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第 197 章

197.第 197 章

戶部尚書出宮去見左相盧回森,說了太子今日發火之事。

盧相爺頓了片刻,才頗有不通道:「太子有娶蕭安之意?」

戶部尚書不敢隱瞞,道:「學生揣測,只怕蕭安也有此意,否則不會提出那般條件來。」

一品換一品,朝廷里一品就是虛職,那也是對一個人的極大肯定與誇耀,朝廷里誰願意被一個女人踩在頭頂上,就是個虛職也沒人願意。

不然何必明知道是欺負人,一群大男人也不臉紅,在私下裏斤斤計較得很。相反,太子妃的內誥命也是一品,這倒是跟朝廷沒了關係,就是蕭安當上皇后了呢?

皇后不得干政,跟他們再也沒幹系。

不過,盧相爺道:「太子妃是一品,可太子妃也不是人人能當的。」

戶部尚書低着頭,看着茶杯中漂浮着的茶葉,「可不是,所以殿下發了火了。說武將女不入皇家,禮法宗法里都沒這規矩,就是蕭安身有瑕疵,那也是為了大慶犧牲的,總不能貪了人家的好,還糟踐人家。」

盧相爺看了戶部尚書一眼,「這裏頭,你可覺得合適?」

戶部尚書抬起頭來,對着自己的老師道:「老師,這是禮部和宗人府的事情,與我們又有何干。」

盧相爺嘴角一提,也沒說話,要是沒幹系,就不會來與自己說了。

「我知曉,貿易司之事,你是記她的情的。」盧相爺到底來了這麼一句。

戶部尚書忙道:「也不過一場交易,老師言重了。」

當初蕭安要繼續跟蠻子打,他拚死湊出糧草跟兵餉,等的就是貿易司之事,盧相爺說自己因此事記蕭安的情,他可不認。

盧相爺也並未再說此事,只是呢喃道:「武將女沒有不入宮的規矩,莫不是她這拼死拼活的,就為的進東宮?」

這是戶部尚書話里的意思,戶部尚書接着就道:「殿下與蕭安自幼交好,這一點瞞過誰也瞞不過老師去。以往學生以為蕭安對誰都那般,到今日殿下把話都說透,才覺得其實是不一般的。」

蕭安跟太子親近,舉止親昵,以往戶部尚書沒放在眼裏,畢竟蕭安跟能玩到一道的別家小年輕公子,也是那般勾肩搭背,不成體統的。

可如今再看蕭安與太子的相處,就發現其間其實有很大的不同。

盧相爺道:「你是覺得如此可行?」

戶部尚書道:「可行不可行的,也都是禮部的事情,學生想着這等事情與我們無關,也不必插上一腳,反倒得罪殿下了。」

盧相爺倒不是怕得罪太子的人,戶部尚書緊接着又來了一句,「就這些時日朝廷里貶的人,多是右相門下,旁人以為是老師的手筆,可學生瞧著,該是走了溫行閔的門路去試探太子口風的人。」

盧相爺眯着眼想了想,道:「說是試探,你倒是第一個,蕭安可也沒把你怎麼着。」

戶部尚書一笑,「學生也就嘴裏說說,可沒逮著一群人琢磨著怎麼把人攆出去,還真沒得罪過她。」

就是右相下面的人也是先讓溫行閔帶的話試探一二,可到底是把那份想法擺得明顯了。

這些個人於右相而言並不重要,卻也有些打臉,可讓溫行閔去尋太子說這話,難不是逼迫蕭安。再想人家走,好歹也當面說,別背地裏弄些手腳來。

蕭安那脾氣,能忍了才是怪了,不過沒像往常一樣隨便下黑手,而是真在朝堂上動手了而已。

戶部尚書是忌憚蕭安的,同時也替自己的老師忌憚,「當初魏氏在京中二十年,景王妃也不是可以小看的,后三關落入她們母女手中,如今被貶被罷這些人,身邊那些破事雖是輕易打探得出才讓人抓了把柄,可要再繼續下去,只怕會在朝廷里掀起風波來。」

盧相爺穩穩道:「已經招惹了右相,她便不該蠢到繼續來招惹我。」

戶部尚書道:「老師,要魏氏景王妃,許會如此,可蕭安的脾性,自幼都不是白長的。她哪會在乎得罪不得罪多少人,真把人逼急了,誰讓她不痛快,只怕她就要讓人更不痛快了。」

蕭安可能知道左相右相一起得罪對自己不好,但若她一開始就沖着太子妃之位去的,對在朝廷沒有半分留戀,可不在乎這朝廷里的誰生誰死,得不得罪誰。

他們不如她的意,她必然就得讓他們好看。

這段日子裏在朝廷上的風雨,背後出手的是蕭安,可目的真的是這般簡單?

盧相爺敲打着扶手,「右相的人下去了,上來的卻不是我們的人。」

戶部尚書面色動容,道:「老師的意思是,這只是障眼法,殿下並非有令蕭安為太子妃之意,而是想藉機培植自己的勢力?」

盧相爺並不說話,蕭安與太子一道長大,情義非常,本朝皇族默認的規矩是武將不入皇家,太子不會不知曉,再說太子就算是為了鞏固勢力,也沒必要把太子妃之位浪費在自幼與自己交好,本已經站在自己身後的蕭安上,而是該在文臣家裏挑一位淑女。

如今太子對着戶部尚書發火,故意帶了話出來,這哪是想娶蕭安怕朝廷里不同意,而是想要藉此機會提拔不是自己與右相的人。

太子知曉太子妃的人選必然不會是蕭安,所以才借蕭安的手,達到別的目的。

到底蕭安再沒有心機,能拿下三關的人,要說蠢盧相爺第一個不信。

這兩個人聯手起來想做的事情,看樣子太子並沒打算用他與右相的人,難怪不見太子對兩人示好過。

許裏面還有帝王的意思?

再想深一些,他與右相互相制衡,皇帝沒有對付他和右相的理由,只有太子想要培養自己的勢力,才會如此。

盧相爺敲著扶手的手指一頓,心中已拿定了注意,蕭安現下拿右相的人開刀,他自然樂見其成,要想知道太子是什麼意思,再等下一步就知曉了。

「此事,暫時莫要宣揚出去,再等兩日了,你且歸家去吧。」盧相爺道。

戶部尚書對着盧相爺拱手,「學生告辭。」

盧相爺親自送戶部尚書走到門外,一路上意味深長的說了這麼一句,「咱們的太子殿下,可不得了。」

戶部尚書此時還不知盧相爺的意思,等著第三日,再有御史出手之時,才知曉自己老師之前的意思。

太子這不是想娶蕭安,而是想要培植自己的勢力。

這一點皇帝可知曉?戶部尚書遠遠的看着坐在龍椅上的人,就算看不清楚面容,但也看得出皇帝的氣勢來,那氣勢里沒有生氣的。

皇帝默認太子培植勢力,且不是在左相右相里挑選。

散朝之後,盧相爺在自己府邸召見了幾位親信,將太子想娶蕭安之意說了出來。

此話一出,自然是紛紛覺得太子好似在做夢,此事並不可成。

「太子知曉不成,還透了這話出來,諸位以為是為何?」盧相爺慢聲問道。

今日朝廷上損失的兩人是他們的人,而這兩人之前說過什麼不該說的話,他們也知曉,有聰明的就立即猜了出來,「蕭安這是故意的?自污以奪勢?」

明面上蕭安對付的是想要她離開朝廷的人,可實際上卻是在替太子奪勢。反正她遲早都要被攆出朝堂的,在此之前自然是要先佈置一番,撈足了好處才會願意走。

太子身邊本就有自己的勢力,想把人安排出來,可不就得要人挪位置。

想着蕭安能拿出來的東西,許多人其實也受過蕭安的好處的,但在此時也不得不咬牙罵道:「奸詐!狡猾!」

之前還有人說過蕭安不堪為慮來着,盧相爺微微一笑,摸著鬍子道:「說來蕭安雖是武將之後,本身也是武將,可身為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這嫁人,身份也不可太低,雖是身有瑕疵,可也是為大慶為皇室盡忠才會如此。」

戶部尚書立馬道:「老師,此事不妥,只怕陛下會不滿。」

讓蕭安成了太子妃,不說有多難,就是要為斷太子一條臂膀,好給太子顏色看,這也犧牲太大了。

帝王心意,終究還是為重,哪個當爹的願意自己兒子娶個缺胳膊少腿的媳婦,這要埋汰在左相頭上,可就不冤了。

在座的其中一人卻是笑着道:「太子心儀蕭安,這不是他自己說的?與我等又何干?莫不是我等還會上書擇蕭安為太子妃?不過是不阻攔,最多是推一把便罷了。」

盧相爺點了點頭,「如此,都散了吧。」

隨後朝堂便有些風平浪靜,偶爾有誰說了不該說的話,少不得在朝廷里都得被上摺子參一回,同時太子心儀蕭安的傳言也塵囂日上。

再後幾月,皇后先於吳美人誕下足月兒,是為當今第一位公主。

當今大喜,第一個公主,又是嫡出,沒有比這更好的了,當即就下令大赦天下,免賦稅三月。

再然後是吳美人產子,為當今第五子,晉為婕妤。

當然皇帝的兒子不少,又只是一個小小的宮人所出,自然沒有皇宮裏唯一一位公主出生熱鬧。

然而皇帝目前喜愛吳婕妤,也不會嫌棄兒子少,因此洗三滿月都辦得不小。

在這等喜事之下,過年就顯得更加熱鬧一些。

等翻了年,蕭安又開始在朝廷里折騰了。

邊關這一年和平得很,朝廷少了許多壓力,蕭安這樣的折騰,自然少不得有人就得反抗。

皇帝依舊不管,隨着朝廷里鬧騰著,一直到終於有人憋不住了,不再暗搓搓的,而是正大光明的站了出來,上奏讓蕭安退出朝廷。

蕭安能當上元帥,不過是因邊關危急,臨時頂上的,如今邊關和平下來,就是再擔心蠻子哪一日毀約,守着邊關的人也都是赫赫有功之人,自然就再用不着蕭安的地方。

如此,蕭安身為女子,也該活出自己想要的日子了。

摺子上寫的自然都是好話,但言外之意誰都聽得明白嗎,再夾雜着蕭安這一年裏頭的折騰。

這封摺子一上,在朝廷里沒出列的不過區區幾人,平寧侯是其中之一,跳着腳罵道:「上戰場要命的時候你們不嫌棄蕭侯是女人了,到這會兒過河拆橋倒是嫌棄人家是姑娘,城牆都沒你們臉皮厚!」

蕭安卻是看着這些出列的人不鬧話,只是勾著嘴笑。

出列的人裏面,自然也有與三關利益相關之人,然而再是利益相關,只是排擠她出朝廷,並不是雙方撕破臉,這一點不至於撕裂雙方的關係。

皇帝沉默,只看着出列跪在地上的一群臣子,並沒有忙着開口。

最後還是太子出列,「既然諸位大臣容不下蕭侯,兒臣心儀蕭安已久,欲娉為太子妃,還請父皇恩准。」

這話叫什麼話,說出來好似群臣見不得蕭安好,還得太子來做這個好人似地。

反對的人自然是有,然而反對反對的人更多。

許多人心裏都明白,先帝之時太子那傷,太醫說是只傷到了肋骨,可看着太子這一病再病的,一年總要病上那麼個多少回,都懷疑不過是皇帝為了江山穩固才放出來的假話。

如此,把帶着三關兵權的蕭安嫁給一個不長命的太子,其實是最好的選擇了,總比她在朝廷里替太子扶持更多的勢力的好。

太子又在勤政殿外跪了一天一夜,跪得暈厥過去才作罷,最後還發起了高熱,而皇后更是因心疼兒子跟着在勤政殿外求請,請求皇帝允了太子與蕭安之事,說他兩人自幼相識,情投意合,蕭安身有瑕疵也是因為了大慶效忠,可堪太子妃之位。

隨後不只是皇后,就是太后也有微言,心疼自己的長孫,呵斥皇帝。

後宮里位置最高的兩個女人發了話,朝廷里自然也有人言,既是心意相通,自然是要成全為好,免得傷了父子情分才是划不來。

如此宮裏宮外的鬧騰了一個月,皇帝終是下了旨意,賜婚蕭安與太子,著吉日成婚。

朝廷里少了個元帥,年紀老大的太子終於要娶太子妃了,宮裏宮外也都各個都歡喜起來。

縱然有禮部尚書等人對此極度不滿,然而太子喜歡,朝臣大多贊成,最後那點子不滿,也都算了。

蕭安卻是在東宮裏跟着太子笑,滿是算計成功的歡喜,「以後我就不能隨便再進宮來見你了,有什麼事兒,你給我寫信,讓單凌帶出宮去就好。」

太子也笑,想來不管是左相還是右相,都沒想過他是真心想娶蕭安,而朝廷里被新提拔起來的,十個里才有二三是他的。

「欽天監已經在看吉日了,許用不了多久。」太子說到這,臉色也有些微紅。

蕭安抓着太子的手指玩著,就覺得太子的手指比自己的好看,都捨不得放下了,道:「別是幾個月?我娘還沒給我準備嫁妝呢!」

嫁給太子的嫁妝自然跟嫁給邊關武將的不一樣,蕭安之前的嫁妝,在魏氏準備的時候都是以銀子為主,其他的都不用太好。

如今嫁太子,從頭到尾都得要再重新弄一遍了,可不是幾個月都弄不來的。

太子是急切想娶進門來的,但也知道嫁妝代表的是蕭安的體面,就道:「此事你我懂的也不多,你就讓你阿姐準備就是。」

說來蕭安的大姐,自己還得叫嬸子,朝廷里不同意的聲音里有一個理由就是如此,可實在招架不住太多的臣子嫌棄蕭安了,就算是一家兩姐妹家入皇家,還輩分不對也都掰扯成了從皇家看輩分,不計較女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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