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高安和張妍溪坐了晚上的班機,約在機場等,九點多才下飛機,趕到寧平已經過了零點。
蔣遜載着賀川去鎮口接人,老遠就已經看見一部計程車打着燈,走近了,計程車上下來四個人。賀川下了摩托,朝高安走去,和他交握了一下手,男人樣的抱了下。張妍溪含笑看着二人。
一切盡在不言中。
高安介紹:「這兩位是我新聞界的朋友,王媛媛,宋波。」又跟那兩人介紹,「這就是賀川,那位是蔣小姐!」
賀川同他們握手:「你好!」
「幸會幸會!」
蔣遜把頭盔掛在車把上,順了下頭髮走過來,也跟他們握了手:「你們好,我叫蔣遜。」
「我叫宋波。」
「我叫王媛媛,你叫我王姐就行了。」
幾人重新上車,蔣遜開摩托在前面帶路。
宋波在車裏奇怪道:「嘿,怎麼是女的帶男的?」
高安說:「之前他們去河昌那兒,一路上也是蔣小姐開車。」
「這小姑娘有點意思啊。」王媛媛笑道。
張妍溪話少,一直看着前面那輛帶路的摩托。賀川塊頭大,把駕駛那人全擋住了,什麼都看不見,只有幾縷長發從頭盔里鑽出來,被風吹得往後揚,賀川捉住了那幾縷發,似乎幫她理了理,另一隻手臂環着她的腰。
這段路很陌生,九年時間,一切都在改變,從前的路沒有這麼寬,現在加寬了,翻漿路也修好了,兩邊的建築物有了變化。
唯一沒變的,也許就是凌晨時分,高高的煙囪里升起的濃煙。
張妍溪挪開了視線。
***
來的突然,之前也沒打招呼,時間又太晚了,來不及找地方住。索性賀川家裏還能湊合,臨時調整一下,阿崇和宋波一屋,賀川和高安一屋,張妍溪和王媛媛一屋,蔣遜和王瀟一屋。
四個房間剛剛好。
一行人沒帶多少行李,高安幾人連拍攝設備也沒帶幾樣,分好房間,稍微整理了一下,大家一個個輪流着去洗漱。
房子裏只有兩個衛生間,一個在賀川房裏,一個在二樓公用,賀川把房間讓給蔣遜睡,女人們都上樓洗。
二樓客房,高安沖了個澡進屋,擦著頭說:「你這房子一點兒沒變啊,怎麼也不裝修裝修?」
「裝修這個幹什麼,房子沒人住。」賀川打開沙發床,往上面扔了張被子。
高安問:「王雲山留了什麼東西?」
「環評報告。」
「我猜也是這個。」高安說,「當年我就想過,他手上一定有環評報告。你在網上說的黑幕,就是這個?」
「就這個。」
「接下來有把握嗎?」
賀川頓了會兒:「七成。」
高安沉默,翻出香煙扔了一根給他,說:「也是,九年前才兩間分廠,十間所屬公司,現在四個分廠,四十六間所屬公司,你這雞蛋碰石頭,難打。」
賀川把煙叼嘴裏,要吸不吸的樣子,笑着:「這會兒誰是雞蛋誰是石頭還不一定。」
高安笑了笑:「行了,你也去洗洗吧,都一點多了。」
賀川把煙撂桌上,起了身才想起洗漱的東西都在樓上。
***
王瀟洗完澡出來,換張妍溪進去洗。見人關上了門,王瀟湊到蔣遜邊上,小聲問:「他們都是賀川的朋友?」
「啊。」
「他交友還挺廣的啊,那個張妍溪你熟嗎?」
「不太熟。」
王瀟有點扭捏:「她跟阿崇認識多久了?」
「沒有跟賀川認識的久。」
王瀟無聲的「哦」了下,又問:「對了,他們都是幹什麼的呀?」
蔣遜在玩消消樂,一心二用地回答:「高安和另外一男一女是搞新聞的,張妍溪是搞慈善的。」
王瀟瞪大了眼:「慈善?這麼高大上?」
蔣遜笑了笑:「高大上?你不覺得可悲嗎?」
「什麼可悲?怎麼會!」
蔣遜躺上床,靠着床板繼續點着屏幕,說:「慈善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可悲。」
王瀟一愣。
張妍溪一邊擰毛巾,一邊打量衛生間,最後視線定格在毛巾架上。洗臉架上掛着兩塊毛巾,淋浴邊上也掛着兩塊毛巾。
單份的洗髮水、沐浴露和牙膏,雙份的牙杯和牙刷。她進屋的時候還注意到床上有兩隻枕頭,一床被子。
兩個人的生活痕迹……
張妍溪攥緊了毛巾,低頭半晌,才關上了水龍頭,聽到外面傳來一句:「慈善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可悲。」
她怔了怔,往門口看去,一門之隔,接下來再無聲響。
簡單洗了洗出來,房間里不見王瀟的身影。
張妍溪把毛巾收進膠袋裏,說:「我好了,你去洗吧。」
蔣遜盤腿坐在床中央,玩着手機,朝她看了眼:「哎,好。」
說完了,張妍溪卻還不走,猶豫了一下,張妍溪問:「那個女孩兒呢?」
「去廚房弄宵夜了。」
「哦。」張妍溪又問,「你來這裏幾天了?」
蔣遜說:「兩三天。」
「剛從木喀回來?」
「嗯。」
「聽說你們在那裏被綁架了?」張妍溪突然看到了蔣遜摁着手機的指頭,驚訝,「你的手!」
蔣遜笑着彈了彈手指:「沒事,裂了幾個指甲,快長好了。」
張妍溪看向蔣遜。
她還沒洗漱,一身簡單的打扮,長發散著,笑容隨意,好像手指不是自己的,那些傷痕也不叫傷痕。
張妍溪問:「賀川和阿崇也受傷了嗎?」
「阿崇沒事,賀川中了一槍。」
張妍溪目瞪口呆。
蔣遜說:「在胳膊上,沒傷到要害,子彈取出來就沒事了。」
「人抓到了嗎?」
「還沒,河昌那邊在通緝了。」
張妍溪點點頭:「人沒事就好。不打擾你了,晚安。」
「晚安。」
張妍溪下了樓,在樓梯上,正好碰見上樓的賀川,兩人腳步都頓了下。
賀川先開口:「洗好了?她們睡了?」
張妍溪說:「還沒,王瀟去廚房了,蔣小姐還沒洗。」
「那你早點睡,明天給你們另外找地方。」說完,繼續往上。
張妍溪避讓了一下,叫住他:「賀川……」
賀川回頭望向她。
張妍溪問:「你跟蔣小姐什麼時候開始的?」
賀川說:「路上的時候。」
「路上?」
「去木喀的路上。」
「哦。」張妍溪問,「這是定下了么?」
「嗯。」
他一個字也不多答,唯一的一個字,也足夠了。
賀川不敲門就進屋,蔣遜也沒驚訝,頭也不抬地說:「我還沒洗澡。」
賀川把房門反鎖,進了浴室:「進來!」
蔣遜扔下手機,站床上把衣服脫了,賀川倚著浴室門看她。
她先脫外套,再脫牛仔褲,露著一雙筆直的腿,最後才脫毛衣,剩下文胸和內褲。她跳下床朝浴室走,到了門口就走不了了。
賀川堵著門不讓。
蔣遜仰頭:「幹嘛呢?」
賀川攬住她的腰:「想干|你。」
他把衣服脫外面,將蔣遜扣在浴室門后。邊上就是水池,跟牆壁隔着幾厘米,蔣遜夾在水池和牆壁的夾角上,頂撞間水池跟着晃,像輕易就能塌了。
賀川將她往池沿放,水池沒法坐人,蔣遜夾緊他的腰,低低呻|吟著,賀川用力拍了記她的臀,低喘:「毛巾掉了。」
蔣遜騰出手,把快掉下毛巾架的毛巾扯了回去,順手攥住了架子,螺絲被扯得鬆動了,賀川乾脆將她抱到了馬桶邊上。
王瀟一頓宵夜吃了大半天,順便替蔣遜拿了兩片麵包上來,轉了轉門把,門卻是反鎖的,她奇怪:「蔣遜?」
沒人應。
王瀟敲門:「蔣遜,開門啊!」
「等會兒……」
賀川給她沖澡,擠在她腿間又頂了幾下,蔣遜沒了氣,伏在他胸口說:「別鬧了,快點。」
賀川笑着:「沒力氣了?」
「你說呢?」
賀川摸摸她肩膀:「等會兒先別出去,我給你拿件睡衣。」
「嗯。」
王瀟不耐地又敲了敲門:「蔣遜,你在幹嘛啊,快開門!」
敲了個空,門突然開了,她前面堵著一個人。王瀟抬頭,只見面前的人洗澡水還沒擦乾,熱氣騰騰地像剛出浴。
賀川推開她下樓,留下句:「先別關門。」
過了會兒,她的視線里又晃過了賀川的身影。浴室的門開了下,一隻手接過了一套衣服,門又關上了。
賀川回頭瞥她:「走了。」
王瀟揮了揮手,乾巴巴地說了聲:「拜拜……晚安……」
蔣遜出來了,身上穿着套異常寬大的藍色條紋睡衣,見書桌上放着兩片麵包,拿起來吃了,說:「謝了。」
面不改色,胃口極好,王瀟臉微紅,詞窮了。
***
第二天一早,建築垃圾仍舊堵著一分廠和二分廠的路,萬人|簽名的橫幅被拉了起來,水叔組織了百餘人示威。
蔣遜今天起的晚,下樓的時候只看見張妍溪一個人。
張妍溪正在洗碗,見她下來了,說:「給你留了早飯。」
桌子上放着一根油條,一個包子,還有一碗小餛飩,都已經涼了,張妍溪說:「我給你熱熱吧?」
蔣遜說:「不用,這麼吃挺好,謝謝。」她吃了幾口,問,「他們都出去了?」
張妍溪說:「嗯,剛出去不久。」
「你呢?」
「我等會兒去福利院。」
「福利院在哪兒?我送你?」
張妍溪笑道:「不用了,也不是很遠,我正好到處看看。賀川他們去水叔那兒了,你要過去么?」
「我等會兒有事。」
張妍溪想了想:「你一個人別亂走。」
「嗯?」
張妍溪說:「現在關係緊張,保不齊那邊會有什麼小動作。」
蔣遜笑道:「我知道,放心。」頓了下,「你那個時候,被他們威脅過?」
「嗯。」張妍溪回憶,「也不是什麼秘密,我那個時候被他們抓了,關了起來,好幾天才放出來。嚇壞了。」
蔣遜舀了舀餛飩:「你現在又回來了。」
「是啊……」張妍溪笑了笑,「想不開吧,大家都一樣,想不開。」
蔣遜幾口吃完了早飯,擦了下嘴準備出門。
張妍溪問她:「你去哪裏?」
「見個人。」
「你一個人去?」
「嗯。」
張妍溪說:「叫武立來送你吧。」
「不用。」蔣遜推出摩托車,跨了上去,沖張妍溪揮了揮手:「趕時間,走了!」
孫懷敏還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