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酒肉和尚

《太上皇起居注》第十八回：皮厚似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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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孝康笑了笑，抬手想揮馬鞭，但是視線撞見賈赦那一臉理所當然的「你要給我做主」的模樣，手忽地一僵，停在了半空中，心中湧出一股莫名的喜悅。

原來，大名鼎鼎的榮國公大少爺有朝一日還會求到他頭上？

要知道從前，這蠢貨從來都是老子惟我獨尊的模樣，時不時的到處惹禍，逞能生事，欺惡霸玩黑吃黑，打得過了就命人揍一頓，打不過了也無妨，還好，懂跑之前撩一句狠話：「我祖父/我父親/我伯父/我敬大哥……」然後顛顛跑回家先態度良好的認個錯，報個信：有個麻煩來惹我！最後再帶著一幫打手殺回去。

完完全全的詮釋了什麼叫「慫！」

像他，都是直接揍了或挨揍了再說，絕對不會回家搬救兵！

回憶年少輕狂歲月，侯孝康不由嘴角勾起一抹嗤笑，說起來激勵他少年練武的動力，似乎也不過想讓人日後逞能的時候，能鏗鏘有力特自豪特得瑟的爆出他的名號。

但終究不過是一段天真往事罷了。

見侯孝康沉默，賈赦心裡咯噔一聲，心涼一片。他放眼京城，著實找不出另外一家能讓他稍安心的家族了。

侯孝康之子娶了明衍帝嫡長女盛華公主，能跟公主蹭個邊，這樣能降低王熙鳳這蠢兒媳斂權帶來的污名；其次，他跟侯孝康畢竟竹馬竹馬，饒是日後疏遠了，但逢年過節還是在走動的，更何況對方知曉他黑歷史。

扒拉扒拉心中的小算盤，賈赦眨眨眼，轉眸掃了眼自己快把路給堵死的豪華馬車，繼續可憐兮兮的望著侯孝康。

他敢保證，就真作死這一回！

等日後，他兒子發達了會報恩的！

「你就作吧！」侯孝康瞅著幾乎明擺的在臉上的心思，冷哼一聲，手一拉馬僵，乾脆利落的轉身。

賈赦：「…………」

感覺瞬間寒風襲來，凍得他渾身打顫。

「祖父，你在傷心嗎？」本在玩布偶的大姐兒，見賈赦悶聲不語，將剛剛賈赦買給她的蜂蜜加應子小心翼翼的捧到他面前，道：「祖父，吃這個甜甜的。」

賈赦看了看湊在他跟前的孫女，深呼吸一口氣，打起精神來，摟著大姐兒感嘆：「乖孫女喲，」笑著吃了一顆，又揉揉大姐兒的髮髻，柔聲道：「記住日後除了祖父給你買買買，其餘男人都是大壞蛋，都不許相信，知道嗎？」

「哦。」大姐兒不解其意，手裡繼續拿著布偶，「祖父，玩，一起玩，開心。」

「好。」賈赦點點頭，瞅著笑的一臉燦爛的大姐兒，心中愈發惆悵了。他只帶著孩子逛逛街，又買點小玩意，很是耐心的哄了哄，這孩子就很親昵的黏著他了，還說比「平兒姨」好。

他們一家子三混蛋到底有多疏忽孩子啊！

孩子……

賈赦心中一痛，除卻賈璉這經常混他跟前氣他的不孝子外，他還有一雙兒女。

閉了閉眼睛，腦中又閃過那對大房著墨不多的結局……

忽地車板外傳來「叩叩」兩下，賈赦一顫，定了定神，便見帘子從外被人撩起來，緊接著一個冷冽的聲音傳過來：「跟上！」

賈赦：「……」

一瞬間賈赦恍然覺得自己聽到了天籟，嘴角的笑容到了修國公府內書房也久久未散去。

侯孝康略看了賈赦一眼，又面無表情地垂眸繼續給自己倒杯茶，壓壓驚。他怎麼就覺得賈赦笑得如此欠抽呢！

「康康，你是好人！」賈赦本來之前抄攥了不少好詞好句乃是花錢從一窮秀才手裡買了篇辭藻華麗的駢體文來讚譽對方，可是甫一張嘴，卻發覺自己說不出話來，就連手上的小抄都被喜悅的汗水給染黑成一團了，於是只能用自己本來的真才實學，很質樸的讚美道。

至今也沒想明白自己是哪根筋搭錯會把這大麻煩領回家，侯孝康有些氣餒的看著壺嘴倒不出一滴水來，只好手慢慢的摩挲著茶壺，似把玩狀。

見狀，賈赦聳聳肩，小大腿開心就好，為了孫女┑(￣Д￣)┍

瞥見賈赦熟稔的找位置坐下，好似這些年的隔閡從未有過一般，侯孝康眸子一沉，嘴角微動，帶著絲惱恨：「你那失而復得的好兒子呢？」

他昔年也不是沒勸過，罵過，打過，可惜這賈赦似一灘爛泥扶不上牆，可偏偏這「兒子」認了不到半月，便攪得整個京城都腥風血雨。

「自然是去建功立業了！」賈赦話語中帶著一絲自豪，順帶也交代了為何要送大姐兒來避難的緣由，把自己的小算盤也交代的一清二楚。

「只收留你孫女？」侯孝康抬眸瞧了眼燃燒了半邊天空的火燒雲。

「嗯。」賈赦順著對方的視線，看著漸漸昏暗下來的天色，悲壯的點點頭，一臉真誠的檢討道：「做人不能得寸進尺。」

「真難為赦大爺還懂這個詞，不容易啊。」侯孝康冷聲諷了一句。

知道自己做事不地道的賈赦乖乖聽訓，麻溜的腳跟靠攏並齊，兩臂垂下緊貼褲縫，身體微微前傾，腦袋垂下九十度，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

侯孝康：「……」

一眼就看出軍姿改良版的認錯姿，侯孝康磨牙：「你那寶貝兒子我管不了，但是看在昔年賈叔父的份上，你近階段給我老老實實的，別作妖。等……」侯孝康嘆口氣，「等風頭過了，我替你謀份軍需後勤的差事，安安分分的當差，也好博個浪子回頭的名聲。」

賈赦感動的淚眼巴巴，「康康，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心軟啊。還跟我爹一樣，口是心非。」

侯孝康冷笑一身，一揮手。

一下秒，被像小雞仔一般提溜扔出大門的賈赦就見識了什麼叫心口如一。

沿著侯府的高牆走了一圈，賈赦揉揉自己的肚皮，決定先去監獄探探監。

他的好兄弟可是被判流放嶺南的。

賈政看著一身光鮮的賈赦帶著食盒大搖大擺的走進來，立刻雙眸充血，恨不得能衝上前能殺死他！

見賈政殺氣頓現，賈赦聳聳肩，塞了不菲的銀票與牢頭，給他們兄弟換來單獨說話的機會。

「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這瑚兒這是還真沒你多少事。」賈赦面無表情的說道：「可夫妻一體，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是！」似溺水兒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賈政眼眸一亮，面帶扭曲之色，厲聲詰問：「既然知道是那蠢婦乾的，你為何要污名與我，賈赦，我可是你嫡親的兄弟啊！」

「爺不對女人下手，嫌掉檔次！」賈赦面不改色，「嫡親兄弟？你在擠兌我的時候想過嗎？你上躥下跳攛掇著太太，舅家趁著父親重傷想要繼承家主之位的時候想過嗎？你住進榮禧堂幾十年想過嗎？你寶貝兒子含玉而生恨不得天下人人皆知有大機遇的時候，想過嗎？……」

越說，賈赦發覺自己越冷靜，「是你先消磨了我們兄弟情分，我不是個好人，你更不是。」

「不！不是這樣的！」聽得這一句句誅心之語，賈政辯駁，厲聲吼道：「明明是你自己不愛讀書，背不過我才得不到父親喜愛，是你自己沒本事，貪花好色，軟弱無能，還欺男霸女，到處惹是生非，當不起家主之責！」

「隨你怎麼想嘍。」賈赦聽著咆哮的怒火，也不怎麼在意，反而隨意的坐在地上，將食盒的飯菜一碟一碟的端出來，瞬間原本酸臭難聞的大牢飄出陣陣令人垂涎的香味。

「肚子餓吧？可惜你吃不著。」賈赦瞥一眼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又打開酒壺，頗為閑情雅緻的喝喝小酒，填填肚子。

賈政：「……」

入目皆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酒佳肴，賈政揉揉肚子，鐵青著臉，幾乎失控的咆哮，列數賈赦種種缺點，又道自己如何如何努力，卻見賈赦絲毫沒有把這些放在眼裡，甚至臉上也沒有一絲憤怒的表情，不由帶著怨毒之色，啞著嗓子道：「賈赦，你別得意的太早！太太定繞不了你！」

太太傳信給他，這賈赦如今也背負著忤逆不孝的罵名！只要在稍加活動活動，這爵位也到了不了賈赦頭上。

「一出事就只會找太太，呵呵。」賈赦無所謂，「我去見被我氣病的太太之前來見你一面，你猜為何？」

「為何！」賈政眼見著賈赦這般悠然自得，風雲不驚的模樣，只覺刺眼極了，「不就是想在我面前得瑟嗎？別忘了笑到最後才是贏家！」

今日之辱，他年必當十倍奉還！

「不，只是告訴你你之珍寶，我之垃圾罷了。」賈赦眯著眼，欣賞著賈政最後的瘋狂，「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道準備梯度出家，就不打算回榮國府了。」

「你……」

「我準備讓珍哥兒把你的庶子過繼到大房一脈，繼承榮國府……不，是繼承將軍府。」賈赦覺得自己特聖父！這主意是他先前想到自己忽視的庶子庶女時忽然靈光一現，簡直就是上天的指引！

浪子回頭當精英來洗刷名聲也太常見了，大老爺這般機遇在身，豈可泯然眾人矣？

直接狠點勘破紅塵！

反正，賈家也有一愛雙1修的道士了，再添個酒肉和尚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