微笑。

就算這幾年病容清減,翁涵之舉手投足間依然優雅端莊,有一股大家閨秀的風範。舒曼一瞬間就明白翁涵之的身份,看了眼對面的於小魚,再看看嘴角掛著笑的林煙,她心裡忽然隱隱替林煙擔憂起來。

這明顯是來者不善啊……

林煙「嗯」了一聲,輕輕眨了眨眼,掩飾好眼底的情緒,抬眸望向對面的小魚,微微頷首點頭淺笑。

小魚亦笑,落落大方,實在很難讓人心生惡感。

如此一來,林煙越發覺得自己不堪,她究竟做了什麼,又在想什麼啊……

翁涵之好奇:「阿煙,你們認識?」

「昨天投標的時候見過一次。」林煙笑著回道,說完,又虛偽的對著小魚道了聲「恭喜」。

小魚撓頭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沖翁涵之調皮一笑:「全都托寧董的福。」

「還這麼見外?」翁涵之假意嗔怪,寵溺的說,「那都是應該的。」

這句話很值得細細品味,似乎他們已經是一家人了,所以寧則遠才會這樣徇私,這樣偏袒……林煙很累,很疲憊,嘴角的笑有些掛不住,她正要告辭,翁涵之淡淡望過來,問道:「阿煙,再陪我去喝杯茶?」

「伯母,晚上喝茶對身體不好。」林煙搪塞。

「不礙事。我剛得了一點好茶,最近正愁找不到人一起品,你現在可是我的品茶小友了。」翁涵之笑眯眯的說。

眼前的翁涵之那麼溫婉,林煙再說不出其他敷衍的話來,只好答應下來,心底卻愈發冷。

從前兒媳變成品茶小友,真的是來者不善啊……林煙心底有數。

——

茶是頂級的雀舌,可在林煙品起來,著實不如明前龍井。

她正這麼想著,就聽翁涵之故作疑惑的問:「阿煙,我聽一錢茶莊的老闆說,則遠將那兒的明前茶都買了?」

林煙微微一愣,點頭說是。

翁涵之抿了口茶,淡淡笑道:「他可真能胡鬧,害的我都撲了個空。」

這哪兒是在說寧則遠,分明是字字句句都在說她!

林煙垂眸,望著水中的嫩芽,她的一顆心宛如沉浮其中,飄飄忽忽,只覺好無力。

「伯母,你要說什麼?」她低低的問,再不願繞圈子。

這樣的林煙是柔軟又可憐的,翁涵之心有不忍,嘆了一聲,緩緩說道:「阿煙,當年的事……你決定不告訴則遠,想和他一刀兩斷,那我也就幫你一直瞞著。瞞到現在,已經四年了,我怕他知道之後會……」作為一個母親,她怎麼忍心看那個傻兒子一直飛蛾撲火,還要引火*?

頓了頓,翁涵之懇求道:「阿煙,我也是個母親,十分了解你的苦楚,可你當年既然那麼決定了,現在能不能……」

繼續保守當年流產的秘密,而且,與寧則遠斷了聯繫。

林煙聽出翁涵之話中的深意,她低低垂眸,心卻被揪起來。那是一重接一重的痛,從那道傷口迸發蔓延開,在她瘦弱的體內漫無邊際的翻騰,恨不得痙攣。林煙十分好受。她還有什麼?她什麼都不有,唯獨那點驕傲與自尊!

「伯母,我明白的,我也不想再和過去有什麼牽扯。」

「阿煙,如果你和珍珠有什麼麻煩,可以來找我。」

林煙抿起唇角,澀澀的笑:「我和珍珠都很好,謝謝。」

已經夜深,林煙起身告辭,翁涵之讓老孫送她回家,林煙婉拒,她再受不起寧家人的任何好處!

她心裡莫名堵得悶悶的,尋不到發泄的途徑,又不想回去那個所謂的「家」,只好獨自一人沿著街漫無目的的走。

越走越冷,越走越惘然。

行走在這繁華俗世,看著人間百態,林煙越發覺得自己失敗,戀愛,婚姻,工作,家庭……

一切的一切,都是亂七八糟!

到現在,連一個傾訴的對象都沒有,這世界再沒有人知道她有多難受,有多委屈,有多糟糕。

再沒有人知道……

林煙心口痛的厲害,若不是人來人往,她只怕自己會熬不住,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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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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