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劇08

沈沐哭聲撕心裂肺，抓著周時煜的手，眼淚鼻涕齊流。

周時煜問她：「疼嗎？」

「疼……疼死了。」沈沐抓著周時煜的手，指尖緊緊扣著他白嫩的肌膚，生生給他掐出血來。

「我跟著你一起疼。」周時煜看了眼被沈沐掐破的手背。本來白嫩的肌膚，被她掐的慘不忍睹。

沈沐順著他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鬆開他的手，轉過身抱住石頭，用嘴巴咬住石頭。平日里割破手指沈沐都得哭個半天，這會被箭射中，她幾乎要崩潰。

陳生帶了幾名存活的士兵，去外面把駱駝和馬牽進來。他進來后看見大將軍淚流滿面，嘴裡咬著石頭，神情十分悲痛。

他把劍插回腰間，走到沈沐身邊蹲下，多的話不說，替沈沐把箭拔/出來。從腰間取下酒袋，灌入嘴裡含了一會，一口噴在沈沐傷口上。

沈沐疼得一瞪眼，差點咬到舌頭。

嗚嗚……古代人太粗暴，做手術居然不打麻藥！不打麻藥也就算了，居然都沒有徵求當事人同意！

陳生抽出隨身攜帶的繃帶，替她把傷口纏好，止住血才安慰她：「將軍，死去的弟兄我們會牢記於心，但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將軍，我們得趕緊想辦法出去。」

沈沐吐掉嘴裡的石頭，牙齒髮軟，她抬起手背擦了擦滿臉淚水，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瞪著陳生：「誰傷心啦！誰傷心啦！我哭是因為我疼！我疼！」

陳生拍拍她的肩膀，一臉哀傷：「將軍，您為死去的弟兄傷心，陳生不會笑話您。」他頓了頓，看了眼坐在一旁石頭上面無表情的周時煜，低聲對沈沐道：「將軍，您難道不覺得，這姑娘有些奇怪么？」

沈沐看了眼周時煜，有點心虛的看著陳生：「奇……奇什麼怪？我看你才奇怪！」

陳生：「弟兄們都嚇得不輕，可您看她？好像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

沈沐看了眼周時煜，咳了一聲對他說：「陳副將？你看他面無表情，呆若木雞的樣子？她那叫不怕？那是嚇傻了！」

沈沐抱著胳膊，回過頭掃了眼躲在石壁后的士兵、駱駝和馬。士兵剩下不足兩百，駱駝和馬傷亡都不大。

她小心翼翼爬出石壁，抬頭看峽谷頂端，接著又爬回來對陳生說：「完了，前後路被堵，頭頂又有人包抄。他們這是……要憋死我們呀。」

陳生一臉嚴肅：「將軍，我們軍中一定有姦細！否則，陳唐軍的人不可能堵在這裡！」

沈沐點頭說是。前路後路被石頭堵住，如果他們現在貿貿然出去搬石頭，守在峽谷上面的人推石塊下來必然會將他們砸死。

她說：「我們現在沒別的辦法了，只能等過幾天，陳唐軍的人放鬆了戒備，我們再悄悄過去搬石頭，找出路。」

陳生說道：「我們身上沒帶多少乾糧，堅持不了多久，如果不能出去，恐會餓死谷中。」

沈沐想了一下，站起來安撫大家：「大家不要慌，不要慌！還沒走到絕境！這樣，大家所帶的乾糧和水先不要動，外面有死掉的駱駝和馬，我們可以先把它們宰掉來吃。

沈沐的臨危不亂讓大家的心都跟著一定。

晚上沈沐和周時煜陳生圍著一個篝火烤駱駝肉，還好沈沐有先見之明，在隨身的乾糧包里裝了點孜然粉。

她把馬肉串在自己的寶劍上，等烤到八分熟，一把孜然撒上去。烈火一烘烤，孜然在油星里迸濺，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沈沐把烤馬肉翻了個面，再一把孜然粉上去，空氣中瀰漫著馬肉和孜然混合的香，勾引的周時煜和陳生挪不開眼，兩人直勾勾望著沈沐的馬肉，條件反射吞唾沫。

見馬肉烤得差不多，放回自己鼻尖聞了聞，這味道她很滿意。

她抬頭見兩個大男人盯著自己，用匕首片了薄薄一層肉遞給周時煜，「來，嘗嘗我的手藝。」

周時煜接過烤肉，放在嘴邊吹了吹，小心翼翼放進嘴裡。

薄薄一片的馬肉脆香之餘不失孜然和肉汁的混合味，一口下腹，味蕾被撩撥地欲罷不能。

沈沐見他愛吃，用小匕首給他串了兩大塊最好的。周時煜抿著嘴對她說了聲「謝謝」。

這聲謝謝說得十分溫和，把沈沐一顆心安撫的柔軟不已。

她就說嘛，只要她有一顆火熱的心，就一定能將周時煜的心給捂熱。

他們一連在谷中呆了七天，晚上夜深人靜時，沈沐就帶著人去搬堵住出路的石塊。第七天晚上，食物和水匱乏，沈沐兜里還剩了半塊饢饃。

陳生也剩了半塊饢饃，本來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準備咬一口食物填肚子，可他一抬眼，看見沈沐正揉肚子。他心裡一軟，把最後剩下的半塊饢饃遞給了沈沐。

沈沐也不客氣，從他手裡接過饢，用劍把自己和陳生的饢饃串起來，放在火堆上面烤脆，等饢饃的外皮有點點泛焦黃時，抓了一小把孜然粉撒上去。

底下士兵聞到孜然烤饢饃的香味，肚子都開始咕咕叫，實在受不住食物折磨的士兵，扯了一把駱駝刺放嘴裡噘，一邊咀嚼著駱駝刺，一邊吞著滿腔血腥。

沈沐實在看不下，很是心疼這些人。她把陳生的那塊饢分成十餘份，分給底下的士兵。然而得到食物的士兵，吃到嘴裡卻捨不得吞下去，在嘴裡嚼了嚼，又吐出來，然後遞給其它人繼續吃……

陳生看著沈沐，神色凝重：「將軍，食物本來就不夠……您何必……」

沈沐把最後一塊烤饢掰成兩半，金黃脆香的考饢饃發出「嘎嘣」一聲脆響，碎末彈進了火堆里。

一半遞給陳生，一本遞給周時煜。

陳生沒有伸手去接，蹙著眉頭有點怒：「將軍！您都給我們了，您吃什麼！」

他的聲音很大，周圍的士兵都齊刷刷看過來。

將軍有食物不自己吃，卻讓給了他們，士兵們鼻子發酸，眼睛都紅了一圈。

偏偏沈沐還不以為，拍拍自己肚皮道：「老子有脂肪！比你們這群瘦子耐餓！別啰嗦，趕緊吃。」說罷把剩下的兩塊烤饢分別塞進陳生和周時煜手中。

周時煜這廝也不客氣，說了聲「謝謝」就往嘴裡送，吃得比誰都香。

沈沐不吃，陳生也不吃，他小心翼翼用粗布包裹起來，揣進懷裡。沈沐覺得陳生有自虐傾向，抬腿踹了他一腳：「本將軍讓你吃，你就吃！磨磨唧唧像個娘們！」

陳生咬著嘴皮，眼圈發紅。

沈沐拔出劍，插在土裡，瞪眼道：「不吃就以違反軍令處置！」

陳生這才慢吞吞把食物往嘴裡送。

第二天一早，他們終於看見了曙光。他們總算搬出了一條石道出來，不過這樣狹窄通道，馬跟駱駝過不去，只能勉強過人。

沈沐只好下令先讓人過去，餘下的兩百人，便從這條石頭縫隙處爬了出去。

陳唐軍的人已經在外面等候多時，等他們一爬出去，就被重重包圍。沈沐等人在谷中困了多日，個個灰頭土臉。

陳唐為首的將軍英姿勃發，穿著鮮亮的鎧甲，胸口玄甲迸出凜冽的寒光，他騎在馬上打量著灰頭土臉的沈沐，笑道：「傳聞中所向披靡的雷霆將軍沈木，也不過爾爾。」

沈沐揉了揉滿鼻子的灰，抓緊手中劍，準備開始一場廝殺。

她伸出胳膊將周時煜護在身後，小聲囑咐他，「等會打起來你就跑。」拔出腰間匕首，頭也不回遞給身後的他。

周時煜接過她的匕首，她又說：「如果我死在劇本中回不去了，你回去後記得經常幫我去看看沈英……」

她的話還沒說完，周時煜的胳膊已經繞過她的脖子，用匕首鋒利的一面，抵住她的喉嚨口。

周時煜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透進她耳膜，「沈沐，抱歉，我得找到方法回去。」

「……」沈沐傻住。

陳生見沈沐被挾持，吼了聲「將軍」。原來他的預感沒有錯，那姑娘真是姦細！

陳唐為首的將軍哈哈一笑，沖著周時煜道：「三妹，多日不見，你倒是長進不少。」說話的將軍是陳唐二皇子周麒，論軍事才華，不在沈木之下。

周時煜對著周麒冷冷一勾嘴角，「皇兄謬讚。」

沈沐手指一僵，手中的劍落在地上，舌頭好像都在發顫，聲音低的只有周時煜能聽見：「周時煜……你也有任務，是不是？」

他道：「是。」

沈沐大概知道了……這劇本結局是be！

「……」沈沐覺得指尖發涼，無限恐懼從心底冒上來。

一股寒冷從脊背穿透至內心深處。