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
眾所周知，上古有一位赫赫有名的神，喚作佐容，造出了能劈天鑿地的稀罕兵刃——瑤光鬼玉錘后，又親手將其與自己一同封印於神界與人界交界的不枯山，因其以一己之力平下上古混沌，待六界太平后第十年被天帝追封為——「斗」，尊位極高。
這位曠古絕今的斗神過往種種堪稱六界之絕對奇迹，神界當年因此沾光不少，腰板挺直，眼長頭頂了好長時間。
直到後來被當頭一鎚子差點砸死，實力受到重創，才堪堪歇了不該有的心思。
千年前的事情糾葛太多，紫華遭遇的那些其實都不算啥了，怎麼說他為神界犧牲是擺到了明面上，也算名垂四方。
可後面進來那幾位才是真正淌進深水裡的主，如今忽然一齊出現，也不知是提前商量好的，還是真這麼趕巧都想來開這六界大會。
無論是因果如何，這夢魔開的魔界算是一下出名了，來者們身份助漲主辦方魔界不少面子。
畢竟這些老古董們在神界辦大會的時候可都沒到場。
這種時候誰也不會去在意來的這幾位是不是有大會代表請帖了。
魔界自然也不會說他們其實都是不請自來的，該接待的一臉熱情上前接待，沒多餘位置就用力量擴出全新的空間，臨時加兩張新桌子。
細節問題完全不用在意。
紫華目光掃過一臉興奮，正朝他不停揮手的魔界小弟包羽，眉頭微皺，不著痕迹落到了夢非白坐的那桌。
六個位置，除了心魔和色魔外，還剩下三個空位。
紫華甩袖上前走去，卻被一抹火紅的身影搶先一步，正巧佔了他剛看好的座位。
紅蓮朝他勾了勾唇后，目光直直看向正悠閑品茶的蕭非瑟。
「當年眾生盛傳這六界中穿紅衣最美的是你，可惜今日竟是一副人類裝扮，實在無趣，無趣。」指尖點了點嘴唇，紅蓮帝君笑得一臉妖嬈，左眼下處一顆硃砂痣更襯氣質。
可惜魅惑程度比起真正的色根魔頭還差了那麼一點點，蕭非瑟無奈搖了搖頭，「那麼早的破事，能不能別提了。」
光這酥到你骨頭裡的聲音，就能瞬間秒殺在場大半男性女性。
紅蓮見他不想多說，漂亮的眸中閃過一絲訝異。
千年未見，這色魔倒是變了許多。
嗯，臉也越變越漂亮了。
他眯起眼睛，繼續調侃：「那怎麼行呢。」
別看這位曾是神界出了名的兩大帝君之武君，可比起戰鬥，他更熱愛自己的美貌，自詡六界第一美少男多年，直到後來遇見色魔氣質當場被比了下去，從那以後便和他結了冤家，每每再見，總忍不住先嘲諷一番。
可惜蕭非瑟從沒心思和他一比，這才是紅蓮最火大，也是最無奈的地方。
漸漸的，你嘲我諷，一神一魔的關係竟變得還不錯，也屬難得。
「怎麼不行，我現在不穿紅衣了，最好看的是你行了吧。」蕭非瑟將采月剛添好的茶壺朝他那邊一推，順手還抓了個泡芙直接塞到他嘴裡，「少說多吃。」
「唔。」紅蓮吃的也乾脆，幾口咽下，末了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不錯不錯，你還記得我口味。」
蕭非瑟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緊接著另一個穿紅色的也湊了過來，朱雀生得俊美，沒有紅蓮和蕭非瑟精緻，卻多了一股子邪魅勁兒，也算氣質出眾了。
他見到美人總喜歡揉搓兩掌盯著不放，倒是比蕭非瑟更像個色魔。
「哎呀呀，你倆一起怎麼能少了我！」
得，這仨紅衣禍害聚齊了。
檀凈水舉起杯子，遮住微微翹起的唇角。
還剩下倆位置，紫華帝君佔了一個，臉總是陰沉沉的青龍佔了一個。四聖獸坐在這裡兩位，另兩個自然不願再找它處。
娃娃臉，身高甚至還不足一米五的小學生模樣玄武走到桌前，忽然揚起一抹甜甜的笑容，老幹部表情的青龍眼皮剛跳兩下，腿上瞬間多出一重物。
還帶著溫度的。
「龍哥！玄武知道你最貼心了，不像他們一點沒有同僚友愛！」玄武開心地坐在青龍腿上，徑自倒了一杯咖啡，喝得香甜。
青龍：「…………」其實我也沒有。
玄武完全無視了青龍隨時想宰神獸吃肉的目光。
正找椅子的白虎僵在原地，臉色千變萬化，盯著朱雀的腿瞧了半天，最終老老實實地坐在了地小花給他臨時加的位置。
果斷沒有玄武的厚臉皮。
再說小雀子那腿瘦得跟小雞崽子似的，還是算了。
自古麒、麟不分家，連坐也絕不分開！
美麗高挑的麟霸氣一揮手，阻止了地小花要給他們加位置的想法，她側過臉看麒，對方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瞬間化出真身，甩了甩極像牛尾的尾巴，蹲下健壯的身體，四腿配合默契地朝桌邊移了幾步。
正好能夾進朱雀與白虎間。
然後麟坐下了。
坐在了麒的身上，悠哉翹起二郎腿，高高的鞋跟在燈光下彷彿泛著寒光，在麒的眼前一陣亂晃。
麒沉默了片刻，開口：「媳婦，把腿放下，走光了。」
麟一鞋跟踹他臉上，雖然穿了短裙，卻滿不在乎道：「誰敢偷看老娘，你直接捏死他。」
還想欣賞一番美腿的眾生集體收回視線，假意望天。
一群曾經隸屬神界資源部的，如今全擠在了魔界三公子那一桌。
後到的這幾位唯獨修羅義道同志沒有坐過來，他選擇坐在了冥界那邊，畢竟是鬼們把他復活的，後來對他這個修羅道唯一的倖存者也是頗多照顧。
理應坐到這裡。
更何況他對……咳咳，還抱有了不太純潔的心思。
基本上把自己當成冥界的一份子了。
很好，沒一個去神界代表那邊的。
天帝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黑來形容了，那簡直隨時可能要爆炸。
當年發生的許多事情都屬於神界的秘辛，並沒有被太多神知曉，如今整出這樣一詭異的局面，讓許多神界代表是大為震驚。
卧槽，這神界的扛把子們看起來都和魔的關係很不錯。
魔界這是公然挖牆腳嗎？
諸神頓時怒目相向，散出神壓，魔界長老們卻一個個老神在在地繼續喝咖啡，吃點心。
就連端盤子當服務生的小魔頭們也沒啥反應。
能來這裡開會的，實力會很差的嗎？還在乎你們這點小打小鬧？
要說我們魔界最挫最弱的就是包羽這小子！結果他還是你們神界出來的！
無論誰來了，大會都要繼續。
不過原本對上古兇器沒有勝算的在場諸位，忽然莫名地升起了一股信心。
曾經他們吃了那鎚子的大虧，如今聚首於此，若能真的團結一致，再加上這些強悍的助力，還能怕那瑤光鬼玉錘不成！
有了信心，連說話都覺得底氣十足。
聽著一個小神放出狂妄的言論，紅蓮仰脖哈哈一笑，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食指，嘴角弧度滿是冷硬，「小朋友，就算我們都加起來也沒用的哦。」
「我們走後這神界也是凄慘，選來的代表都是這般水平嗎？」朱雀也毫不客氣地先給一記嘲諷，再悠悠哉哉，事不關己道：「都過去一千年了，竟然還不知道那破鎚子是有神靈，當初你們強行封印它，正好給了它一個閉關修行的契機。」
如今千年破關，同時也輕鬆破了曾經的封印。
可見實力更勝於當年。
想要對付它，還用老套路肯定是不行了。
玄武眼睛瞪得溜圓，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和他稚嫩的小臉完全不符，「討論的時候就不能稍微走走腦子嗎？說來說去全是打打打duangduangduang的，人間不是總說什麼智取得勝！人間的，你們說說？」
「我們……半老，你來。」
「啊？我……我不行，當年考試就沒及格過，還是小王來吧。」
被叫作小王的是個帥小伙兒模樣，撓著頭站起來，膀大腰圓，看著像北方的，聲音頗帶無奈：「我上學的時候也經常掛科啊，不過對上古兇器這事兒我的確有看法，我覺得我們不要總想著毀了它或者封了它，為什麼不合理的利用它呢！」
眾生皆用一種你行你上的眼神看他。
你以為我們當年沒試過嗎？
「若是能駕馭它，我們還開雞毛會！」千年前就天下太平了好嗎？
「咳，我說的不是駕馭。」小夥子也不在意，憨厚地笑了笑，「我是說和談，我們跟他談判談判。」
眾生，「…………」
如果談判有用，世界上還要警察幹嘛。
「你確定你說話它會聽嗎？」
「我不確定啊。」他就算是個殭屍，那也是才一百多歲的殭屍，完全沒經歷過千年前的慘況，僅憑看六界早晚報上介紹的那點內容，根本不足以腦補出具體模樣。
「說來說去，還是沒結果。」黑無常撇嘴道。
白無常看他一眼沒說話，倒是修羅義道接了下話：「我倒有一個想法。」
「快說快說！」眾生齊齊催促。
這可是千年前死最慘的，如今也是最有發言權的。
畢竟親身被砸死過，總比他們這些好好活到現在的要了解。
義道清了清嗓子，「正像剛才那位小兄弟所說的，我們為什麼不找它談談。」
「誰去啊。」
「你去嗎？」
「卧槽誰敢去啊……」
估計還沒說話呢就被砸滿腦袋血，要談也得有命才能談啊！
義道戳了戳下巴，面色如常，「我們不行，但是我們可以找一位和他談啊。」
「你的意思是，找斗神佐容？」從開會到現在，從未開過口的夢非白出聲了。
登時鴉雀無聲了片刻，氣氛再次熱絡起來。
夢魔剛才是說話了嗎？
真的說話了嗎？
不會真的說話了嗎？
從上古至今的六界大會，他從來沒發表過任何言論啊！
眾魔簡直喜極而泣，如果不是礙於場合有些特殊，他們估計會抱一起狠狠嚎一場。
夢魔肯出聲就說明他一定是將自己當成了魔界一份子，也認可了身份，承認了……
真的嗎？
檀凈水和蕭非瑟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眸中看出了無奈。
夢魔同志根本沒想過那麼多。
想說便說，想做便做，他只是隨性習慣了。
「咳，安靜。」大長老站出來平復了一下局面，「我們重點是魔尊殿下說的話。」
對哦對哦！
經他提醒諸位才堪堪反應過來，原來剛剛夢魔說了了不得的內容。
這一句魔尊殿下，把夢非白弄得甚是微妙。
紅蓮和朱雀一起玩味地笑了，「哎呀，小夢夢你終於肯接位了啊。」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小夢夢這名字，讓夢非白想到了采月給他的那個坑爹遊戲帳號。
又想到了此時正在後廚幫魔忙的某和尚。
臉色霎時更加耐魔尋味。
「魔界的家務事，你們少管。」夢非白叉了一塊雞米花，邊吃邊繼續說：「既然瑤光鬼玉錘是佐容造出來的，佐容自然有可以和它談的資本。」
而佐容當年乃自下封印，並不是沒可能解開。
只要找到封印所在位置，就有一線希望。
「只是誰知道這位置在哪兒？」說話的這位正是天帝。
夢非白抬眼，笑得意味不明：「這就要問你了。」曾經瑤光鬼玉錘與斗神佐容是封於一處的，整個六界都知道。
當年那破鎚子的封印是誰打開的，誰自然最清楚位置。
天帝面上絲毫不動聲色，額上滲出了冷汗，本想先說話將自己摘個乾淨，卻不曾想到這夢魔竟連這一步都知道。
天帝眼中閃過一道危險，只是瞧見了夢魔身邊的若干仗勢，苦笑不堪。
他瞥了眼鎮定自若的鬼王，無奈搖頭。
這老鬼，倒是坐得安穩，只怕他那點秘密也被夢非白和檀凈水哥倆窺個乾淨罷，更何況蕭非瑟也不是凡魔。
罷了罷了，「這位置，就由我們神界來查吧。」
這麼說，也算是給自己個台階下。
很多事情只要不是當面捅出來，依舊會有許多眾生不知。
夢非白朝他舉杯，點到即止。
有些秘密不說出來就永遠是秘密。
這六界大會，終究還是討論出些實質性的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