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阿緋,你真讓我好找啊。」墨潯抱着裴練雲,淺笑起來,黑色的眸子好像潑了層濃墨,化都化不開的幽深。

裴練雲不言不語,瞪着他。

她本來就是金丹期修為,全身真元都凝聚在那顆小小的金丹里,沒有碎丹成嬰之前,沒有第二個元神可以使用。

而此刻,墨潯溫和的抱着她,他的真元卻透過兩人的肢體接觸,無聲無息、凶暴地逼入了她的體內,只要她敢輕舉妄動,他恐怕會毫不猶豫地捏碎她的金丹。

裴練雲從來不是以身犯險的人,沒有絕對的把握前,她不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墨潯就這樣看着裴練雲輕笑着,完全不受旁邊東方敘的殺氣影響。

事實上,東方敘從裴練雲莫名被帶離就直接攻擊過墨潯。

他的飛刀是從幼年起就一直存在體內的不知名法寶,這麼多年來,不管是修仙者還是修魔者甚至是遺落在修真界的遠古大妖,沒有誰可以擋住他的刀。

小小的刀刃,幾乎可以穿透所有的法陣結界。

可是卻無法刺入墨潯的身體。

準確的說,刀所擊中的,就像是鏡花水月,絲毫不真實。

東方敘試了幾次,似乎想到了什麼,最後平靜地收回了武器,站定,看着墨潯垂在身側的那隻手,冷笑:「原來如此。」

墨潯悠然地看了一眼東方敘:「哦?你知道?」

東方敘雙指並於唇邊,一句最簡單的風系法訣,整個房間平底捲起狂風,掀飛了裴練雲的衣裙,也掀開了墨潯的衣袖。

墨潯一隻手托抱着裴練雲,而另一隻手則藏在袖子裏。

在袖子裏的那隻手,五指正在快遞掐動,速度之快,一眼望去,居然連其軌跡都看不清,整隻手都化作了一道殘影。

東方敘緊盯着墨潯的手:「我所見到的你,並非你真正所在的位置。」

墨潯道:「沒錯,這裏的任何東西,只要我心念一動,就可以轉移到我想它在的地方,不管你有多厲害,打不中沒有任何意義。」

東方敘微抿唇,改法寶攻擊為法術,揮手之間,無數冤魂煉化的黑色霧氣,輕而易舉地將整個房間包圍起來。

他做魔尊多年,豈止有生死環一種法寶攻擊手段。這無數冤魂乃多年來死在他手裏的殘魂,每一個都是煉化過的魔物怨靈,它們發出尖銳的厲嘯,帶有極強的腐蝕。

黑霧所過之處,哪怕是房間內的仙家擺設,表面都帶上了一層腐爛的油膩污穢,紗幔之類的東西,直接破損出一個個洞。

「難怪上界不收你,憑你還未渡劫的力量,都可以修鍊到破損仙物的地步,我還是小瞧你了。」墨潯卻只是看着東方敘笑,根本沒有任何和其正面衝突的打算。

施術轉瞬間,東方敘心裏瞭然,五指緩緩合攏,怨靈如風飄散,室內很快一片清凈。

若是單純躲避生死環那樣的物理攻擊,只需要移動自己的方位即可。

可若是躲避滿屋子的怨氣,不管怎樣移動方位,都不可能。

只有一種情況……這裏的某種禁制啟動用來抵擋住了那些無孔不入的怨氣。

但仙人已逝,這種不是踏入墓地就有的禁制,又是何人啟用的?

東方敘抬眸,緩緩地問:「上古仙人墓地,存在修真界的有三種。一種以法陣封閉,獨留一扇生門,入墓地者,危險還是福報,各安天命;另一種以異獸鎮之,入墓地者除非實力強於異獸,否則死路一條,第三種,墓為精魄,如活物般可操控,得墓靈者,得墓地。這扶皇上仙墓地,是哪種?」

墨潯反問:「你說呢?」

東方敘不答,又問:「仙人墓地的控制手法,你如何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沒資格知道。」墨潯話畢,手裏的動作驟然停住。

東方敘看見半空中裂開了一條虛無可怖的黑色狹長縫隙。

縫隙之中,緩緩地滑出一把長劍,劍身通體透明,仿若世間最純凈的水晶。

墨潯有些懷念地伸手,輕輕撫摸懸浮的劍身,然後俯頭,下巴親昵地蹭了蹭裴練雲的額頭,柔聲道:「阿緋會幫我的吧?」

裴練雲心下幾轉,感覺金丹上的壓迫力少了,這才開口,面無表情地冷聲道:「你不是墨師叔。」

墨潯笑了笑:「阿緋真是無情,忘記誰把你帶回崑崙的,誰又幫你屢次給要殺你的宗主求情。」

裴練雲道:「你身上有我討厭的味道。」

對之前的墨潯,裴練雲只是覺得不願靠近,免得那人又背着她做一些對她身邊的人不利的事情。

而現在這位,裴練雲對着他,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討厭、抗拒……

就像她通過梳子看見那一幕時,有種發自內心的噁心感。

墨潯的笑容收斂,表情漸漸冷凝。

他手臂用力,輕鬆就將裴練雲舉高,放置在與那把長劍平行的位置。

「哀牢山的魔頭,雖然你活的時間很長,但也敵不過這天道。我勸你最好不要在這裏和你的本體再次融合,你以為你施加的那些禁咒,還能有用?」墨潯的聲線飄忽陰冷,「你很聰明,以禁咒隱藏本體,讓天劫的劫雲找不到他,以分體修鍊仙法,沖淡身上的魔氣,大概是試圖降低天劫對你的威懾。可是,你似乎忘了一點,這片小世界中,現在是我做主,我想讓什麼東西消失,它就必須消失。」

墨潯手指一動,剛才還遮掩幾人的房頂瞬間消失。

東方敘冷肅地盯着上空逐漸累積的雲層,表情凝重。

墨潯半帶威脅地笑着:「單憑我現在的身體力量,我承認打不過你,但我並不需要親自收拾你,就像這樣,我只要讓你暴露在劫雲之下,呵呵……」

裴練雲也望向了天空。

本來霧氣濃厚的這個空間,突兀地累積了大量翻滾的雲層,有些雲的顏色幾乎逼近了紫黑色,壓迫力十足。翻滾的電光如同在雲層里暢遊的蛟龍,時不時發出噼里啪啦的駭人聲響。

她一回頭,對上墨潯的眼睛:「放了他。」

墨潯道:「你可知道他是誰?」

「他是什麼身份跟我無關,我一天是他師父,就對他有責任。」裴練雲神色一凜,「你不是要我幫你?那就別動他!」

墨潯點頭:「只要阿緋肯幫我,我自然不會讓劫雲降下。九天神雷劫是天地法則,這墓地不見得能扛住,真要毀了這裏,我倒是捨不得了。」

裴練雲看着前方的長劍,平靜地問:「這東西是來殺我的嗎?」

墨潯眼中躍動的神色晦暗不明:「不,它只是幫我取回我的東西。」

他手臂一抬,長劍從一刀二,從二分四……不斷分化間,居然形成了密密麻麻的小劍,從外形來看,倒和東方敘的武器有幾分相似。

「阿緋放心,我還捨不得你死,只要你全部經脈要害中的108滴精血足夠。」

裴練雲目光在東方敘身上一頓,眉都沒皺一下:「好。」

修士被利器所傷,不管流再多的血,那不會傷及根本,只需要幾顆優質的丹藥補充即可。

然而,精血不同。

精血凝聚的是修士的一絲精氣神,必須是修士本身用神識凝聚才能形成。

很多時候,修士們爭鬥或者生死關頭,使用精血做媒介手段求得一絲生機后,他們自身都有極大的損耗。

更別提裴練雲要付出一百多滴的精血。

東方敘眼中閃過一絲痛色,但奇怪的是,他反而更加沉默起來。

裴練雲脫離了墨潯的控制,直接走到那些懸浮的小劍邊緣,輕輕地閉眼。

她剛才每一步都走得極為緩慢,本來以為東方敘會說點什麼,可惜到最後都沒有。

大概她也是傻吧。

對方明明更為強大,但她還是想要保護他。

「動手。」裴練雲頭也沒回地對墨潯說。

墨潯眼睛一眯,所有的劍極速刺入了裴練雲的身體。

裴練雲打架無數,從未像這次這麼疼,疼得她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墨潯的劍不僅刺入了她的身體,還似乎刺入了她的靈魂,那種靈魂被切割的痛楚,無法用言語表示。

整個過程極為短暫,對她來說卻如時間靜止了一般。

直到那些劍又飛快地撤出后,每一把劍身上都沾染了殷紅的鮮血,只有一滴卻迅速擴散,轉眼間就將劍身染得通紅,最後竟是無聲地燃燒起來。

隨着這些劍的燃燒,東方敘和裴練雲都清晰地看見了環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碎裂。

是的,不管是房屋還是庭院,甚至是空氣,都如冰晶,一點點地破碎。

最後周圍都變得漆黑虛無,唯獨幾人所站的地方,有種九個圓形的金色發光體。

金光閃耀之下,可以清楚看見,那圓形物體上纏繞的巨大鎖鏈。

鎖鏈跟剛才的環境一樣,被燃燒的血液一點點的侵蝕后,變得支離破碎。

東方敘定定地看着那些發光體:「虛天九鼎?」

墨潯的眼中卻帶起了炙熱,甚至是有些瘋狂的情緒。

他丟開了渾身是血的裴練雲,迫不及待地飛身到那九鼎旁邊,手指撫摸着它們,顫抖不已。

「是我的了,終於都是我的……」

裴練雲軟軟地橫躺着。

在這片沒有實物又沒有可站立的地方,她就這樣懸在半空。

她的視線,和東方敘的撞在一起。

東方敘微微避開了她的視線:「師父何必如此?想要我的命,沒那麼容易。」

「但你沒有阻止。」裴練雲美目微垂,語氣疏離,「因為你也想要那東西。這種結果不是正好?」

東方敘靜默一瞬,突然閃身出現在她身邊。

他伸手要抱起她:「我現在後悔了。」

可惜他的手還是穿過了她的身體,根本無法抱住她的實體。

他和裴練雲好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給隔開,明明面對面,卻身處在不同的世界中。

東方敘長身而立,頭也沒回,冷聲問:「她是墓靈?」

墨潯的聲音從其背後傳來:「我說過,爾等卑賤凡人,沒有資格知道。」

東方敘看着墨潯穿透自己走過去,就像是一道虛幻的影子。然後裴練雲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辦法說出,就被墨潯伸手一點,點在她眉心,讓她昏睡過去。

「你帶她去哪?」東方敘和墨潯面對面站着。

墨潯將裴練雲攔腰抱起,笑得一臉無害:「當然是帶她回玉清宗,難道讓她一輩子困在這裏?」

他說着,伸手一指,半眯起眼睛,滿臉嘲諷意味:「玄陰魔尊,當年你殺上崑崙,眾人皆為螻蟻,可惜如今,你在我眼裏,什麼都不是。說起來,我還要多謝你讓白星瑜那賤女人算計我,若非如此,我又怎能在古蘭城裏生死一線,真正的蘇醒,一點點找回曾經的記憶。」

東方敘不為所動,反而笑了起來:「謝我?那把我的女人和那九鼎都留下。」

墨潯陰沉了臉:「你有何資格擁有她!她的身份,你連跪着給她舔鞋子都不配!」

東方敘的目光挑釁:「她的身體,還有……」他指了指心臟的位置,笑了起來:「都是我的。」

回想起之前裴練雲自身難保,還為了東方敘求情,甚至願意為了保護他,受這108劍的割裂靈魂的痛楚,墨潯胸中那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酸楚,又翻湧上來,原本平靜的表情,也多了些猙獰。

「你找死!」墨潯拳頭一緊,渾身真元鼓盪,黑色的長發隱約都有發紅的入魔跡象。

東方敘表情沉靜下來,衣袖中的手指法訣一掐,無聲地召喚本體。

就在此時,墨潯卻突然又安靜了。

「哈哈哈!」墨潯笑了,「差點忘了,你是讓整個崑崙仙修都吃過暗虧的狡詐小人,你想逼我動手,準備在我動手的瞬間找到我的真正位置?」

東方敘的意圖被識破,乾脆正大光明地招了本體融合在一起。

本體的眼睛睜開,血紅的眼眸凝著冷肅:「怎麼?你不敢?」

墨潯挑眉,臉上得意之情溢出言表:「我沒有必要跟你浪費時間。今天,我就可以帶着虛天九鼎出去,收了妖獸谷里的魔修大軍,再告訴崑崙修仙眾門派及哀牢山,你玄陰魔尊不僅沒死,還被我制服,關押在我崑崙禁地,到時候,制服魔尊的我剿滅哀牢山眾魔,是崑崙的英雄,受萬人敬仰臣服。而你,不過是個可悲的階下囚。」

「區區名利,也不知道誰才可悲。」東方敘冷笑。

墨潯轉頭,目光在裴練雲臉上一頓:「而且,我還會在眾賓客面前,光明正大的和阿緋結為雙修道侶。」

這話頓時激起了東方敘身上的無數殺氣四溢。他本體的煞氣本就濃厚,揮手之間,整個空間都震蕩起來。

墨潯只感覺臉頰邊一道冷風劃過,再次觸摸時,不知道什麼時候竟被東方敘的煞氣所傷,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

這個傢伙……居然能破開仙人墓地的禁制真正攻擊到他?

他盯着東方敘,心知不能再和其廢話下去。

「這世間,我佩服之人本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個墓地的混賬主人。如今看來,你也算半個讓我佩服的,沒有渡劫的小魔,居然能衝破這仙人禁制,或許假以時日,你能真正從這裏脫困,可那並沒有什麼用,待到我和阿緋的雙修大典之後,我就會用虛天九鼎和她一起飛升上界,她會遺忘一切,和我在仙境裏永生相伴。她記得的男人,只有我。」

墨潯本來沒必要和東方敘說太多。

只是東方敘剛才的話,的確傷到了他的自尊。

裴練雲被其他男人佔有這點,一直都是一根刺,梗在他心裏。

若不是為了給崑崙眾仙修昭示他真的抓到了玄陰魔尊,或許他剛才就借用墓地之地,直接殺了東方敘。

而現在,他抱着裴練雲走出天元殿的,心裏念著的只有玉清宗的秘葯——忘憂丹。

丹效如藥名,重在一個忘字。

這種丹藥通常用來給仙修們抓捕的妖獸靈物服用,讓它們忘記過去,之後才會真正完全的臣服於仙修。

墨潯打算,先給裴練雲治好傷勢,就讓她服下忘憂丹。

從今往後,她心裏認定的佔了她身體的男人,就只有他。

天元殿外,奚皓軒還保持着一個靜止的姿勢,焦急地看着秘境的入口處。

陡然,迷霧翻湧。殿門口的牌匾閃耀着無數金光,金光之中,墨潯抱着渾身是血的裴練雲走了出來。

「墨師叔!放了我!她怎麼了?」

墨潯手指一動,解除了加在奚皓軒身上的禁制。

「帶阿緋去療傷,我現在趕去妖獸谷。」墨潯吩咐道。

奚皓軒一把抱住昏迷的裴練雲,目光有着深深地懷疑:「師叔為何不讓我一起跟進去?她是怎麼受傷的?秘境裏有什麼,我半途還收到了玄空門主的飛劍傳訊,說妖帝也在裏面。」

墨潯面色都不變,淡淡地說道:「玄陰魔尊挾持她,想要盜取秘境中的虛天九鼎,阿緋為了不讓他得逞,被他所傷,那妖帝不過是和魔尊勾結,一起盜寶的畜生罷了。」

奚皓軒一愣:「東方敘傷她的?」

墨潯眯起眼睛:「你早知道他的身份?為何不跟我稟報?」

奚皓軒眼珠子一轉,立刻俯首認錯:「弟子剛知道,是玄空門主的傳訊通知,還沒來得及通知師叔。」

玄空門主到底傳了什麼消息給奚皓軒,現在墨潯也無法得知了。在奚皓軒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半點隱瞞之後,墨潯倒也沒有繼續追究下去,只是下了禁令,魔尊現在被困在秘境中,誰也不能擅自進入秘境,免得被魔尊威脅利誘。

奚皓軒用服服帖帖的態度一一應下了。

墨潯走得很急,他還要趕去崑崙其他門派,通知妖獸谷的事情,否則待會兒他解決妖獸谷的魔修大軍沒人看見的話,他的計劃就沒了意義。

當墨潯御劍的身影消失在天際之後,一株小草從奚皓軒的頭髮里探出。

「那傢伙一定在說謊!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虛情假意!」阿珠那罵罵咧咧地道,「尊上那麼驕傲的人,怎麼可能和誰勾結!」

見奚皓軒的視線飄了過來,阿珠那的聲音小了下去,嫩草尖尖戳了戳奚皓軒的臉頰,聲調有些諂媚:「當然,我相信尊上不會對裴練雲動手啦,他可是相當寶貝她呢。」

奚皓軒靜靜地看着天元殿的牌匾,說:「我也相信。」

「哦?」阿珠那有些驚訝。

其實她只是覺得東方敘大概不會跟人合作,畢竟尊上的個性自負又驕傲。但是她都不確定尊上會不會利用裴練雲,畢竟對魔修來說,出賣和背叛是家常便飯,沒什麼好奇怪的。

奚皓軒:「因為墨師叔的話有疑點。」

這句話是他用精神力直接逼入阿珠那的元神,與其對話。

阿珠那來了精神:「我怎麼沒聽出來?」

奚皓軒小心翼翼地抱着裴練雲往煉丹房走去。

「第一,如果東方敘真的知道我和裴練雲都能進入秘境的話,那麼他應該來挾持我。因為裴練雲只知道秘境入口,而我知道更多。」

阿珠那想了想:「或許尊上只需要進去,不需要探得更多情報?」

奚皓軒未答。

以玄陰魔尊做事算計的風格,不可能擺着更好的條件不用,反而去選擇一個不確定的條件。

他又道:「第二,玄空門主傳訊給我,要犧牲自己來保護妖帝,托我多照看她門中弟子,特別是素心,也就是說,妖帝當時的情況比較危險,甚至有性命危機。如果東方敘真的和那妖獸勾結,那又為何將其重傷?」

阿珠那這次回答更快:「這更簡單,分贓不均唄!」

奚皓軒冷笑一聲:「既然會有分贓不均的情況,又何必非要帶那妖獸一起,裴練雲倒是可以說是為了開啟秘境,難道一個妖獸谷的妖怪,也知道我玉清宗秘境的開啟法門?」

他還不知道墮仙墓地的事情,倒是阿珠那提醒了他:「不是有藏什麼虛天九鼎嗎?萬一妖帝那裏有辦法找到那東西呢?」

阿珠那說得有道理,奚皓軒這次沒有反駁。

他推開煉丹房的門,踏入其中。

「最後也是我最不明白的一點。玄陰魔尊的力量,你我再清楚不過。就算是宗主和師叔聯手,也不見得能制服他。墨師叔是怎麼僅靠個人力量困住他的?如果說,師叔是在東方敘和那妖獸兩敗俱傷爭鬥后,出手制服,倒也有可能,但墨師叔身上,半點打鬥的痕迹都沒有,裴練雲身上的傷勢,也太過精準,不像是鬥法的結果,倒像是……」

奚皓軒給裴練雲灌療傷丹液的手,頓了頓,剩餘的話,沒再和阿珠那說。

阿珠那嘰嘰喳喳地在他耳邊吵個不停,他也照樣沉默。

裴練雲身上的傷口,一百多處,處處都是要害,一擊而中,簡潔利落,完全沒有鬥法時候因為真元和符咒力量的交錯,形成的傷勢偏差。

她這傷勢,明顯像是她自己站在原地被刺中,半點反抗也沒有。

就算真的是東方敘動手,以裴練雲的火爆脾氣,不把這個不孝弟子給碎屍萬段才怪,為什麼要乖乖地承受這麼多傷害?

奚皓軒心裏有太多的疑團了。

不管如何,只能等到裴練雲醒來,聽聽她的說法了。

沒有任何光點的虛空,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東方敘從墨潯離開起,就雙體分離,面對面安靜的盤膝而坐。

分體繼續修鍊功法,本體在一旁護法。

直到虛空中,突兀地燃燒起一團火焰,起初只有豆粒般大小,漸漸的光亮越來越大,如同一輪燃燒的紅日。

東方敘緩緩地睜開眼睛,抬頭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那男人渾身綁着符篆,如同一隻乾枯的殭屍,唯獨露一雙深邃的眼眸,視線鎖定着東方敘。

「你好像並不吃驚我在這裏?」刺耳的嗓音,如同金屬刮過的悶響,這除了滄溟宗少主殷桁還有誰?

「虛天殘卷,在那妖獸得到之前,我曾經有緣讀過。」東方敘沒有回答殷桁的話,反而緩緩地說道,「上古時代,末法時代,無數仙魔墓地的傳說,比起打開墓地的鑰匙,這東西更像是一卷歷史百科,裏面很多東西極為有趣,比如對仙人墓地的描述。」

「若仙墓為精魄,則生墓靈,墓靈無心智,設守墓人驅。」殷桁直接說出了東方敘接下來要說的話。

東方敘道:「這麼說,你承認你是守墓人?」

殷桁反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東方敘看了殷桁一眼:「如果是,你現在還站在這裏,只說明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墨潯帶走的虛天九鼎是假的。」

殷桁聞言,靜默了一瞬,問:「為何如此斷定?」

「你費盡心思讓妖帝引裴練雲來,大概只是為了讓她找回某種記憶,而不是真的要將這墓地中的寶物獻出。」

殷桁低低一笑,意味不明。

東方敘蹙眉:「難道不是?」

「扶皇上仙的本命神器,豈是隨便人等就可以帶走的?」殷桁的聲音帶着某種回憶,「上界仙境,仙帝統帥萬千仙人,只認扶皇上仙一人為弟。扶皇上仙一仙之下萬仙之上,實力強橫,當年更是憑一己之力差點毀滅魔域。他的東西,只要他不願,沒有任何人可以隨意取走。」

「你也是上界之人?」東方敘心思轉得極快。

但殷桁根本沒打算回答。

殷桁重新審視東方敘,問:「你知道我會出現?」

「猜的。」

「你想跟我做交易?」殷桁又問。

東方敘沒有否認。

殷桁再問:「說你的條件,既然你是故意留在這裏等我。」

「我要借用虛天九鼎。別人的東西拿來沒用,但那九天神雷劫是個麻煩,只要那神器能幫我渡劫,用后我即刻奉還。」

「我憑什麼答應你的條件?」殷桁冷笑,「聽起來都是你獲好處。」

「只要放我出去,把真正的九鼎給我,我就可以帶走她,難道你想她落在那墨潯手裏?」

殷桁突然笑了起來,笑聲漸冷:「東方敘,枉費她寧願自傷一百多處也要保你平安,結果你從頭到尾根本就為自己打算。你故意不作為,故意放走墨潯,故意被困在這裏,就是為了等我,讓我答應你的條件?」

東方敘淡淡地道:「我只要結果,過程如何不重要。」

殷桁冷哼:「難道我不會自己去救她?」

「你若是能行動,剛才就動了,何必來找我?」東方敘狡詐一笑,「上界之人來到這一界,限制頗多,總沒有讓你事事順心的時候。」

說完,東方敘不再言語,只盯着殷桁,冷冷地笑。

殷桁似乎真的生了怒氣,也冷盯着東方敘。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着,誰也不先出聲。

最終,殷桁突然嘆了口氣:「我教你離開這裏的法訣,你自行離開。什麼時候把她完好無損地帶給我,我才什麼時候給你真正的虛天九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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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囚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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