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這個神明，任性～黃金の回憶篇①

滿目金黃，璀璨的金色砂礫在陽光的照耀下讓熠熠生輝。

不遠處就是喧囂的王城底比斯。底比斯城的中央，就是莊嚴的王宮。

碧藍的天空，一碧如洗。樹蔭下勤奮練劍的少年賣力的刺出自己的每一劍，哪怕小小少年的額頭上已經開始滲出一顆顆豆大的汗珠。

「別練了，王子殿下，再這樣下去非脫水不可。」看得出少年明顯遲鈍的身形，坐在樹榦上的少女一塊濕漉漉的亞麻布朝少年的腦袋上扔去，卻咔嚓一聲被少年一劍劈開。

但緊接著少年收起了自己手中的利劍，轉身望向樹榦上晃蕩著腿的悠閑少女，不滿地眯起眼：「父王說了，身為法老王，我必須比任何人都要強大。」他握緊了拳頭，紅寶石一樣的雙眼裡隱約可以看見堅定的光。

「為什麼要變得強大？」少女笑吟吟的問道。

為什麼？為什麼要問為什麼？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我會成為埃及未來的法老王。」我會成為這個國家最強大的存在，然後帶領埃及走向繁榮昌盛。

少年小小的臉上完全看不出理解了這句話的表情，少女從樹上一躍而下，平穩落地，臉上掛著捉摸不透的笑容：「亞圖姆，一個人的強大，不是真正的強大。」黑色的捲髮搭在肩上，頭上帶著的金色掛飾彰顯出少女非同尋常的貴氣。

「芭絲特，這些話你對我說過好多遍了。」被喚作亞圖姆的王子殿下手不自覺地撫上了腰間的寶劍，他依舊記得父親對自己的諄諄教誨，在王家，不強大就得死。「從我出生開始，這世上便沒有可以信任的人。」

「那，換一個問題。」立於日光之下的少女笑吟吟地繞著埃及王子的身遭跑跑跳跳，來到他的身後，俯下身，湊到他的耳邊：「你，有成為法老王的覺悟嗎？」

「這種事不是……」

少年話還未說完，就被少女用食指封住了唇。他嫣紅的雙瞳里倒映出少女仿若看笑話一般的表情，耳畔傳來少女輕快的聲音：「不只是成為法老王的覺悟，而是連同整個埃及的光明與黑暗，過去與未來，榮辱與興衰一同背負的覺悟。」

「你還做不到。」少女站直了身體，抬頭看向碧藍的天空，微眯起雙眼，感受著乾燥的風拂過臉頰，黑色的長發在風中飛舞，「因為你還不懂，所謂的人心。」

下一秒，少女幻化作幾枚閃耀的光點在空中盤旋，繞著小小的少年。

亞圖姆伸出手，食指的指腹恰好觸摸到光點的表面。順著少年黝黑的皮膚，一股充滿威嚴卻又不失溫暖的感覺從心裡慢慢湧出。

光點離開少年的指尖，再度聚在一起，在地上幻化出一隻漆黑的貓。

年少的亞圖姆無奈地看著趴在地上一臉懶散打著呵欠的貓咪，歪著腦袋嘆了口氣：「每次都是這樣……」明明是那麼嚴肅的說教，最後怎麼就成了這模樣。「我說你啊，芭絲特，你為什麼不肯在父王和大神官們面前現身呢？」

「誰要在那些老頭子面前現身啊。」黑貓張張嘴，雖然在外人聽來，不過是發出喵喵喵的叫聲，但黑貓的嘴裡確實是說著人類的語言：「我可是神啊。」黑貓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金色瞳孔死死地鎖定了站在他面前的亞圖姆：「休息時間到了，快練劍去。下次再檢查你的劍術不合格，我就放火燒你屁股。」

這是何等任性的神啊……亞圖姆抬頭，一碧如洗的蒼穹連一隻鳥都沒有，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翹。

***

「芭絲特，這麼晚了，你要幹什麼啊……？」被迫從床上爬起來的少年揉著迷濛的雙眼望向靠著窗戶吹冷風的黑髮少女。

「睡不著，來騷擾你啊。」一句話，埃及王子整個人又栽倒回被褥里。

白天不停地用劍術試探我搞得我精神緊繃就算了，大晚上的這又是唱哪出？！

「開個玩笑嘛，不要這麼認真。」少女毫無反省之意地撇了一眼在床上縮成一個球的年少王子，又望向布滿星辰的夜幕：「吶，亞圖姆，生在王家，就真的感覺不到任何親情嗎？」

蒙在被子里的年少王子的身體先是一震，隨即含糊不清地回答道：「當然啊。從我出生的那一日起，母后就一直告誡著我這一點。王家無兄弟，更沒有親情。法老王，是埃及最神聖的存在，是不允許被任何感情阻礙的。」

「可是啊，亞圖姆，我希望你能體會到人心。」少女說著，合眼，雙手放在胸前，她聽不見自己體內鼓動的心跳聲，「這麼說雖然很自私，可是，千百年了，我看著一個個法老王登上王位，守護著他們，旁觀著埃及的發展。我發現，他們都將自己逼迫到了無心的地步。」

「那個王座太冰冷了，王座下面是屍骨成山，會抹殺掉法老王作為人的感情。我問過好幾個法老王，什麼是人心，他們無法回答我。」

「吶，亞圖姆，你是否可以告訴我，人心是怎樣的。」

「真的是冰冷的嗎？真的是充滿了爾虞我詐的嗎？真的是不可信賴的嗎？」

年少的埃及王子悶在被子里，不做聲。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沒有體驗過被人背叛的滋味，更沒有真正的嘗試著去接近別人的心。

他一直告訴自己，他是未來的法老王。只要一直貫徹冰冷的，強硬的作風就好。可是，自己身邊這個神明卻一直在迷茫，甚至在動搖自己的想法。

從他出生以來，就能看到這個神時不時出現在他的身邊。替他消弭災禍也好，教他魔法劍術也好，守護他，教導他。對亞圖姆來說，芭絲特除了是自己的守護神之外，更像是自己的老師，像自己的朋友。

雖然自己也有馬哈特這個朋友，可是天生的王族榮耀感，和馬哈特天生謙卑的遵從感，也從未讓他在心裡將馬哈特當作自己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早在他年幼的時候，他的母后就告訴過他，在這王宮之中，沒有人值得信賴，沒有人可以推心置腹。他遵從著這句話，一路走到現在。對背叛他的人，他沒有恨；對想殺他的人，他沒有怒；對親近他的人，他沒有愛。他把這一切當作理所當然，可是芭絲特卻又意料之外地推翻了他的想法。

他掀開被褥，原本的窗邊已經沒有了少女的身影。

窗外是明亮的月和閃爍的星空，四周都異常安靜。

年少的埃及王子第一次感到疑惑，人心，究竟是什麼？

***

「不對不對，是在左邊才對！」

劍鋒掃過，黑髮少女又是輕巧一躍，跳到了另一邊，嘴上還遊刃有餘地教導著某個朝自己看過來得少年：「又錯了，是右邊。」順帶還不忘嘲諷某個自尊心極強的小王子：「吶，亞圖姆，不行就認輸吧，怎麼樣，反正也不會有人知道的。」

「嘁。」少年不甘心地皺眉，又是一劍重重地劈下去。這傢伙，完全在玩自己。

「怎麼這麼不死心呢，累倒下了我可不負責。」說著，又一次靈活的躲開了少年的劍。

聽著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黑髮神明搶在埃及小王子攻擊前，指尖輕點，直接彈飛了他手中緊握的佩劍：「啊不玩了不玩了，每天都跟你一起玩超沒意思的。」

「……」整個被玩的團團轉的埃及王子不服氣的瞪了一眼面前浮在半空中弔兒郎當的神明，但又完全拿她沒辦法。

「對了，時間難得，給你介紹一下我的新徒弟。」少女在空中打轉飛向了庭院不遠處的走廊，從高大的柱子後面拉出了一個渾身還在瑟瑟發抖的女孩子，「就是她了，艾托斯！」

「……」女孩緊張的咬住自己的嘴唇，根本不敢看站在庭院里的少年，甚至害怕的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怎麼了，艾托斯，你看起來很怕亞圖姆啊。」浮在半空中的芭絲特把手放在女孩的肩膀上，依舊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轉而望向亞圖姆。亞圖姆則是板著一張臉，看著這邊，長年的學習，讓他漸漸有了幾分王霸之氣，這種威嚴感慢慢累積起來，形成了讓人不敢靠近的氣場：「什麼嘛，我還以為你們倆會成為朋友呢。喂，亞圖姆，說你呢，別老闆著一張臉，當心以後都沒有別的表情了哦。」

「她是誰，芭絲特。」亞圖姆非常不快。明明他才是法老王的繼承人，是芭絲特應該守護的人，為什麼還會有這個女孩子的事情。

「說起來……」芭絲特捏著自己的下巴思考道：「艾托斯還算是你妹妹呢！啊！艾托斯，你見到你王兄，都不打招呼的嗎？」

一句話，嚇得那個名叫艾托斯的少女驚恐地又是後退一步。

妹妹？亞圖姆的表情沒怎麼變，臉上也沒什麼情緒。這偌大的王宮裡，恨不得每隔幾天就有人給自己誕生一個妹妹。他是埃及獨一無二的王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法老王唯一的繼承人，哪裡有那些空閑的時間去關心自己有幾個妹妹。再說了，這些所謂側妃所生的妹妹，有的血統並不純正，亞圖姆根本不屑一顧。

「芭絲特，還要不要練劍了。」亞圖姆走了幾步，撿起掉在地上的寶劍，望向芭絲特，語氣里平添幾分不耐。

「呀，生氣啦？」芭絲特面上的驚訝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了笑臉：「當然練劍啊。」她說著飛向庭院中央：「吶，艾托斯，過來，今天我也好好測試你的魔法水平！」

1vs2？！這傢伙是真的看不起自己嗎！！！年輕氣盛的埃及王子炸毛了，後果很嚴重。

那個……這個王兄好可怕……我能不能拒絕……被少年紅色眼眸里憤怒的火焰嚇退的少女幾乎都不敢邁出自己的腳步。

「想要逃避是絕對不行的喲，艾托斯。」俯瞰著兩人的黑髮神明輕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